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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嵐卻支持方虎的看法:「我看還是直接強沖為好。到不是我不謹慎,只怕敵人擺空城計。咱們來得突然,西蚩軍在城防設施上毫無準備,如果過於猶疑不定,只怕反耽誤了時機。」
關於是否立刻展開進攻,天風軍內部出現了截然不同的兩種意見。
以雲風舞為首的老派將領,老成持重,輕易不願出手,而以方虎雲嵐為首的年輕激進派,則不畏冒險。
這種爭論,一般而言是不會有什麼成果的。事情都是有利有弊,有風險也有收益,各執一方意見的兩派,只抓一端,不計其餘,自然誰也說服不了誰。最終的結果,還是要淺水清來下。
淺水清想了想,下令道:「擊鼓,下令全軍準備進攻。」
從心裡頭,他其實傾向於老成持重的做法,但維護年輕將領的尊嚴,不打擊他們今後進言的積極性,保持軍隊的活力,也是主帥義不容辭的責任。
畢竟,軍隊的將來不能只靠一些暮氣沉沉的老將,重擔遲早必須交到年輕人的手上。故而淺水清選擇了採納方虎雲嵐等人的意見,這是從人際關係的處理上來處理軍官內部的爭論。
當然,擊鼓不代表立刻進攻,淺水清也想以此試探一下對方的反應。
果然,反應很快出來了。
當天風軍開始向著米特列城合圍逼進的時候,米特列城內突然湧出大批的人來。
所有進攻的天風軍,包括淺水清雲風舞在內,看到眼前這一幕都驚呆了。
出來的不是軍人,而是老百姓,人數有十數萬之多,赫然正是米特列城內居民。
他們的衣衫襤褸、花花綠綠,除了成年男子,也不乏老幼婦孺。這些人手裡拿著的不是兵器,而是拖家帶口的金銀細軟,有些人還趕著馬車,有些人則推著獨輪車,上面還坐著自己的老婆孩子。
米特列城大門洞開,大批的老百姓走出城內,在他們的身後,西蚩軍跨騎戰馬,手持軍刀,威風凜凜地逼迫著百姓前進。
「卑鄙!無恥!」雲風舞氣憤得大罵起來。
他的手一緊,那是淺水清抓住了他,沉聲道:「請雲帥鎮定,這是對方故意用計,想逼我們對聖威爾老百姓下手呢。」
「淺帥,殺吧!」方虎狂叫:「不能讓那些老百姓衝過來,不然那些騎兵就會突破我軍防線了!」
「不可以!」沐血也高叫起來:「他們都是老百姓,不能殺啊!」
雲風舞則皺著眉頭道:「想不到西蚩人這麼狡猾,竟以米特列城中居民開路。一旦我方展開屠殺,對日後戰事影響巨大。」
雲嵐:「可要是不動手,我軍必亂啊。」
眾人一起看向淺水清。
雖然說戰爭必定會帶來暴行,但是終究有其底限。文明世界裡各國的軍事交鋒中,存在著一些心照不宣的慣例。殘殺戰俘、驅使平民作戰等,都被視作野蠻人行徑,一旦流傳出去,不僅在受害國,中立國、盟國甚至本國的民間,都會遭受輿論的譴責,屬於極其不光彩的行為。
由於天風帝國如今與西蚩人的戰爭,是發生在聖威爾的土地上,聖威爾人對他們的到來是否支持,是他們能否將戰爭維持下去的重要憑依。如果淺水清在這裡大開殺戒,那麼聖威爾人肯定會對淺水清恨之入骨,以後的戰鬥就會很難打,因為他將得不到聖威爾人的配合。尤其米特列城是聖威爾首府重地,裡面達官貴族極多,一旦殺光,對天風軍日後統治此地絕無好處。
淺水清如今已不再是那個當初為了拿下大梁城而不惜一切的將軍了,如今的他,位高權重,所要考慮和面對的問題也就更多,行事時就必須更加謹慎。
可如果就這樣放任對方平民百姓衝過來,毫無疑問,原本已經形成好的合圍大陣會立刻被老百姓衝散。西蚩騎兵的衝擊力是極強大的,一旦被他們找到機會,只怕就真能殺出重圍,淺水清付出重大代價才完成的這個合圍計劃就要破產一半。
怎麼辦?擋?還是不擋?
擺在淺水清面前的是一個巨大難題。
淺水清死死盯著遠方戰場,那一刻,他終究還是做出了決定,他冷冷道:「傳我命令,右路赤血鎮,讓開一條通道,所有米特列難民由此地出入。其餘地方嚴守陣地,有敢靠近者,格殺勿論。派出三百人斥候,分赴各方,呼叫難民轉向。」
「是!」
事已至此,只有採用折衷之法。為平民百姓開一條通道出來,在放過那些難民之後再想辦法對付西蚩人。
至於說西蚩軍會不會藉此機會逃逸,這就不是淺水清所能掌握得了。
之所以選擇在赤血鎮方向開一條通道,是因為目前掌管赤血鎮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碧空晴。
碧空晴此人陰狠歹毒,手段毒辣,眼光卻又極高明。如果赤血鎮方向出現了什麼岔子,他一定會及時發現,並且做出相對應手。
……
在接到淺水清的命令後,碧空晴立刻傳令全軍左右分散,在中心處留出一條寬達一百米的通道。所有的刀斧手同時拔出戰刀,對準通道,形成一片刀叢。這樣在難民過通道時就會自發地不再靠近他們,以避免由於難民的擠壓而衝垮自己的陣形。
然而這樣的防範只能在一開始起到作用。
十多萬人的難民隊伍要從這條通道過去,就好比是洶湧海浪擠過小孔,造成的後果就是將這條小洞越撕越大,越扯越開,最後形成決堤之勢,任憑海水湧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