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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他其實只想殺淺水清。
天風軍之所以能成為觀瀾大陸第一強旅,就是因為其軍紀森嚴,軍法如山。鴻北冥身為一軍總領,大戰在即,部隊竟然出現了這樣的亂子,他若再不以雷霆手腕解決此事,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暴風王烈狂焰性情暴躁如火,就算是鴻北冥,也沒那個膽子受他一喝之威。
片刻之後,遠處急速的馬蹄聲傳來。一名傳令兵急急跳下馬,奔到鴻北冥的身邊跪拜下去:「報大將軍,虎威將軍!虎豹營第三衛全體士兵已經於半個時辰前離開營地,出城而去。」
「混蛋!」鴻北冥一腳將那士兵踢飛:「守城的士兵是幹什麼吃的?」
傳令兵大叫:「他們說他們是奉上峰急令,有緊急軍務需要出城。聽守城的士兵說,這些日子,淺水清每天夜裡都有出城,他不知從哪弄來的調令,因此守城的士兵也從不阻他。這次他只是帶齊了自己的衛集體出城,守城的士兵也就沒什麼懷疑,放他們通行了。」
「他們往哪裡去的?」李規忙問。
「南門關!」那士兵大叫。
兩位將軍同時怔住。
……
南門關。
落鷹崖。
矗立於崖壁之下,凝望於崖壁之上。
士兵們的眼中,是對奇蹟的讚嘆與景仰。
整整五條粗厚的大繩從高不可見的雲端盪了下來,一直垂直到崖壁的最底部。每隔十米,就有一個鐵環被敲進山壁間的縫隙之中,環中套繩,以做固定之用。
「這……這怎麼可能?」難以置信的神情瘟疫般在所有戰士的臉上蔓延,惟有淺水清,眼神中暴發出熾熱的烈芒。
「我說過,我們能爬上落鷹崖,天降南門關,我說到,就一定能做到!」
「這是什麼時候開始做的?」沐血問。這樣浩大的工程,絕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完成。
「從我殺死衡長順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事情總有被揭露的一天。不想坐以待斃的話,就該早做打算。而當我做出了決定之後,我就再不猶豫。這些天來,我每天都會來這裡攀爬落鷹崖,每爬上一點,就把鐵環敲進山壁,將繩子固定。雖然進度緩慢,可是只要每天在做,就早晚能成。這第一條,是最難的,沒有任何外力可借,只能從下往上爬。其他的,就方便了許多,可以直接從上往下放了。」
淺水清悠悠的回答,他看著沐血的眼睛,眼神中充滿了笑意:「沐少,上面的風景,可是很壯觀哦。」
激動的心情如滿溢的沸水,充斥於胸腔之間,沐血的聲音微微帶著顫抖:「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們?你一個人做這些,一定很辛苦吧?」
辛苦?
何止是辛苦。
為了不讓南門關的守兵發現有人在崖壁間做手腳,他每天只能在晚上來攀爬這座險峻陡峭的山崖。
落鷹崖,鷹難駐足猴難爬,豈是說說而已?
整座山崖高達三百餘米,崖面光滑平整如一個鏡面,幾乎找不到任何可以攀爬的借力點。
它就象是被人斧子生生砍出來的一般,放倒了就可以做一個巨大的溜冰場。
要想在這樣的崖面上攀爬登頂,又豈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倘若只是險峻到也罷了,即使在光滑的崖面,也總能找到需要的借力點。對一個徒手攀登的專家來說,只要有指甲蓋那麼大的一點突起,就可以成為他們最完美的借力點。
問題是……他只能在晚上攀爬。
與白天攀登不同;夜間的攀附,他看不清上方可能存在的借力點,最多只是得到一個模糊的輪廓,然後用自己的手感去證實。
這意味著他的單手附壁時間要比以往長得多,意味著他的體力損耗將會比以往更加巨大,意味著他失敗的風險成幾何倍數的增加。
勉強找到的借力點,通常大小通常都不超過一個指甲蓋,能有半隻手大小的借力處,淺水清便可謝天謝地了。
每一處凸起,都如珍珠般珍貴。
最糟糕的是,他無法通過觀察尋找可能存在的最佳路線,也就是說,每爬上一段路,都有可能被證實是一條死路,最終只能再重新尋找別的攀登路線。
於是,每天夜裡,他便象一隻壁虎,在山壁間上上下下,尋找著每一分可能存在的希望之路。然後將鐵環狠狠地敲進崖縫之中,穿上繩索,以固定這一段路程。
他必須小心翼翼,不但要不讓敵人發現,同樣也不能讓自己人發現。
「為什麼?因為任何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被完成之前,都只是一個荒謬的傳說。沐少,假如在我完成登頂落鷹崖之前告訴你,我們可以從這裡爬上去,然後奇襲南門關,你會相信嗎?」
沐血的神情有些錯愕,他想了好久,終於還是搖了搖頭。
是的,他不會相信。
無論是他,還是方虎,或者李規,鴻北冥,甚至已經死去的戚天佑,根本就不會有人相信有人能爬上落鷹崖,將這座天塹變成通途,成為踏平三重天的最重要的道路。
傳說中,落鷹崖是死神居住的地方,爬得越高,離死神也便越近。在山的中腹帶,甚至有一片凹下去的山壁,這意味著當你攀登那塊凹進去的山壁上方時,你的背部與地表的平行線,僅有六十度角。
它是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