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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水清的受傷,令事態變得異常嚴重,所有曾經的計劃,如今都遭遇到了嚴峻的挑戰。
有時候,我們不能不承認,歷史常會由一些不起眼的小人物所書寫,他們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史書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天風歷106年,12月30日,鐵風旗掌旗淺水清,遇襲重傷,行刺者,止水降卒冷棄!
這一次的暗殺,雖未竟全功,卻讓整個鐵風旗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大戰即將來臨,鐵風旗的靈魂人物卻倒下了,沒有了淺水清的主導,他們拿什麼去面對石容海的三萬大軍?
作為慫恿淺水清去安撫降卒的鄭時月,當時險些被惱怒的鐵風旗諸將一刀殺掉,但是考慮到這個人的存在,對整個藍關都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終於還是按捺住了那一刻的狂暴情緒。
急於戴罪立功的鄭時月,匆匆找來了藍城最好的大夫為淺水清趨毒療傷。
傷,並不重,毒,卻不容樂觀。
老大夫一生治病,對這種毒並不陌生。
射影,一種很難纏的毒藥,藥效極猛,治療不易。好在當時淺水清剛昏過去,夜鶯就及時用嘴為他吸毒,到是將淺水清傷口內的大部分毒素都吸了進來,這才免了一死。
但即使這樣,要想讓淺水清完全康復,沒有十天半個月的時間都很難辦到。
石容海,會給他們這麼長的時間嗎?
此刻,洪天啟沉聲道:「還有多長時間他才能醒過來?」
那老大夫誠惶誠恐地回答:「至少也要睡上兩天。」
沐血方虎等人面面相覷,兩天,石容海早就打過來了。
洪天啟搖了搖頭:「我們等不了那麼長時間,能不能讓他早點甦醒?」
「這個……」老大夫有些為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對他的身體或許會大有影響。射影之毒,顧名思義,毒性傳播速度極快,民間傳說就是哪怕只是碰到了你的影子,都能讓你中毒。夜鶯小姐雖為淺將軍吸過毒了,但是畢竟此毒太過霸道凌厲,需要時間調養生息。一旦毒性沒有完全驅除就強行催醒,我怕淺將軍這次毒性不清,以後都很難再根除,到時候或者是復發,性命不保,或者是毒性侵害四肢內臟,永成廢人,其後果堪虞,小的實在是不敢動手啊。到是夜鶯小姐,雖然是以口吸毒,但毒未入血,不會有太多影響。我這裡有藥方一副,小姐可拿去服用,吃上三方就會完全無事。」
夜鶯沉著臉道:「我的事,你不用操心,到是趕快想辦法把將軍治好才行。」
老大夫苦著臉道:「我知道你們擔心,可是這毒若是如此容易驅除,又哪裡叫射影了。如今淺將軍能保住一條活命,已經可以謝天謝地了。」
說著,他也唉聲嘆氣。
打心眼裡,他到是希望淺水清死掉的好,可方虎早放出狠話。淺水清若死,藍關滿城人都得陪葬。所以這刻,他到是不敢不盡心盡力的救治。
這刻大夫這樣說了,一時間誰也不好輕易做主。
真要催醒淺水清,會不會就此害死他,誰也不敢確定。但是他若這樣一直不醒,誰又來指揮鐵風旗呢?
鐵風旗旗下三營,人人惟淺水清馬首是瞻。除了他的命令,別人的命令,又有幾人肯聽?幾人肯從呢?
別的不說,單是那幫熊族武士就第一個不服管。
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淺水清出事了。若是知道,只怕早就起來開始屠城了吧?
何去何從,如何選擇?三營諸將同時陷入了一個兩難境地中。
他們彼此看著,彼此等待。誰都希望淺水清現在能醒過來,卻誰都不願意承擔這樣巨大的風險。
那個時候,夜鶯的眼中,卻終於閃過一絲堅毅。
她淡漠而鎮定的說:「我知道讓你們下決定,是很困難的。我是他的女人,這個決定就由我來下吧。」
「立刻催醒淺將軍,一切後果,由我負責!」
那一刻,她就象一個真正的軍人,面對一切可能來到的後果,都以一種大無畏的勇氣去承擔,去面對,去勇敢迎上,絕不退縮。
她再不是淺水清背後的女人那樣簡單了。
……
淺水清醒過來了,帶著痛苦的呻吟。
眼前是無數人頭攢動,各人的臉上都帶著複雜的表情,有歡笑,有喜悅,有悲傷也有憤怒。
他輕輕地笑,若冬日暖陽,趨散人們心中的寒意,他的第一句話卻是:「我睡了多久?看起來石容海還沒打過來?」
洪天啟恭敬回答:「才幾個時辰,放心,時間還來得及。」
淺水清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方虎等人的臉色卻極難看。
他們把大夫剛才跟自己說過的話,重新複述了一遍給淺水清聽。
淺水清微微一楞,想了想卻笑了起來:「夜鶯的選擇沒有錯。這個時候,實在不是我該倒下的時候。那毒既然沒去淨,就讓它留在我身體裡好了。什麼時候要發作,要怎麼發作也是它的事。過不了眼前這一關,所有人都得死。咱們軍人,沒有必要考慮太多的以後。只有抓住眼前才是生存之道。」
被劇毒摧殘過的身體依然虛弱,沒有人扶著,淺水清甚至坐不起來。
大戰當前,這樣的身子怎麼指揮戰鬥?
用以後可能付出的生命做代價,換來這短暫的清醒,到底值不值得,誰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