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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重新拿回大梁城,可以說是鐵風旗上下將士人人心中之渴望。如今周之錦手中有三萬餘重兵,如果能和淺水清合兵一處,由淺水清來指揮,以他的戰術指揮能力,未必就不能打下大梁城,因此眾將心中就難免了有些想法。
楚鑫林沉吟了一聲,終於按捺不住說:「將軍,要想奪回大梁城,周之錦手裡的兵就是咱們手中的一張好牌。護民軍人數雖眾,但多游兵散勇,缺乏訓練。拿下大梁城後,少數兵眾甚至不服管束,公然在城內行劫,易星寒被逼強力彈壓,引起許多人的不滿。如今石容海在護民軍中勢頭猛升,隱隱已有蓋過易星寒之勢,一個是早就成名的大將,一個是新躍起的無名小卒,兩者之間必有矛盾。石容海手下兵少而精,易星寒手下兵多而雜,若能挑撥離間兩者關係,我軍再會合周之錦部做大舉進攻,則勝利可期。依我之見,周之錦雖是小人,卻不妨虛以委蛇,暫時合力……」
碧空晴陰測測道:「只怕周之錦不會那麼輕易交出兵權。」
那一刻,眾人眼中同時露出一點兇狠:「那就先收拾了這個不識抬舉的傢伙。」
惟有沐血,長嘆一聲說:「鐵風旗立的功勞,已經足夠大了。大梁城一戰,我軍之所以會失利,皆因太過貪功,你們到現在還不願吸取教訓嗎?如今兩軍縱然合兵,其兵力也不過是不到五萬之眾。大梁城裡數十萬大軍,又豈是說下就可下的。鐵風旗將士在外久戰,很多兄弟皆已思歸,軍心正處不穩,不宜再做強戰了。」
碧空晴立刻道:「正因如此,才迫切需要一場勝仗幫助他們奠定勝利的信心,忘卻對家人的掛念。」
無雙:「但也會讓我鐵風旗死去更多優秀的士兵。如今天下大勢將定,再為求功而做無謂之戰,實在是得不償失!」
碧空晴冷笑:「上次提議進牛角山,你說士兵缺藥不同意。這次不少士兵的傷都已養好,不虞醫藥之患,你們還是這樣畏戰。為將者,以勝利為唯一追求,這樣瞻前顧後,還打什麼仗?」
無雙大怒,這兩個人簡直是天生的不對眼,對著他大吼道:「至少老子不會輕易用士兵的鮮血來為自己加官晉爵!」
「夠了!」淺水清大喝道。
大梁城突圍之後,軍心不穩,連將官們的矛盾也有所加劇。其中最明顯的就是鐵風旗內部分成了兩派:舊屬一派與降將一派。
曾經的降將,為了榮耀,可以不畏生死,總是渴望著在新主子面前加倍殺敵,以證實忠心,因此在對敵策略上總是趨向於兇狠,不畏犧牲,不怕死亡,克意求功。
而那原本的舊屬部將,在長年累月的戰爭中早和部下士兵結成了深厚的感情,輕易不願接受士兵戰死。凡面對戰事,總是再三考慮,除勝利外,士兵損傷就是第一顧忌要素。碰到可能會出現的大戰惡戰,沒有必勝的把握,就輕易不願出戰。
這也是人之常情,幾乎每支軍隊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同樣的,因為這種不同的環境導致的觀念分歧,從而催生出來的對立最終就會形成派系。
派系是一種無可避免的現象,朝廷上有派系,部隊裡也有。大有大派系,小有小派系。
當然,身為領袖的人來說,這種派系的存在極為必要,一旦使用得當,可以使自己左右逢源,但若是處理不好,則可能會導致眾叛親離。
如今淺水清本人就等於是屬於烈狂焰的派系,在他下面,沐血和碧空晴兩邊就是各成一派。
在今後,進入朝野之後,淺水清還將擁有屬於自己新的身份,他甚至完全可以看到自己在朝堂上為了不同的政見和某些人爭得面紅耳赤的情況。
比如說:南山嶽。
那個時候的爭執內容,想必會更大,更難纏,更難以令人選擇和頭痛。相比那個時候,眼前的這點小小爭執,實在是算不上什麼了。
……
爭執歸爭執,鐵風旗內至少有一點是好的,那就是大家至少有共同的目標,即使是有不同的意見,也不會因此產生真正的決裂,哪怕當初無雙說出過傷害碧空晴自尊的話,卻也不會讓他們變成死敵。對此,楚鑫林解釋得好:長期在一支隊伍中共同作戰,戰友之間早形成了生死感情,這種感情,輕易不會因為意見的分歧而被破壞,最多是受些影響罷了。
不過話說回來,到底還要不要打大梁城,就成了淺水清頭痛的一個選擇了。
在鐵風旗如今的環境下,到底是為了那可能存在的功勞而繼續冒險博一把,還是靜等更好的時機?
繼當初選擇望天港和牛角山之後,又是一道選擇題擺在了淺水清的面前。
放眼處,眼前是無數希冀的目光,人們在等待,等待他的決定,而淺水清卻微微笑了起來。
這一笑,如陽光衝散烏雲,給每一個人的心頭帶來了希望。
他們知道,當淺水清展露出如此笑容之時,就是他已經做下決定之一刻,而這個決定,通常都不會讓大家失望。
果然,淺水清道:「大梁城突圍戰,是我鐵風旗自進入止水後所遭遇到的最為恥辱的一戰,在此之前,我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先王曾有言,軍者,三軍不可奪其志,百戰求勝,縱死無悔,敗不餒,勝不驕,則常勝而不衰。如今我鐵風旗遭遇的情況,可以說就是如此。先勝而驕之,為敵所趁,若敗後再氣餒,則縱鐵軍亦無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