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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心而論,對沐血的這一仗,打得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拼命般的逃竄,近似瘋狂的斥候大戰,山林處處充滿殺機,期待已久的正面對決卻遲遲不見動靜。與那凌厲而狂野的前哨戰相比,沐血的本部幾乎不見任何動靜,他們只是逃跑,拼命的逃跑,在這片山區中東躲西藏,卻又始終不願意完全擺脫敵人,只是引誘著敵人的追擊,而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報!東面發現小股敵人斥候,剛與我部前哨交戰,我部戰死兩人,重傷一人,余者輕傷。對手戰死四人,余者帶傷逃逸。」
「知道了。」石容海頭也不抬道:「何文,你看淺水清這次又想搞什麼鬼了?」
今年才三十多歲的何文,也算是止水軍中少有的年輕將領之一,自從跟了石容海後,他就成為石容海手下最得力的將領:「一個瘋子將軍,一群野蠻士兵和一場莫名其妙的戰鬥,除此之外我別無評價。」
「說得好啊,淺水清的確是個瘋子,我實在想不出他到底憑什麼認為他鐵風旗就憑那點兵力也想滅我護民軍,竟敢堂皇叫陣。現在沐血進了這邊荒山區,眼看著已經無路可逃,竟然還敢頻繁出擊,四處襲擾,如此打法,我是聞所未聞啊。」石容海嘆息。
在追擊沐血的這場戰鬥里,石容海也算是將自己所有的本事全部都拿了出來。儘管為了防止敵人有詐,他的追擊速度並不敢太快,但是慢,未必就追不上快。
事實上,這位以防守出名的將軍,這一次玩得以靜制動,以慢制快的打法,完全合乎兵法正道,正在一步一步將沐血向絕路上逼去。
儘管邊荒叢林很大,但是再大的地方,也總有其邊界,再難行的山路,也總有其固定的路線,沒有人可以帶著上萬人毫無章法一氣亂竄。
為了追捕沐血部,石容海漫天撒網,卻不冒險追擊,他派出重兵把守各地要道,採用的是擠壓戰術對付對手。假如說沐血是一條靈活的游魚,那麼石容海就是一張陰險的密織大網,雖然行動緩慢,卻不給對手任何逃逸的空間。
這張網在山區里緩緩移動,散而不松,組織合理有序,進度雖慢,卻象一把大梳子將整個山區都梳理一遍。沐血不想被對手抓到,就只能一步步後退,直到退到再也無路可退的時候,就是石容海收網的一刻。
到那時,沐血就如這網中的游魚,無論如何撲騰掙扎,卻終不可能逃過石容海的手掌心,石容海有絕對的把握將其一舉全滅。
也正是因為這樣,面對沐血部現在依然如此兇狠地放出前哨,不惜兵力損傷也要和對手打斥候大戰的做法感到大惑不解。照正常情況來看,他本該收縮兵力,然後尋機突破才對。為了應對沐血的這種瘋狂做法,石容海也不得不一再從本軍中抽調兵員補充斥候隊戰力。
以前在千軍萬馬之間,踹營陷陣,斬將搴旗的堂正之師,現在卻成了月黑風高,小偷小摸,如針尖一樣到處穿戳的斥候小兵。很多戰士不願意從事這種又辛苦又勞累的工作,幹得是叫苦連天,可是石容海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對手不和你玩正規戰,你就不能死扳著過去的教條主義不放,只能見招出招,針鋒相對。
戰爭這種遊戲,玩的就是制定規則與打破規則,如今淺水清和沐血為他石容海制訂了一套新的作戰規則,他石容海就只能先遵守規則,然後才能考慮打破規則。無論如何的以靜制動,這場斥候大戰,他是避不開,也逃不過的。
想到這,石容海道:「我們如今後路暢通,糧草運輸沒什麼問題,他們可就難了,這一帶缺乏住民,僅靠捕獵難以維持太久。如果我估計的不錯,他們的糧食再支撐不了幾天,所以就讓他先暫時得意些日子吧。咱們的網已經撒開,除非出現什麼意外,否則現在的沐血就如籠中困獸,再蹦達不了多少時間。」
方輝立刻問:「石將軍認為淺水清還會給咱們製造什麼意外嗎?」
石容海長長嘆息一聲:「戰場之上,哪有會不出現意外之事。只是這意外如若出現,那我擔心就出西,北兩方之上了。」
石容海顯然也已看清淺水清打得是各個擊破的主意。
只是各個擊破,未必就一定是絕妙好棋,各路大軍實力強橫,鐵風旗兵員太少,分路出擊固是好棋,下得不對卻可能變成全線崩潰。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在他之前,先擊破了沐血這支部隊又會如何?
世上從無一法可策萬全,當戰爭進行到了一定地步之後,要拼的不再是綢繆策劃,而是拼士兵們的血勇,將軍們的果決,還有老天爺是否願意給予的那一點運氣了。
同一時刻,無雙起步出發,離開亂石嶺前往尋找目下生死不知的夜鶯。
那一刻,拓拔開山和石容海同時向上天祈禱:願老天,給我們一次機會吧。
第七十八章 烽火情仇(5)
風勁吹,如刀割面。
仿佛一隻獵豹在叢林中瘋狂奔行著,無雙的眼中露出如火的熱潮。
他在叢林中盡情地縱橫跳躍,就象一隻靈巧的猿猴,只要抓住一根樹枝就能將自己盪到對面的樹上,然後在樹上幾個跳躍就又飛身上了另一棵樹。對他來說,在樹上跑路似乎比在地面上行走還要來得更快一些。不過他還是會時不時地跳到地上細心查看地面,尋找腳印,以確定敵人歸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