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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終歸是小看了淺水清了。
官場爭鋒,在不到最後決勝的時刻,總不會把關係撕破到最決裂的地步,因為官場上永遠充滿了出賣與被出賣,盟友與敵人間的轉換之快遠超出人們的想像,為此,輕易是不可以下死手,下重手的,為的就是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但是淺水清和所有人都不同,他自始至終是軍人身份,總在第一時間明確目標,然後不遺餘力地對手進行全力打擊。從南山嶽對付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把南山樂划進了敵人範圍,所謂的退一步海闊天空,和對人對己留些餘地,對他來說都是屁話。用盡一切手段將敵人打倒打趴下才是真的。
南山嶽用以往的思維來審度形勢與對手,很明顯就犯了這樣一個大錯誤。所以他的出手遠遠沒有淺水清那般的凌厲氣勢,反而充滿了一股子小家子氣,在淺水清這樣的對手面前,雖是朝廷大員,卻一交上手就小落了下風,被人打了個暈頭轉向。
如今,面對淺水清咄咄逼人的態勢,南山嶽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去對付了。
他所擁有的所有手段,在淺水清的面前完全派不上用場,他的優勢,被淺水清巧妙的迴避,而半年來的苦心準備,卻在這刻一步一步地將南山嶽逼向難看的境地。
「我要如何……才能殺了你!淺水清。」這一刻,南山嶽捫心自問,一個又一個方案從腦海中掠過,卻又被他否決了。
突然之間,他發現以自己目前的權勢,要想殺一個五品小將,竟然出乎意料外的困難。
驚訝之餘,書房外傳來下人的聲音:
「老爺,二公子回來了。」
南山嶽霍地站起。
第九章 欲之加罪
收到雲霓的拜帖,鴻雁是很驚詫的。
世上每多跟紅頂白之人。
自己在被綁架前,是名副其實的天之嬌女,那個時候,她是鴻北冥的女兒,更是南無忌的未婚妻。
然而被人挾持又離奇放回之後,來看她的人就明顯少了,曾經的門庭若市在一瞬間變得淒清冷落起來。她的父親尚未失勢,她自己卻因那一連串的謠言而使城中宮閨名秀開始對自己望而卻步起來了。
世事便是如此了,世態炎涼,人們不會說是鴻雁拒絕了南無忌,而是南無忌嫌其已非完壁而捨棄了他。於是她鴻雁便成了萬民所指。
不是不辛酸的。
萬萬沒想到雲霓卻會在這個時候來拜會自己,驚訝之餘,也多了幾分高興。天下同命之人每相憐,同為南家未來的媳婦,雲霓所遭遇的,只怕比自己更為不堪。
當天下午,雲霓坐著小馬車來了鴻將軍府,穿得一身輕便裝,步履間輕鬆怡然,毫無落難女子的窘迫,卻有種女中豪傑的颯爽,看得鴻雁有些呆迷。
「雲霓見過鴻姐姐。」來到鴻雁身邊,雲霓向鴻雁施禮,鴻雁忙回禮:「妹妹客氣了,今天怎麼會有空來看我。」
「怎麼姐姐不歡迎嗎?」雲霓笑。
同是武勛世家,雲府與鴻府彼此間也多有來往,兩個女孩子到是早認識的,交情卻是不太深。
「只是不想坊間傳言又多些好材料罷了。」鴻雁苦笑。
雲霓嘆氣:「原來鴻姐姐竟是為別人而活著的。」
鴻雁驚奇地睜大眼睛,雲霓卻已經拉著鴻雁的手往門外去,鴻雁大急,問:「你帶我去哪裡?」
「自從你回來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裡不出去,我啊,今天是帶你出去曬曬太陽的。」
「不要啊!」
雲霓卻拉著她就走:「怕什麼?市井之徒的蜚語流言就能把你嚇成這樣?跟我來,咱們偏不怕那些世俗小人。他們愛怎麼說,那是他們的事,就讓南門的兩個棄婦在一起喝酒,好好罵一罵那些男人又有何不可。我們今天,不要再做那名門閨淑,偶而發一次瘋癲,又有什麼不可以了。」
鴻雁聽得昏迷,竟然就這樣被雲霓一路拉出了鴻府。
百花樓上,兩個女孩子坐在一起。
雲霓對鴻雁說:「我知道你喜歡吃些素淡小菜,但是今天,你我當如男人般活得瀟灑一回。來,喝酒。」
那滿口辛辣的酒下肚,瞬間在鴻雁的肚子裡翻江倒海,難受得她昏昏欲吐。雲霓輕拍著她的手說:「姐姐,我知道你心裡苦,有眼淚,不妨就流出來,想哭,就大聲哭一回。」
鴻雁痴痴地看雲霓,半響,終於趴在台子上痛哭出聲,一時之間,整個百花樓對這邊望而側目。
雲霓卻悠悠嘆息著。
再沒有誰比她更明白鴻雁心中的悲與苦了。
……
南無傷跪在父親的面前,身上的火雲戰袍已經變成了麻衣孝服。
他本是回城娶親,最終卻成了進京送葬,這一份打擊,對他來說不可謂不大。
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南無忌從外面進了書房,說道:「父親,來弔唁的賓客差不多都已經走了。」
南山嶽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無傷,在前線這些日子,過得可還好?」南無傷沉聲回答:「托父親的福,一切安好。前線戰事順利,各地反叛皆已掃清,止水一百餘萬公里土地已盡入我帝國囊中。」南山嶽冷哼:「怕還是託了淺水清的福吧。」南無傷的身體巨顫了幾下。
「兒子慚愧,淺水清雖是我的下屬,我卻已無法控制他了。」「這不足為奇啊,淺水清……現在已經不是你可以對付得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