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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天佑死了,因為有位所謂的「大智者」斷言了他會死,他失去了生的希望。
方豹走了,因為他看不到身為一個軍人所應當享受到的尊嚴與驕傲,他失了留的希望。
無雙沉寂了,因為他的正義感在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被自己一手摧毀,他失去了對人心美好期盼的希望。
那麼今天,他還能再去摧毀一個少年的希望嗎?去摧毀他渴望成為一名勇士的心?
他做不到了。
他知道,第三預備隊裡不會只有一個林躍,他知道,還會有很多青年子弟,早晚會在適當的時候爆發,並渴望成為戰士。
那麼,他又該如何對待?
他不知道那答案,或許,這支預備隊會在日後成長起來。活下來的每一個人,都是英雄好漢子,而死去的……
他們的家族所會帶來的報復,將成為淺水清永遠也甩不去的可怕夢魘。
這就是命運。
淺水清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上天選中了我,讓我來到這個世界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既然這樣,我就不會畏縮,不會逃避。這幫少爺兵是生也好,是死也罷,他們的命運,由他們自己決定,我不會再進行干涉。好了,我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你出去吧,我想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幫我叫狗子進來,讓他給我打水搓背。」
夜鶯沒有動。
淺水清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夜鶯輕咬下唇,小臉上突然飛起一抹潮紅:「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責任。既然我是你的衛兵,那麼現在這些事,也該由我來做。」
淺水清聞聲愕然。
……
營帳里,水氣蒸騰,瀰漫於這小小空間,淺水清站在木桶旁,沉聲說:「你……想清楚了。」
夜鶯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看一個男人,總比看一千個男人,要好得多。」
下一刻,淺水清緩緩煺去身上的衣物,一個健碩的身體就這樣呈現在夜鶯的眼前。
強而有力的臂膀,布滿了刀傷劍痕的胸膛,修長的雙腿還有那神秘的中央地帶一塊傲然隆起的雄壯之物……
夜鶯一陣臉紅心熱。
她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將自己那雙纖纖玉手放在了淺水清的背上。
今天,是她成為佑字營正式士兵的第一天,她迎來的,也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考驗。
沒有戰爭,沒有死亡的喧囂,惟有內心深處那份激烈的衝突,激盪滿懷。
顫抖的雙手,在淺水清的背上不停地摩挲著,撩起清水,洗去一日的污垢。溫暖濕潤的環境裡,整個人仿佛要溶化在整片水中。
一個英勇而頑強的少女,用比沙場作戰還要付出的更多的力氣,鎮定著自己的雙手,鎮定著自己的心,然後一步一步,慢慢地完成著自己的工作。
「今天,只是開始而已。」她輕輕對自己說,雙眼中飽含淚花。
在這個被男人看一眼就非嫁不可的年代裡,她卻在幫一個男人洗浴。那麼,她憑什麼再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愛情……?
那一刻,淺水清的心頭也是一番感慨。
希望,賜予人無盡動力。為了一個渺茫的希望,不惜去付出一切,夜鶯是如此,自己也是如此。
但是真等得到的那一天,回歸頭來再看看是否值得,或許又別有一番滋味了吧?
霧氣瀰漫里,籠罩住的兩個身影越發模糊起來。
或許某天,這件工作不會再那樣困難。
無論是淺水清,還是夜鶯,同時萌生出這樣的想法。
第八章 沙盤模擬
清晨的陽光特別明媚,淺水清醒來的時候,夜鶯已經為他打好了洗臉水。
女孩子做事,的確要比男人細心得多。原本狗子在的時候,通常總是淺水清踢著他的屁股讓他起來,然後自己把洗臉水倒好,最後還要再順便端一盆給狗子用。連早飯都有時是他自己去拿過來。
很多時候,他總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好說話了,以至於自己的士兵竟然敢比上司起得還晚,甚至反過來要他來伺候。
不過如今有了夜鶯,一切就不一樣了,這讓他感覺好極了。
此刻在不遠處,夜鶯和沐血正在一塊沙盤前對峙而立。
兩個人各自拿著紅藍色的小旗,在沙盤上插來插去,沐血不時地說些什麼,夜鶯則聽得連連點頭。
輕輕咳嗽了一聲,淺水清走了過來:「你們在幹什麼呢。」
夜鶯慌忙肅手站立:「將軍。」
沐血一笑:「夜鶯讓我教她怎麼行軍打仗排兵布陣,我看時間還早,大隊也不急著上路,就借你這裡的沙盤,給她講演了一下。」
「哦?」淺水清立刻來了興致。
他這沙盤,還是烈狂焰給他的,是京遠城附近一帶的地形模擬圖,沙盤正中央的位置,就是京遠城。
淺水清每天圍著這塊沙盤,也不知要轉多長時間,腦子裡翻來覆去的全是怎樣打下京遠城。
可惜的是,京遠城不是南門關,抱飛雪也不是荊忠守,直到現在,淺水清也沒能理出一個攻城的好方法。
看他們站得位置,顯然是沐血攻,夜鶯守。不過就旗幟分布來看,沐血執紅,手裡只有兩萬兵力,卻已有兩個營登上了夜鶯的主城牆,一時間京遠城頭,紅藍旗幟飄揚,紛紛攘攘,夜鶯手中的兵力等同於沐血,卻無法阻擋他攻城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