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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水清掃了朝中眾官一眼,微笑道:「就是蔣大人所說的,淺家無人提婚一事。說起來,淺水清孑然一身,無父無母,自幼就是孤兒,實無人能為我主婚。天下雲家是帝國世家,若說不嫁個門當戶對的,只怕難免虧待了雲小姐。雲小姐為國誓言,有拿下大梁城者,可娶其為妻,實為帝國女性之楷模,但若是嫁個象我這般的小將,也未免太委屈了她了。所以,總要有點身家才能做雲家的女婿。」
眾人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連蒼野望都聽得莫名其妙,淺水清卻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
「半個月前,我在清野城養病,收到了這封信,是烈帥寫給我的,並托我轉呈陛下。當時我的身體一直沒好,所以遲遲未到。今天終於可以完成烈帥的吩咐了。」
沈昱怒哼:「烈帥要給陛下寫信,為什麼要托你轉交?豈不是目無陛下了?」
淺水清一笑:「看來沈大人對我真得是芥蒂深重呢,不過沒關係,過一會陛下看過這封信,自會將此信公諸於眾,到時候大家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信,遞了上去。
蒼野望只看了幾行,臉色就已大變,待到他讀完信,終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沈大人,就拜託你把這封信,給大家讀一遍吧。」
沈昱一楞,接到信看了幾行,整個人就象是被雷劈了一般,徹底呆住。
「還不讀信!」蒼野望的聲音風雷陣陣,帶著幾分憤怒,卻不知是對誰而發。
沈昱這才不甘不願地讀道:
「陛下鑒:
臣烈狂焰自天風72年入我天風軍以來,歷兩世,征三十年,戰二百餘場,殺敵千人,半生帶甲,為國血戰,雖造無邊殺戮,卻無悔無憾,自問對帝國已盡臣子之忠,仰可對天地,俯可望黎民,無愧己心。然三十年來崢嶸歲月,卻有一人對其不住,有一事欺瞞陛下,有一心事至今未解。
本以為此事將長埋心中,再無可見諸天日之時,然天意昭昭,不可不順天行事……」
接下來的話,就是烈狂焰把戚天佑是他親生兒子的事,以及沙河屯一戰之始末向蒼野望合盤托出。末了,烈狂焰在信中寫道:「天佑為吾之獨子,烈家有後,為國盡忠,死而無憾,然狂焰不能將烈家香火傳承,實愧對祖宗。淺水清為我烈家千人斬刀法唯一傳人,臣有意將其收為義子,其將來所生子女,需得有一人姓烈,若陛下肯主持此事,則狂焰再無憾事。淺水清與雲家小姐曾有落難草原之際遇,彼此情同意合,若陛下許可,臣願以淺父之名,代水清向陛下提親,望陛下恩准。臣烈狂焰犯欺君大罪,罪不可赦,本應早早辭去暴風主帥一職,聽憑陛下發落。然,時止水未收,驚虹未定,天下亂局如麻,尚有狂焰用武之地,故壓而不談。今止水已定,天風帝國後起之秀已可替臣,臣子再無心愿,只待平定西南後便向陛下請辭……」
不是不震驚的,滿朝文武在頃刻之間議論紛紛。
原來烈狂焰竟然有個兒子,而這個兒子卻已經被南無傷的借刀殺人之計生生害死。
如今烈狂焰明言要收淺水清為義子,將來淺水清的兒子,必定有一個會姓烈,這就是說,烈狂焰已經完全站在了南山嶽的對立面,成為淺水清堅實的後盾。他將此信委託淺水清交給皇帝,在這個要命的時刻公諸於眾,那是存心要給南山嶽一個打擊,以報其害子之仇。
同時,他也以淺水清義父的身份正式向蒼野望提出求娶雲霓的想法,真正是名正言順,順理成章之舉。
烈狂焰雖向皇帝請罪,但兒子已死,他依然孤家寡人,蒼野望不可能真得治他,雖向皇帝請辭,卻明言是要在平定西南之後,如今的他依然是軍中第一人。
烈狂焰以退為進,把一生功名榮耀與權力轉手間送給了淺水清,如此作風,這般作為,實在是令人驚詫而不得不反覆思量的。
而隨著這一封信的傳出,即使是蒼野望也不得不重新考慮淺水清的價值所在,即使是南山嶽,也不得不震駭於淺水清的手段獨到。
原來,他終究是有著完全可以與自己抗衡的實力的。
淺水清真正的後盾,不僅在那後宮深處,同樣還有來自軍中第一要員的支持。
當淺水清將這封信拿出來的時候,所有人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淺南之爭,原來根本就不是想像中那樣簡單的了。它已經因為一個女人,將朝中文武新老數股不同的勢力同時牽扯了進去,演變成一場巨大的政治旋渦。
那個時候,淺水清看著雲嵐,他知道,雲嵐終會做出正確的抉擇。
下一刻,雲嵐跪地請安,慷慨放言:「既有烈帥收淺將軍為義子,又代將軍提親,南府又重孝在身無法完婚,淺將軍本人更已完成臣下妹子的誓言,取下了大梁城,則婚約一事,當與南家廢除。請陛下做主,將吾妹雲霓許配淺水清。」
聰明人,總是知道做出符合時勢的選擇的,既然淺南之爭的前途再不明朗,便順了妹子的心意,也算是對家人的一個交代。
「准。」蒼野望拂袖而起:「雲南兩家婚約解除,淺水清,朕給你一個機會,你當知道該用什麼來回報朕。」
淺水清大聲回答:「謝陛下賞賜,臣將用驚虹千里沃土,回報我主聖恩!」
「退朝!」隨著這一聲喊,今日的朝爭,終於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