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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水清微微一楞:「你剛才說烈帥也曾請國師為其批命?」
「是啊。」蒼敏說到性子上,滔滔不絕起來:「命者,天道輪迴也,可卜其壽命,仕途,家業傳承等諸多內容,惟其各不相干,故一次只可批一樣,且天機不可泄露,輕易不得傳於他人耳中。聽說烈帥當年還未曾任暴風主帥時,因其戰功彪炳而得到皇帝賞賜,為此,皇帝特意請國師為其批命,國師得言,說烈帥將在此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故皇帝才放心將暴風主帥之位予他。」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淺水清心中震驚。
那就是說,烈狂焰最終將死在自己的任期之內?
可是烈狂焰已經明言待平定西南之後便將請辭,那是不是意味著烈狂焰最終將死在攻打驚虹人的戰役之中,而且為時已然不遠?
淺水清只覺得心中一陣涼意從脊樑處升起。
那個時候,他心念電轉間,突然想起一事,忙問道:「你對國師的事知道的這麼多,我有件事想問你,不知你可知道。」
「你說,你說。」蒼敏得意道。
「最近幾年,烈帥可曾帶人請國師批命過?」
蒼敏哈哈一笑:「這件事你問我,還真是問對了。那是差不多三四年前的事了,烈帥的確有帶人請國師批命,那個人我還見過。那一次他過來我宮……我家中,我當時正好無聊,眼看著烈帥帶那麼一個人過來,長得凶凶霸霸的樣子,就讓他來陪我玩,結果他不願意,我就用手裡的玉牌砸了他。」
說到這,蒼敏的表情有些黯然:「結果,玉牌砸成了兩半,他的額頭也被砸出了血。為此,我父……我父親還特地把我罵了一頓。那次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他。聽說烈帥把他帶去見了國師,請國師為他批命,但是結果如何,卻是誰也不知道,連烈帥自己都不知道,因為那個人始終都不肯說。」
「那個人他姓戚,對嗎?」
蒼敏的眼睜大了:「咦?你是怎麼知道的?」
淺水清的聲音越發幽冷起來:「你砸他的那塊玉牌,上面有個敏字,且事後也再找不到了,對嗎?」
蒼敏越發驚訝了起來:「是啊是啊,那還是我母……親送給我的牌子,上面刻著我的名字,結果被我摔碎了,後來只找到了半塊,還有半塊就怎麼也找不到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淺水清的手探入懷中,再伸出時,已是半塊玉牌赫然在手,上面那個「敏」字,清楚無比。
「這塊玉牌,我已經代他保管了一年,如今正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第二十二章 天命(3)
景隆宮裡的那位小公主,歷來是最受皇帝寵愛的,從沒有人敢悖逆她的意思行事。
那一天,她在宮中耍得無聊,正見到那個長得仿佛一隻雄獅般的烈狂焰烈大元帥,去宮裡見她父皇。
她很清楚地記得,在烈狂焰的身後,站著一個如標槍般立得筆直的男人。
那個時候,自己正在玩女王遊戲,她就是高高在上的一國女王,她身邊的宮女太監就是臣子。
下人們是無論如何不敢自稱為臣的,這讓她好生無奈。在見到那個男人之後,她看到那男人身上有一股傲氣,就指著他說:「你,過來,做我的大將軍。」
那個人笑著搖了搖頭。
她當時就怒了。
後來的事情,是怎麼發展的?
依稀有些記不得了。
好象自己發脾氣罵了幾句,烈狂焰小心地陪著說話,說什麼要請國師為其批命,不能誤了時辰。她就是不依,後來那男人看她的眼神好象很古怪,她一生氣,就把頸子上的玉牌解了下來,正砸中他的額頭。
她記得那那人的額頭被她砸得鮮血淋漓,卻始終站得筆直,不閃不避,還淡淡地說:「公主若是不解氣,不妨再繼續砸,惟臣有事,不能陪公主玩耍。」
她當時就哭了。
明明是她在欺負人,最終哭得卻是她自己,仿佛受盡了委屈一般。
偶爾迴響起童年的舊時,蒼敏的耳朵有些發燒,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遍尋不得的那半塊玉牌,卻原來早被那個男人收了起來,自始至終,竟都未有丟棄,而是一直長伴左右。
她依稀還記得,後來那個男人又來了幾次宮中,說是向她請罪的,卻是陪她玩耍,那段日子裡,她聽他講戰場上的故事,聽得入了迷,便原諒了他。而從那之後,她就一直都喜歡聽戰場上的那些故事,卻是在那之後不久,便再無人可向她講述。
她記得他叫戚天佑。
「沒想到這半塊玉牌,原來是被他收了起來。」蒼敏緩緩接過那玉牌,聲音有些酸澀。
再不是童年懵懂時,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有時是可以分析與猜測的。
「他現在怎麼樣?」
「死了,一年前戰死沙場,國師為他卜了一卦,說他二十五歲生辰就是他的死祭,他便果真在那一天死去。」說這句話時,淺水清的聲音充斥了冰冷陰寒之氣。
蒼敏一時有些愕然,那個幾年前被她砸得頭破血流,給她講故事的人,竟然就這麼死了?
淺水清倒:「你可知戚天佑其實是烈帥的親生兒子?」
蒼敏愕然搖頭:「那個時候,烈帥只說他是暴風軍中將領,從未多提其他。」
「要不了多久,全天下人都會知道了。」淺水清自斟自飲了一杯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