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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場綿延了數十年的民族與民族之間的對抗,沒有浩大的戰爭,卻有著每天都在發生的小規模對抗。你們熊族人以自己種族特有的團結和勇猛,總是能取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可同時,你們的子民卻越打越少。」
「草原上的民族太多了,人也太多了。」
「熊族人每戰必勝,打下了不世威名的同時,卻也每戰愈弱。直到今天,熊族已經只剩下萬餘人的規模,你們依然固守著自己原有的生存與生活方式,不停地戰鬥,掠食,和死亡。但是你們,已經早不再是這片草原上的霸主了。」
「帝國是聰明的,他們並不輕易介入那場民族紛爭中,而是任其在內耗中削弱,並在適當的時候出手,阻止一個可能出現的強大的種族。今天,熊族的餘威猶在,卻沒人真正再怕你們。」
「你們的人……太少了。」
隨著淺水清淡淡的話語,一句句隨著風輕輕傳來,飄至眾人的耳中,一副長達數十年的血肉戰爭的長卷,就這樣被他輕輕地鋪展開來。
無數的鮮血飄灑,勇士們的怒號在戰爭中激烈昂揚。戰爭的號角總是響個不停,熊族,這個天生的戰鬥民族,從未有一年停止過作戰,而未有一刻的機會休養生息。
他們的戰士越來越英勇,他們的民族卻越來越弱小。
所有的人,都開始沉默了。
這是熊族永遠的痛。
英勇無畏的戰士,是這個民族賴以生存的基點。連綿不絕的戰爭,卻是種族削弱的罪魁禍首。
坐在這裡的每一名戰士,幾乎都有家人死在那一場場戰事之中。
穆沙爾的嗓子象是冒了火一般,吐出乾涸的字眼:「沒有戰爭,就不會有熊族今天盛傳的威名。沒有我們熊族的戰士,也不會有現在我們的家人安康的生活。熊族,不可能遠離戰爭,一個沒有強大戰士的民族,沒有立足於這個世界的權利。」
淺水清一笑:「我沒有讓你們遠離戰爭,我只是告訴你們,你們戰爭的方式有問題。」
霍!
穆沙爾再度站了起來,帶出一片虎虎風聲:「你是在指責我們不會打仗嗎?」
淺水清一笑:「天風人也是年年打仗,可為何天風帝國,征戰百年,卻越打越強大?」
這個話題,令穆沙爾為之一楞。
「一千年前,國之大事,惟戰與祀。不過到了現在,人們早已經拋棄了向那虛無飄渺的神求助的習俗,轉為務實農耕與商業往來,惟有熊族,卻保持著千年流傳下來的習慣與傳統。充沛的國力,是戰爭可持續發展的有利前提。這一點,相信熊族人也明白。不過可惜,天風人能做到物善其用,熊族人卻做不到。熊族人太排外了,你們有著這世上最強的戰士,所以你們驕傲,你們以為憑此就可以打遍天下。可是天風人不同。我們善用一切手段來增強自己,最重要的是,即使是在戰爭期間,我們也從未放棄過對民生的關注。」
說到這,淺水清屈起自己的四根手指。
「知道這個數字代表著什麼嗎?」
眾人皆是一楞,均搖頭。
「一百五十萬兵力,四千萬總人口,占全部人口的百分之四都不到。其中一百萬士兵為地方駐軍,受地方供養。近十年戰爭,更是未有一場戰爭超出過二十萬以上人的規模!這就是天風帝國的兵民比例與用兵數字!」淺水清大叫道。
「再看看你們熊族!不過一萬二千人口,三千名戰士!占據了百分之二十五的人口基數!這意味著什麼?以平均壽命六十歲計算,一個國家可以用於作戰的成年男子以十五歲到四十五歲計算,也就是說可用於作戰之男子只有整個總人口的百份之二十五左右!而你們,竟然所有的成年男人全部做了戰士!這意味著在沒有戰爭的年代裡,熊族就只有餓死的份!這意味著每戰死一名戰士,熊族的人口基數就在下降一員!就算你們的女人再能生,只怕也頂不住這樣巨大的消耗!以這樣的速度消耗下去,我甚至可以斷言,熊族最多再過十年,就會徹底消亡在這個世上。曾經的無敵傳說,也只能是淪為一場笑談,供後人瞻仰而已!」
「為什麼天風帝國可以征戰百年,卻越打越強?為什麼飈悍英勇的熊族卻越打越弱?這就是原因!!!」
淺水清的大喝,令所有熊族人聽得目瞪口呆。
那是他們第一次聽到這個關於兵民比例的問題。
而事實上,兵民比例,其實是一個國家的頭等大事!
為什麼封建時期,經常會有所謂的封建大帝國的出現?其很大原因,就在於這種兵民比例上的體現。
從數學上,我們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果。
即:邊疆擴大一倍,領土面積擴大十倍。
舉個例子:假設邊疆領土長度為正方形面積,邊長十公里,則領土面積一百平方公里。
邊長一百公里,則領土面積為一萬平方公里。後者的增長硬是比前者要多了一個0。
而就是這個多出來的0,決定了一個國家的強與弱。
軍隊的意義,在最初期就是守衛邊疆,保家衛國。他們不事生產,通過出售戰爭技術來為自己獲取酬勞。百姓付出一定的勞動成果,來聘請這種武力護衛。
而通過上述的計算法則,我們可以看到,越是疆土遼闊的帝國,越是可以通過降低兵民比例而擴大生產,促進商貿。在方圓一百平方公里,邊境十公里的土地上假設需要一千名士兵守衛邊疆,那麼國土一萬平方公里,邊境一百公里的土地上,卻只需要一萬名士兵來守衛邊境。其戰力在同比增長,其兵民比例卻大大下調了。相對的,百姓們所需要付出的,也就更少了。其國力增長也就大大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