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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上,一支落難的軍隊正緩緩行進著——正是石容海的潰軍。
他們垂頭喪氣,士氣低迷。數天之前經歷的那場大戰,血腥瘋狂的箭雨洗禮,至今仍歷歷在目。
石容海依然坐在馬上,神情卻呆滯麻木,仿佛靈魂都已出竅。
「將軍,再往前就是月牙河了。咱們還要繼續走嗎?」一名士兵過來問他。
石容海的魂被喚了回來。
呆呆地望著前方,他的心中也是一片迷茫。
原來,已經快到月牙河了嗎?
從藍草坡逃出來之後,這支軍隊就一直在向北行進。石容海沒有選擇向西走,而是選擇了北路。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選擇這條路線,但石容海自己明白,那是因為他已經無處可去了。
這一次,他敗得如此悽慘,如此徹底,算是真正落實了他敗仗將軍的稱號。
這世上有許多戰爭,可以輸上百次千次,再捲土重來。
可有些戰爭,卻是一次也輸不起的。
藍草坡之戰引發的局勢變動,遠遠超出石容海的想像。直到那時,他才明白,淺水清不僅在戰術布局上比他高明,其戰略眼光也比他強上太多。
很顯然,他早就意識到一旦此戰勝利,帶給鐵風旗的將會是怎樣的巨大優勢,此後一路破竹,將再無懸念可言。淺水清早看到了這點,所以才選擇了曠野決戰。
而他卻幫助淺水清成就了這一切。
當他想明白這點時,他就知道自己輸得不冤。
如今戰敗的他已經無路可走。
回去找商有龍?
想想他臨別時看自己的眼神,很顯然,只要自己回到前方大營,以商有龍的手段會立刻將自己一刀宰了,以正軍威,為挽回軍心士氣而努力。
可他不甘心。
就象這世上所有曾經經歷無數殺戮的將軍一樣,他們可以戰死當場,卻絕不接受做替罪羊的命運。哪怕自己的確敗了,也要死在敵人的手裡,而不是自己的手中。
繞路去大梁城?只怕會有更多的人想讓他死。
路就在腳下,他卻不知該何去何從。
最終,他只能選擇一路向北,沿著淺水清來時的軌跡走去,他想看看,淺水清曾經走過的地方,到底留下了些什麼東西,可以供他揣測,瞻仰,甚至學習。
這,或許是他對這位幾乎一個人毀掉了整個國家的傢伙所能擁有的最崇高的敬意了。
「由此折向東,再走兩天,估計就該是李官堰所在了吧。」石容海悠然問。
「是的將軍。現在那裡被國之奸佞易星寒所控制。如果不是這個傢伙,鐵風旗也不會擺脫商將軍的伏擊,從而深入我境。」
「赤水鎮一事,只怕也是淺水清一手導演的好戲,易星寒不過是他手上一顆有用的棋子罷了。」石容海畢竟比自己的手下要看得清楚一些。
他長嘆一聲道:「咱們去赤水鎮吧。在那裡休息一晚,至於那之後嘛……日後再說吧。」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支隊伍。
這支隊伍非常奇特,看起來就象是一支難民大軍,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是人人手中都拿著武器。
有的拿著鐮刀,有的抗著鋤頭,有的把系半片破鍋在頭上當頭盔使,還有的把兩塊砧板放在胸前身後,當護心甲用。他們衣衫襤褸,步履緩慢,表情沉默卻堅定。
他們雖然裝備落後,但卻人數眾多。倘若從空中俯瞰,那麼你可以驚訝得看到,這支隊伍已經匯聚成一條漫漫的長龍,竟是一眼望不到邊際。
最令人驚訝的是,這支隊伍里竟然還有旗幟,上繪一條攔江大河,扭曲得象條大蚯蚓的旗幟。
負責護旗的,卻是一些有著止水軍方裝束的正規士兵,與那些破敗的百姓比起來,他們的盔甲齊整,武器也依然嶄新,紀律則更見嚴明。
很多東西,就是通過對比展現的。一支原本普通的士兵隊,在這刻這支無比扎眼的民兵隊中,立刻就顯出經過訓練的隊伍的非同一般來。
石容海和他的士兵正在驚詫中,那旗下一名護旗的騎馬士兵卻已經向著石容海他們跑了過來。
「請問前面是石將軍的隊伍嗎?若是的話,我家首領有事求見石大將軍。」那士兵高聲喊。
一名士兵高聲問:「你們是什麼人?找我們石將軍有什麼事?」
那士兵一笑道:「我們是護民軍,我家首領叫易星寒。」
石容海蹲感愕然。
第三十六章 逐鹿(2)
不遠處的那棵樹下,石容海與易星寒對峙而立。
石容海終於同意了和易星寒見面,下意識里,他也想看看這個幾乎一手毀掉了止水護國夢想的小子,到底是個什麼人。
這棵樹,位於兩軍的中央,彼此間誰也不帶護衛,只是兩軍領袖的一次會面。
一個是曾經沙場,久經考驗的止水大將,一個是異軍新起,咄咄逼人的新秀小卒。
在這飽經戰火的土地上,這兩個人都曾共同經歷過淺水清的照顧,並在他們的聯手推動下,一起將止水陷入了無底深淵。
而現在,這兩個人卻站在了一起,彼此中的眼神,卻是充滿敵意的。
石容海冷冷道:「你不是淺水清的走狗嗎?找我又想做什麼?」
易星寒冷笑:「如果說保護大壩不被決堤就算成了天風人的走狗,那麼石將軍一戰送葬我止水兩萬餘英勇戰士,讓淺水清在我後方從此可肆無忌憚的大開殺戒,只怕就只能說是國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