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頁
在他們的身後,無數的護民軍填補著這條死亡通道,呼喊衝殺,在他們的身前,虎豹營騎兵則在撕扯通道,製造逃逸空間。
鐵風旗就象是辛勞挖地的土撥鼠,前方挖道,後方填坑,戰場大圓的重心不斷移動著,離著那邊界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眼看著突圍有望的鐵風旗戰士終於發出了勝利的歡呼,渾身的鬥志在這刻越發高漲起來。
就在這時,後方是一片天搖地動,驚濤如雷,狂飆而起的馬蹄聲,在視野的邊緣引沸一片青銅的光芒。
那是石容海的帶領護民軍僅有的騎兵部隊在衝殺而來,雖只有一千人,卻帶來無盡的殺機威勢。
重圍將出,鐵風旗在經過連番苦戰後也力氣耗盡,戰力將竭。
石容海的這支騎兵隊,在眼看著鐵風旗即將突圍前的這一刻狂奔而來,他是下定了決心要做那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了。
第五十七章 衝出大梁城(5)
連續作戰數個時辰,就算是鐵打的人,也要累得不行了。身披厚重的鎧甲,眼前是一幕幕血花紛舞的景象,到處都是殘肢斷臂,不知道殺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兄弟倒下了多少。
鐵風旗的戰士只覺得自己的手臂已經麻木,長槍已快拎不動,鋼刀也揮舞不起,他們完全是在憑藉本能作戰。
敵人的刀砍上來,他們已經不知道去躲,槍戳過來,就用身子頂上去,然後揮出自己生命中最後的還擊,以命博命。
當體力消耗到了極點,精神開始麻木,唯一支撐他們的就剩意志了。
這是一支作戰風格頑強的鐵軍,在淺水清的帶領下,他們早練就了鐵石心腸和鋼鐵意志,不把敵人當人,也早不把自己當人了。
殺!殺!殺!天風軍殺得渾身浴血,滿眼赤紅,淺水清的眼中,卻盯著那從遠處狂颮而來的石容海及其騎隊,心中騰卷出滔天的殺意。
可惜啊,藍草坡上沒能幹掉這個傢伙,現在他卻挾著萬鈞之勢復仇來了。
斬蛇不死,反受其害,石容海,你還真是命大呢。
北門關你沒死,京遠城你沒死,藍草坡你還是沒死。你上頭的那些將軍,俘的俘,死的死,降的降,偏偏你卻一直活了下來,還到現在給我們造成這麼大的麻煩。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憑你的本事,還遠遠沒有和我作對的資格!
「淺少,石容海的騎隊就快上來了,必須想辦法擋住他,不然大家就沒希望衝出去了!」雷火回身大叫道。
淺水清淡淡回答:「我知道。」
知道歸知道,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拿不出更多的兵力去應對石容海的突襲。所有的強力武士如今都在前方衝殺,他們的力氣也幾乎耗盡,長弓營的箭更是已經射空,現在已經開始拿起短刀近身作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能再象原來那樣製造局部優勢奪取勝機,事實上戰士們的體力也已經不允許他這樣做。
再好的戰術,沒有可以執行它的戰士,都只是一紙空談,戰爭之道,戰術不是越複雜越好,而是越簡單越好。越簡單,其執行起來也就越得力,越不容易出錯。
而現在的鐵風旗戰士,他們是最出色的戰士,可以執行各種複雜的任務,精巧的變陣,偏偏他們已經沒有足夠的體力與精力來執行。他此刻縱有千條妙計,萬般想法,卻再也無力實施。
局部戰場上的優勢,抵消不了整場戰役上的人數劣勢,再不衝出這個包圍圈,整個鐵風旗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憑心而論,淺水清在突圍前不是沒有考慮過體力問題,但是事實上,戰場之上,沒有一個將軍可以將所有的計劃都制定完美再做行動,那是不現實的。
有些時候,他們只能拼,拼實力,拼意志,拼運氣。
「拓拔開山!」淺水清大叫道。
「在!」前鋒線上,那個威風凜凜的兇猛悍將如一股血旋風般沖了回來:「將軍!」
「前面的包圍圈還有多少時間能打通?」
拓拔開山回頭看了一眼:「還有大約五十米距離,半柱香的時間就夠了!」
「好,那就是半柱香的時間,我要你無論如何一定要在這半柱香時間內打通敵包圍,帶領我軍突圍出去!」
「是!」
「沐少,你帶佑字營一千戰士準備頂上石容海的騎兵隊!我現在沒有更多的強力戰士可以給你,你必須和你的兵用自己的命把他們拖死在戰場後方,在你們死光之前,絕不能讓他們衝過你的防線!」淺水清聲撕力竭地大叫。
這種時刻,他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沒有反抗,沒有抗辯,沐血帶著手下的士兵默默地拿著武器,一面迎擊來自護民軍戰士的瘋狂進攻,一面準備著隨時接受來自後方已不再遙遠的石容海騎兵隊的衝擊。
以步對騎,以疲憊之軍對抗生力之師,這是一場註定了不可能公平的對抗。淺水清沒得選擇,沐血也沒得選擇。
如果讓石容海的騎兵隊尾追銜殺而來,鐵風旗所有的努力就會化為烏有。淺水清說得很清楚了,用自己的命,去阻擋敵人吧。
石容海的部隊正呼嘯衝殺而來,他們氣勢洶湧,鬥志昂揚,一旦讓他們沖近軍陣,等待他們的必定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那刻,連淺水清都已將勝利的希望寄托在命運身上時,命運之神,卻真的眷顧了他一次,發下了一次難得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