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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水清欲語還休。
他很想說,如果不是趙狂言那該死的批命,他也不相信烈狂焰會有事,但是趙狂言的批命卻如那跗骨之蛆,令他渾身難受。還是烈狂焰看出他的心事,輕拍他的手道:「放心吧,以前我受過比這還重的傷,許多大夫都說肯定救不活了,結果呢?我烈狂焰不還是又生龍活虎地活過來了?我記得有一次,我身負重傷,昏迷了三天三夜,連心跳都停止了,都要準備下葬了,結果呢?一天後,我突然就又醒過來了。而且這一醒過來啊,又什麼事都沒了。呵呵,卻把準備我收殮的士兵們給嚇了一大跳,以為我詐屍呢。」
說到這,他連連咳嗽幾聲,吐出點點血絲,淺水清忙為他拍著後背:「義父,你傷勢很重,不要多說話。」
烈狂焰擺擺手:「不礙事的。咱們軍人,既然上了戰場,這條命就不在自己手裡了,不是今日死,就是明日亡。我烈狂焰半生征戰,殺敵過千,欠下的人命債早就還不清嘍。就算老天爺索了我這條命過去,又哪夠一千多人分的。我心既甘,縱死無撼,就是可惜啊,你和雲霓還沒能給我生個孫子出來。」
「請義父放心,水清一定會為義父多生幾個孫子,繼承烈家香火。」
老頭欣慰地笑:「那就好,那就好。」
大概是因為淺水清的這句安慰,就象一劑強心針,竟使他精神也好了許多。
想了想,他指指身邊不遠處的一個小盒子道:「去,把那個盒子給我拿過來。」
盒子拿過來,裡面放著一樣東西,一枚刻著飛鷹圖案的勳章,那飛鷹栩栩如生,展翅欲飛,上面赫然還有一記血色刀斬之痕。
血色刀紋鷹章?
淺水清心中一顫。
在天風帝國的勳章制里,按規矩,殺敵百人可得金質勳章,殺敵千人可得鷹翼勳章,殺敵萬人可得紫心勳章,殺敵十萬,可得護國勳章。
在這裡,當然不是只有按殺人數才能頒發這些勳章,只不過這種方式是帝國承認的一種可以得到勳章的方式罷了。
然而在天風歷史上,最多也就只有百人斬,刀紋金章成為既普遍又難得的勳章,但從未有人獲得過血色刀斬的鷹翼勳章。
烈狂焰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鷹翼勳章上那記血色刀斬的痕跡,充分顯示了這名曾經的狂龍武士的強大與可怕。那一記刀斬,劈出的是一千名敵人的鮮血與靈魂!
看著這枚血紋鷹章,淺水清的心,也微微顫抖起來。
軍中獲得鷹翼勳章的人並不少,但從未有人有資格在這上面留下刀斬血紋。這枚勳章以前不曾有人有過,以後也不會有人擁有。
千人斬,將永遠成為一個傳奇。
烈狂焰顫抖著雙手拿起那枚刀紋鷹章說:「對我來說,紫心勳章雖然難得,護國勳章雖然罕見,但終究不是不可追求的東西,惟有它,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驕傲。因為除我之外,再無人可有如此一枚鷹章,它是我一生戎馬生涯最好的見證。今天,我就把它送給你,你要答應我,將它流傳下去,交到你的兒子手裡,讓它和千人斬一起,成為我烈家最大的驕傲,遺留後世。」
這,算是交代遺言了嗎?
淺水清心中顫慄:「義父!你不會有事的!孩兒這就帶你回蒼天城,咱們去找最好的大夫,去找御醫!」
烈狂焰呵呵一笑:「我把它交給你,不是因為我認為自己會死,只是放在我身上,已然無用,到不如給你,等將來你和雲霓有了孩子後,這就是我送給我孫孫的禮物。唉,雖說我的年紀大了,不象以前能抗了,可要說就這樣輕易死去,也沒那麼容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至於回蒼天城嘛……呵呵,不必這麼麻煩了,我還不打算回去呢。我若走了,軍心必散,戰士們會認為我烈狂焰活不久了。軍中無首腦,各路軍帥都是心高氣傲之輩,誰也不會服誰,軍心必亂。所以,我不能冒這個風險。」
淺水清心中一陣感傷,烈狂焰一生戎馬,即使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忘自己的責任。他對烈狂焰,也只有無盡欽佩。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話,烈狂焰把秘道的事跟淺水清說了一下,讓淺水清自己把握分寸,看看如何可以利用。
可能是話說得多了,烈狂焰只覺得渾身一陣疲累,昏昏欲睡,他躺回去道:「你能趕來看我,我已經知足,上天待我不薄,你也就不用苛求太甚。我看你臉色蒼白,怕是身上也帶了傷吧?不用裝著沒事了,你義父這雙眼睛,可是毒得很呢。這裡沒你可操心的事,你還是早早回蒼天城,處理善後把傷養好吧。」
「可是義父你現在身邊無人照料……」
「什麼叫我身邊沒人?暴風軍團十幾萬人都在這呢,還怕沒人照顧我?讓你去你就去,不要在這裡哭哭啼啼的丟人現眼,男人就要有個男人樣。你若不走,我就命人把你趕出軍營,你可要我如此?」
「是,義父。」淺水清心不甘情不願道。
手中一緊,那枚刀紋鷹章已被烈狂焰放入他手心中,老人的眼神中帶著欣慰的笑。他輕聲說:「去吧,好好去做一番大事業。」
淺水清躬身退出中軍大帳,看著淺水清退出去,烈狂焰輕輕嘆息一聲,喃喃道:「軍人的宿命,就是戰死沙場。」
然後,他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