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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吼,嘹亮而急促,終於送到了夜鶯的耳邊。
「無雙,無雙,你怎麼樣?」望著眼前的一切,夜鶯焦急地搖著他。
無雙費力地笑,只覺得身體中每一點生機都在隨著話語而流逝,但他卻不願讓眼前的人知道並擔憂。少年的臉上露出陽光般的微笑,安慰著身邊的人:「夜鶯姐你放心,離楚那傢伙的力氣小得很,這點傷我還死不了。」
身旁的離楚繼續大聲地咳血,笑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是啊是啊,今天是死不了。明天是一定活不成了。」
「我殺了你!」夜鶯憤怒地大叫。
手卻被無雙抓住了:「不,夜鶯姐,不要殺他。」
夜鶯愕然回望,無雙笑道:「叢林裡的規矩,是每個獵人都要遵守的,輸或著贏,自有我們自己去爭取,生或者死,則必須各安天命。這一戰,還是他贏了,他就有活下去的資格。他已經不再是護民軍的人,你就是殺了他,也沒有任何意義。」
說到這,無雙微微笑著:「夜鶯姐,我怕是沒法再送你出叢林了。叢林中長大的孩子,最終還是要死在叢林之中。我生於斯,死於斯,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能死在你的懷裡,我已經很滿足了。」
曾經的執著少年,在這一刻面臨死亡的命運,擁有的卻是無比的淡定與從容。
夜鶯呆呆地聽,痴痴地望,一時之間,卻終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輕輕將無雙的頭捧在自己懷裡,眼眶中滾動著淚水:「無雙……」
躺在夜鶯的懷中,心底泛起一絲溫暖,孤獨的獵人在這刻卻突然找到了家的感覺。他輕聲說:「夜鶯姐,抱著我……別鬆手。」
……
大戰後的戰場,是一片狼籍,到處都是破碎的屍體。
武器盔甲散落一地,鮮血塗滿了整片山坡。
沐血和拓拔開山並肩立於風鳴峽谷的山坡上,谷中余煙裊裊,無數的護民軍戰士躺倒在峽谷中,升騰出千萬不甘的靈魂,組成天地間龐大的怨氣。
風鳴峽谷一戰,石容海五萬大軍盡歿於此。
其中兩萬餘人喪生谷內,還有兩萬多人則被拓拔開山和沐血的同時衝擊撕裂而絞殺。石容海在此戰中表現出自己最後的剛強,但是拼死一搏的他,依然回天乏術。拓拔開山和沐血同時衝進護民軍內,當場斬殺敵將何文方輝等人,石容海不甘被俘,舉劍自盡。
中樞既倒,士兵們缺了指揮立時成了無頭蒼蠅,僅憑血性與勇氣卻再無法與對手相抗。沐血和拓拔開山兩軍融合,組合成一支完整的戰力,以完整的戰陣形態進行對敵掃蕩。敵人雖有仍有強大的人數優勢,但是失去了靈魂的壯漢終究沒可能打贏有頭腦的對手。
最後戰鬥里,敵人被分割成一個個小塊部隊,被沐血等人指揮部隊逐一蠶食,最終將其全部消滅乾淨。
這場伏擊戰至此,才算是告一段落。
然而勝利者的心中,卻是空蕩蕩失落無比。
一個國家將要滅亡,那最後的戰士,總是國中最有勇氣與血性之人。
如果可以,他們本可以成為這個國家的頂梁支柱。
戰爭無情,總是將最優秀的人才送到戰場上去送死。天風軍也好,護民軍也罷,死去的優秀人物,都足以填充河海,而受益的卻永遠只是寥寥數人。
同為軍人,沐血他們的心中又怎能不感慨,不惆悵。
「如果石容海能活著,他也算是個人物,我到是不介意和他交個朋友。」沐血悠悠道。
拓拔開山沉聲道:「我已下令士兵將石容海和何文等人厚葬,這是我們能對他表示出的最高敬意了。」
沐血點頭,算是贊同了拓拔開山的做法。
有士兵飛馬來報:「沐將軍,拓拔將軍,碧將軍帶著人來了,此刻就在谷外等候。」
沐血和拓拔開山同時對望了一眼。
「到現在才剛剛來到?」沐血問。
「是。如今戰士們正在搬離石塊,清掃道路,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打開通道了,所以碧將軍決定不再走山路,直接在路口等待我們。」
沐血微微楞了一下,心中一股怒氣勃然而起。
這幫混蛋!他們知不知由於他們的延誤戰機導致了這場伏擊戰里自己兩邊打得有多辛苦?
半個時辰後,風鳴峽谷的道路終於打通,遠遠望去,鐵風旗大旗飄展,揚灑出無盡氣勢。碧空晴一馬當先,身後是楚鑫林和穆沙爾,卻惟獨不見方虎,整個鐵風旗中,竟沒有一個虎豹營戰士的存在。
「碧空晴!你貽誤戰機,險些讓石容海的反擊最後翻盤,你到底存得是什麼心思!」
人還未到,沐血單騎飛縱躍馬而來,大聲的呼喊炸響在風鳴峽谷的上空,飄搖迴蕩,無數聲「碧空晴貽誤戰機」的喊聲在谷中傳揚,一遍遍的回聲震徹四方。
碧空晴斯文秀氣的臉上帶出一點蒼白。
他不急不燥冷眼看著沐血飛奔而來,直到他來到自己的身邊,虎目怒視著自己,才悠悠說道:「淺將軍危險了。出乎我們的預料,易星寒沒有回援大梁城,而是揮師狂進,不顧一切追殺將軍。」
沐血心中一駭,碧空晴的秀目之中已透出淡漠冰冷的寒光:「將軍目前正被易星寒瘋狂追殺,其勢頭之猛,遠超你我想像,他現在每撐過一天,都是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