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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容海目瞪口呆地在數數。
這是第十二輪箭雨了!
這是第十二輪!
十二支箭,這是一個弓手的標準配置。由於弓手能夠放箭的機會太少,他們的箭筒里通常只擺放十二支箭。
也就是說,石容海只要忍受過十二輪箭雨之後,他的步兵就又可以發威了。
儘管在這十二輪箭雨之中,他已經倒下了上千名戰士,可是面對兩萬餘人的大軍,他還是能夠承受這樣的損失的。
三千弓手,哼哼,沒有箭的三千人,只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然而下一秒鐘,第十三輪箭雨升空而起時,石容海的臉上已再無半點血色。
他錯了!
既然淺水清這次根本就是打算以弓手作為他的決戰主力,他又怎麼可能只讓他的長弓營配十二支箭呢?
一輪又一輪的箭雨,無休無止地噴瀉在這片土地上,他們就象永遠射不完一樣,就象是機關槍在瘋狂地掃射,瘋狂地兇猛地奪走著止水士兵的生命。
那一刻,石容海仰天長嘆。
他知道,這場戰爭打到現在,自己已經輸了一半了。
目前這種情況下,唯一能和弓手對抗的就是自己的弓手。
可是他的弓手呢?正在被虎豹營的騎兵屠殺中。
那些騎兵們不急。
他們一點都不急。
他們沒有使用騎兵擅長的鑿穿戰術,反而利用自己速快力猛的優勢不斷衝擊,絞殺著那被拋棄的止水後陣。
在鐵風旗本陣瘋狂箭雨逞威的同時,他們就象是秋日裡的農夫,瘋狂地在麥田裡收割著,收割著,收割這土地上每一寸土地的生命。
他們就象是在搞殺人比賽,完全放棄了騎兵亂陣的作用,而只想屠殺,拼命屠殺。
……
「不惜一切代價,破開甲城!!!」那是石容海在最後瘋狂的吶喊。
一個優秀的將領,永遠是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放棄戰鬥。
即使他在一開始就已經落於下風,為敵所趁,他也絕不會輕言放棄。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嚴!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拉幾個對手下水。
他石容海可以為對手所敗,但絕不會讓對手勝得那樣輕鬆,那樣隨意。
士可殺不可辱!
此時此刻,飽受重創的止水軍已經沒有了退路。他們的後方,被騎兵所阻截,前方有三千熊兵虎視耽耽,摩拳擦掌,中間是那無盡的箭雨噴射。唯一能打破淺水清這中心開花戰術的方法,就是立刻破開甲城,衝進去殺戮一番。那麼此仗就算輸掉,對方也要至少付出八千人的代價。
在止水地面,失去了這樣一支部隊,鐵風旗就再沒有了可以猖狂的本錢。
所以,他們鼓起最後的勇氣,發出悽厲的嘶嚎,接二連三地投入進天風人的鋼鐵大陣。
當甲城守軍再度甲車翻板傾瀉出又一批鐵蒺藜時,一個個戰士直接用自己的身體撲倒在鐵蒺藜上,他們來不及再做清理工,就用自己的生命與血肉為戰友鋪開道路。
當那車上的士兵用長矛捅穿他們的身體時,他們不閃不避,硬是拉住長矛將對手也直接拉下甲城,與對手拼個同歸於盡。
當飛斧手的投斧劈開自己的身體那一刻,他們大聲獰笑著將投斧從身體上拔出來,在那血泉噴濺中將投斧狠狠地反擲回去。
他們瘋狂,他們勇敢,他們無所畏懼,在他們知道自己家園將滅,國家不國的那一刻,這群勇敢忠誠的國之衛士就已經決定用自己的生命來捍衛他們最後的榮耀。
他們衝到甲車旁,瘋狂地用刀砍,用斧砸,用錘敲,打壞了武器甚至就要牙齒咬,用腳踢,也要把這號稱絕對鐵壁的甲城大陣給破掉。
一道勾連著甲車的鐵環被砸開了,然後又是一道。
接連數道勾車鐵鏈相繼被砸斷砸碎,士兵們同聲發出了勝利的歡呼,仿佛這一刻,站在勝利邊緣的是他們,而不是對手。
是的,他們最後的工作就是把甲車推開,然後就可以衝進去盡情屠戮對手了。
重裝武士的防禦,擋不住重騎兵的摧枯拉朽般的進攻,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然而下一刻,他們驚愕地發現。這些被斬斷了鏈條的甲車……竟然推不動。
「怎麼回事?為什麼推不動!」一名士兵憤怒地高呼起來,然後他被人一斧削飛了腦袋。
一名已經身負重傷的止水士兵躺在地上,他呆呆地看著那些頑固得象個千年鐵烏龜的甲車的下面,然後突然發了瘋般的狂叫起來:「甲車被釘住了!被釘住了!根本就不能移開!」
什麼?
一輛被重錘擊破了外壁的甲車,終於露出了其森然的內在景象。
除了三層可裝鐵蒺藜的暗格之外,中心處一根粗大如手臂的鐵柱竟然連著整個車體直接釘往地面,與大地渾然一體……
「卑鄙的天風人!!!」所有的止水軍士同聲大喊起來。
石容海卻再也不忍看下去了。
他錯了。
他該早聽楚英的建議繞過甲城直撲淺水清的本部,又或轉向先對付虎豹營騎兵,而不該強攻這個車陣的。
從一開始,淺水清所做的一切,就沒打算讓本陣移動過。
他的本陣根本不具備攻守轉換能力。
他讓甲車環鏈相扣,不過是在欺騙他的眼睛而已,讓他以為那些環扣是薄弱之處,事實卻是這些甲車根本就可以獨立存在,不需要連接成陣。他完全拋棄了甲車的移動能力,換來的是真正的鐵壁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