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
一千精騎分成兩隊,從左右兩側向熊族戰士的中央殺去。
他們的任務,是橫向穿透,交叉進攻,阻斷熊族戰士的連接,形成以整體打局部的戰略優勢。
而車隊中,弓箭手已經停止了射擊,最前方是一百多名熊族戰士狂喊著「呼啊」,終於衝殺靠近。他們用手中的巨斧,鐵錘,狼牙棒劈砸鋼板,在那之後,是顫抖著的長戈兵奮力收縮著手中的長矛。
一道道鋼板如木塊般碎裂,變形,倒塌……
一道悽厲的寒光閃過,一名長戈兵的頭顱騰空飛起,在天空中舞出一片血雨,飄灑在眾人的頭上。
又是一道飛瀑血泉在人群中乍現,那是一名退之不及的新兵弓手在綻放自己生命中最後的光芒。
熊族戰士的勇猛剛強皮粗肉厚,在近戰中擁有著巨大的優勢,他們唯一的弱點就是——人太少。
一個熊族戰士已經殺死了六名戰士,他身上挨了至少三刀,卻依然往返衝殺,如入無人之境界。但最後,他還是倒在了無數箭雨刀林之中。
一名更加高大強壯的熊族戰士,身中五箭,卻依然奮力搏殺,在將一名刀盾手的盾牌砸爛,敲碎他的腦袋,然後再打飛一個重裝步兵之後,終於被七名長戈兵一起捅穿了自己的胸膛。他怒睜雙眼,就那樣不甘心地倒了下去,手中的巨棒依然閃爍著血色輝煌。
整個車隊在一剎那間,陷入一片血雨腥風之中。
新兵未上戰場,就已經經歷里人生中第一次的嚴峻考驗。
正如戚天佑說過的那樣,他們中的很多人,已經註定永遠無法再有明天。
車隊之中,是一片血色汪洋……
在戰場的中央,淺水清緊緊地跟在戚天佑的後面。彎月刺矛挾帶著巨大的衝擊之勢,仿佛流星的閃耀,在那片璀璨的銀芒中無情地收割著生命。
他們奔突來去,用速度和衝擊來彌補力量的不足,分割敵人,殺死敵人……
熊族戰士的力量是巨大的,熊族戰士的生命是堅韌的。
彎月刺矛刺中身體的那一刻,一個熊族戰士怒吼著將戰斧劈下,刺矛頃刻間折為兩斷,淺水清的身體也為之一顫。
負傷的戰士狂暴的揮拳,正擊中狂奔而至的戰馬頭上。
那一拳,抽乾了戰馬所有的生命,在曠野的蒼茫中無力的嘶鳴著倒下。
翻騰的身體如車輪般滴溜溜地在空中旋轉,重重地落在地面,抬眼望去,是那名以拳斃馬的熊族戰士踏著聲威凜凜的腳步向他奔跑。
大腳揚起,踏下。
尖銳的匕首再一次詭異地在淺水清的手中出現,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那戰士的腳底。
「呼!……」再次受傷的戰士發出了震天動地地怒吼,大腳竟然聲勢不減的踏了下去,踩在淺水清的手腕處,順勢踏住了他的胸口。露出刀尖的粗毛大腳在淺水清的胸脯上狠狠的擠壓著,象要把他的五臟六腑都擠壓出來一般。
「啊!」淺水清狂叫起來,返身一腳蹬出,正踢中那戰士的命根處。
這一次,他終於吃痛後退。
淺水清,也終於無力的躺倒在地上。
那一腳,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再也無力還擊,而那名熊族戰士卻已經重新揮起手中的利刃,一瘸一拐地向淺水清走來。他身負兩處重傷,卻依然威風凜凜準備著再次攻擊。其生命力之強悍令人震驚。
一抹凜冽的寒光閃過,熊族的戰士的身體巨顫了一下,然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胸膛。
是在何時?一支刺矛已經刺穿了自己的胸膛,槍尖時兀自滴著點點的鮮血。
這個龐然大物,終於在這一刻頹然倒地。
「上馬。」
那是戚天佑的聲音。
淺水清鼓足所有的力量奮力一躍,跳到了戚天佑的馬上。
「謝謝你,救了我……」
「別說蠢話,別忘了這裡是戰場,戰友和武器是你唯一可以信賴的夥伴!殺!」戚天佑怒喝著,繼續揮動刺矛向著前方發起衝擊。
「殺!」所有騎士共同發出這可撕裂天地的吼聲。
鮮血混雜著泥土凝成空氣中大片大片的血霧,刀光與矛影幻成千重雪浪,斑斕的流光激盪,不屈的生命悲嘯,大地在顫抖,靈魂在顫慄,艱苦的搏殺,為所有生命唱響了一出生命的輓歌。
曲終,人方散。
第七章 生死預言
戰事結束的時候,地上已經躺滿了屍體。
有熊族戰士的,也有自己人的。
幾乎每一個倒下的熊族戰士,身上都布滿了槍傷刀痕。
到處可見被捅得稀爛的屍體,仿佛一塊塊爛肉,再無生命的痕跡。
曠野中插滿了白羽黑杆的箭支,在風中飄搖。
「傳令,將所有戰死將士的屍體收回。回收箭支,打掃戰場。然後……準備上路。」沐血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冷靜地頒下命令。
有些事,見多了,也就見慣了。惟有麻木,方能心靜,惟有心靜,方能讓自己在一場場的血戰中生存下來。
一些新兵在嘔吐,臉色發白。
幾個老兵拍著他們的背安慰說:「吐吧,吐著吐著就好了。以後這樣的日子還會有很多。」
大部分的新兵開始跟著老兵打掃戰場。
他們跟隨老兵學習如何謹慎的搜索屍體,如何不動聲色的抽刀在尚自抽蹙的屍體上補上一下——給敵人補刀,也給自己人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