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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虎部的鐵甲陣已防禦全開,十部百弩連機囂張至極的衝到攻擊的第一線。它們盡情地向敵人噴吐著復仇的火焰,無數鋼弩勁箭飆射敵人,將紅土崗的上空籠罩出一片死亡陰雲。
數百名騎兵同時從鐵甲陣中沖了出來,他們奔喝呼嘯著殺向敵人,速度之快,之猛,之烈,是馬匪們根本無法想像的。
雲風寒苦心積慮找出的這個戰爭地點,最終卻成了馬匪的喪葬之所。
方虎堵在邊道上,四周是熊族武士的瘋狂圍剿。失去了鬥志的馬匪如一群沒頭蒼蠅到處亂轉,白白化成他人刀下亡魂。
兵敗如山倒,這一聲撤退的號角徹底吹響了馬匪的喪鐘。缺乏組織紀律的馬匪們,終於嘗到了自私的苦果,這場所謂的撤退,僅僅是成就了敵人對自己展開一場空前的屠殺。
雲風寒看得手足冰冷,他的心徹底涼了。
不知何時,他身邊的聲音低了下去,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仿佛所有人都已不在身邊,直到一個低低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用兵者,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知己而不知彼,則戰無良策,被動挨打;知彼而不知己,則空有良策妙計,卻有力難施。」
雲風寒霍然回身,正是淺水清,微笑著站在他的身後。
那一襲白馬銀袍,在這秋風蕭瑟下,竟是說不出的英姿颯爽。
「佑字營淺水清,向二叔問好。」他淡淡地說,帶出長空中漫漫風煙,飄向雲風寒的身周。
……
數百名戰士,詭異無比地在後方歸路上出現,切斷馬匪最後歸路的同時,也將林中的指揮地圍困成了一片狹小的空間。
在這片空間裡,無論是誰都難逃那片由鋼刀長槍組成的密織大網。
身處絕境,匪首們固然驚慌失措,雲風寒反而鎮靜了下來。
外面,是馬匪們在被敵人做成夾心餡餅來打,這裡,則乾脆被淺水清輕騎迂迴,直抄指揮中心。莫說馬匪們現在已經是各自為戰了,就算是他的指揮依然有用,被淺水清這麼一搞,也要立刻斷了他的全部生機。
雲風寒長嘆一聲,望著淺水清說:「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淺水清微微一笑:「旋星陣。」
雲風寒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麼,你也該猜到我這樣做的原因了?」
淺水清只是一笑:「南督慣用借刀殺人之計。當初衡長順這把刀他沒用好,現在就找天下雲家來出頭。只是我沒想到,二叔的手段如此狠辣,竟想將整個佑字營也一起滅掉。」
雲風寒摘去了面紗,這刻要這東西再也無用。面紗之下,是一張清削修長的瘦臉。
下一刻,雲風寒傲然說道:「淺水清,你雖然打敗了我,我卻很是不服。可恨這幫馬匪全是烏合之眾,根本就是一群扶不上牆的爛泥。否則我只要用一千騎兵,以錐形陣使用鑿穿戰術,你的那些熊族武士,未必就能擋我歸路。」
淺水清立刻回應道:「錐形陣攻擊雖利,但是陣形過於呆板,缺乏變化。騎兵需要空間方能發揮高速優勢,我若以擠壓戰術相對應,充分發揮熊族武士身體強健之能效,只怕二叔的這把尖錐也未必能撕開缺口吧?」
雲風寒微微呆滯了一下。
他一生為將,跟隨自己的大哥征戰沙場,名氣雖不響,戰鬥經驗卻極豐富。淺水清名氣雖大,他卻認為以自己數十年的沙場經驗,絕不會敵不過這不過一個剛剛竄起的小小武將。
然而他終究錯了。
紅土崗一戰,淺水清以方虎為誘餌,吸引大批馬匪進攻,於悄無聲息中布置好必殺的陷阱。四方包抄,中心開花,把馬匪們做成夾心餅來打,戰法布置精妙,他卻尤然不服。這刻出言說什麼鑿穿戰術,無非是為自己的失敗找個藉口,試圖挽回一點最後的尊嚴,卻被淺水清三言兩語就給破了。
這樣看來,即便是手下統率的是雪風軍團精英戰士,自己也未必能贏他一分半毫。
他長嘆一聲:「江山代有人才。我本以為年輕一輩里,除了無傷和嵐兒外,再無人可超他們,沒想到現在又出了個淺水清。這一仗,我敗了,敗得心服口服。」
他自承失敗,顯然是徹底心灰意冷了。
「二叔過謙了。」淺水清淡淡道。
揮一揮手,數十名戰士押著匪首們離去,場中,只剩下雲風寒。
淺水清回首說:「你們都退下吧,我要和二叔單獨喝上一杯,聊聊家常。」
一張小几拿了出來,上面擺放著酒菜。士兵們紛紛退下,惟有沐血站在他身後,望著雲風寒的雙眼,噴薄出強烈的火焰怒潮。
淺水清跳下飛雪,向雲風寒做了個請的手勢。
雲風寒呆了一呆,終究還是走了過來。
說起來,這是雲風寒與淺水清的第一次見面,這之前,他只見過關於這個人的畫像。
現在看來,他比畫像上的人,要更年輕,也更英俊許多。
這刻淺水清為雲風寒恭恭敬敬地倒上一杯酒,執足了後輩之禮。戰場之上,硝煙瀰漫,喊殺震天,這裡,卻自成一片世外桃源,全不受林外戰事的影響。
時不時地會有士兵向淺水清報告戰事進展,淺水清總是隨意幾句話就把命令吩咐了下去,一切調度均是信手拈來,卻是胸有成足,智珠在握。
雲風寒看著淺水清鎮定自若,指揮淡定有度的樣子,一時間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