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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伍一路向西行進,在十二日後走出止水地界,進入三重天。
在孤星城休息一晚後,他們繼續向蒼天城行進。
豐饒草原上,穆沙爾領著熊族武士向淺水清道別。
春季是萬物復甦,野獸們繁衍後代的季節。熊族武士也要回去和族裡的女人好好聚上一陣子了。他們要努力製造下一代,以保證自己種族的延續與壯大。此番出戰,淺水清給他們的報酬是他們歷年作戰都無法得到的豐厚賞賜,有了這筆錢,他們就可以讓自己的家人族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在新的戰爭到來之前,熊族武士們不會走出草原,他們要在那裡過一段屬於自己的,逍遙快活的日子,在付出無數鮮血與生命的代價之後。
一支隊伍離去了,雖是短暫分離,卻總著些離別的傷痛,淺水清遠望蒼茫,終究不能不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因為他知道,要不了多久,這支在無數戰火中成長起來的隊伍,最終還將會有進一步的分離。而下一次的分離,未必就如現在般輕鬆,愉快。
夜鶯偎依在他的身邊,輕聲說:「蒼天城,我從沒見過它是什麼樣子的。」
淺水清便輕聲回答:「那裡……是另一處戰場。身為軍人,我們無可逃避,惟有面對。」
下意識里,夜鶯在他的懷中蜷縮得更緊了。
第九十二章 尾聲
3月24日,鐵風旗眼看著即將走出豐饒草原,再走不了多久,就可到豐倉城了。
淺水清高坐在飛雪身上,極目遠方,眼前是一片海闊天空。
這是他自從軍以來第二次踏上返程的道路。
與上次不同的是,那時,他還只是一個新立大功的士兵。
而現在,他立下的功勞已經多到自己都數不清了。
曾經的朋友,離去許多。新人來,舊人去,人事變遷,如滄海桑田,有時候快得令人幾乎要窒息。
那曾經的倩影,如今依然無蹤,所有的希望,卻都在未來的遠方,心中的滄桑,終究無人能理解。
對這一切,淺水清終究只能長嘆一聲。
沐血從後面追了上來,飛馬趕到淺水清的身邊:「前面就是風車陵了。」
「是啊,還記得我們在那裡跟熊族的武士幹了一仗……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的作戰,險些就戰死沙場。」
沐血笑道:「可你還是活下來了,現在還做了將軍。」
「是戚少救了我。」
沐血微微滯了一下,戚天佑,那個豪氣過人的漢子,他終究不會再回來了。
淺水清淡淡地說:「沐少,到了風車陵,讓大家都休息一下。」
「是。」沐少抱拳應命。
車隊到了風車陵,不遠處那處小坡上,正是淺水清第一次出任務,和雷火去偵察的地方。在那裡,他們曾經殺死過一個強壯兇悍的熊族武士。
車隊停下休息,淺水清招招手讓雷火過來:「有沒有興趣跟我故地重遊一下?去看看我們曾經戰鬥過的地方?」
雷火咧著嘴笑了。
小坡上,淺水清和雷火併肩而坐。
淺水清極目穹蒼,悠悠地說:「還記得那一天,我們在這裡聊天的情形嗎?」
雷火點了點頭:「你說你很想看看天鬃馬是什麼樣的,結果,你現在真得有了一匹。」
淺水清笑了:「記性不錯。」
「因為我話說得少。」
淺水清連連點頭:「是啊,話說得少的,記住的東西,就總是能多一些。對了,我記得我還說過我為什麼要從軍,你還記得嗎?」
雷火想了想,搖頭:「記得,但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你說你從軍,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活在這個世界的意義。」
「沒錯。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會在這個世界……我知道人若有些了什麼變化,就總該有意義。我浪跡三年,沒找到自己生存的價值,所以就來參軍了。」
「那麼現在你找到了?」
淺水清的眼神,變得幽暗深邃起來:「我不知道……或許,我的確找到了,也許,我始終都在尋找。」
雷火,就那樣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和雷火聊天,是一件很悶人的事。
這個傢伙永遠不會主動挑起什麼話題,碰到聽不明白的,也不多問。他耿直,豪邁,即使是在戰場之上,強敵當前,他也只是悶聲不吭,揮舞著武器廝殺,從不大聲叫喊,也從不得意張狂,即使是受了傷,他也只是皺一下眉頭,在喉間發出低沉的獅吼。
不過淺水清喜歡他這樣,因為只有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他才能放心暢述自己的心事,說一些摸稜兩可的話,而不用擔心對方聽明白什麼。
於是就這樣,一個聽,一個說,兩個人到也相得益彰。
直到旗中的一名士兵向著這邊奔來,放聲高喊:「淺將軍!有您的緊急密函!」
拆開密函,淺水清的臉色陰冷若水。
沐血關切問:「出什麼事了嗎?」
淺水清冷笑道:「是雲霓托烽火送來的密函,南山嶽那個老頭……終於動手了。」
……
雲霓送來的消息其實很簡單。
淺水清再下大梁城後,蒼野望有感於淺水清做事素來是立多大功闖多大禍的秉性,特別就他血屠止水,殿柱題字,誅羽家滿門及私自將宮中秀女分發給旗下戰士等一系列行為放到了朝政上商討,對其功過進行評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