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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麼會突然說出這些話來,但她知道,自己終於說了出來,無論淺水清做出怎樣的反應,她都不會後悔。
她看著淺水清:「其實……我的要求並不高。我知道你和雲家小姐情深意重,我也沒打算要拆開你們。我只是想能一直象現在這樣,每天服侍你,我也就滿足了。你要是願意給我個名分,我自然也是歡喜的。若是不願意……我也無怨言可說。」
說到這,夜鶯幽怨的眼神盯住淺水清,卻見他全無反應。心聲吐露的結果竟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軟綿綿毫不受力。心中又氣又急。倔強的性子突然上來,她大喊道:「你要是不喜歡聽,我就不說了。」
淺水清被這聲喊回過神來,笑道:「為什麼不喜歡聽?我只是有些走神了。你要是想說,就繼續說。」
夜鶯的臉漲得通紅:「該說的都說過了,沒了。」
淺水清險些想放聲大笑:「既然這樣,那我們走吧,回佑字營,還有好多事沒做呢。」
看著淺水清轉身離去,夜鶯又羞又急。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呢?
「混蛋!」夜鶯氣得跺了跺腳,終究還是只能立刻跟上。
路上,淺水清突然問:「你父親你有幾個妻妾?」
「不是很多,也就一妻三妾。」夜鶯沒好氣地回答。
「四個老婆原來還屬於不是很多的範疇啊。」淺水清失笑起來。「在我的家鄉,歷來是提倡一夫一妻的。」
夜鶯眨著明亮的大眼睛:「這怎麼可能?如果是那樣,你的家鄉一定會很貧弱。」
「哦?這我到有些不明白了,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夜鶯很認真地回答:「自古以來,國家戰爭從無一刻有停止。不是這裡打仗,就是那裡打仗。歷來上戰場的都是男子,也因此極易形成男少女多之局面。若是一夫一妻,那麼多出來的那些女子如何處理?她們沒有力氣,無法從事重體力的勞動。若是沒有男人養她們,豈不是要活活餓死。再者女人若不生養,國家豈非也要陷入人口急劇減少的危機中?沒有了足夠的人口,國家憑什麼強大?豈不是要被他國一滅了之?」
淺水清啞然,想了想才點頭道:「你說得很對。國策因時因情而易。帝國的存在,若無這一夫多妻的制度,怕也是不行的。是我把事情想簡單了。」
說這話的時候,淺水清的心頭怪怪的。
他問夜鶯她父親妻妾多少的問題,本是想藉此歷數一夫多妻制度給人們生活帶來的煩惱,重申夫妻之間忠貞的重要性。但沒想到夜鶯隨口就把這個問題上升到了國家政治的高度。這樣一來,他接下來的話便再說不出口。
隱隱地有種教育夜鶯不成,反被她給教育了的想法。
說心裡話,其實他很喜歡夜鶯這姑娘。但是比起他和雲霓間的生死之戀,卻顯然還差了很大的距離。他雖然自問不是正人君子,但卻也不願輕易辜負自己的感情,本想委婉拒絕夜鶯,卻在剎那間發現,原來這個時代里,女子們所受到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到一個別人根本無法輕易改變的地步。所有所謂的傳統,封建與落後的制度,其實在某個特定的時代,有著其存在的根本必要。
就算是他淺水清,也不可能改變這種想法與制度。
他只能被動接受。
那一刻,他不由想到:如果是雲霓在這裡,她會接受夜鶯嗎?
只是一瞬間,他便已經知道了答案。
雲霓一定會接受,甚至支持。
在這個時代的女子眼裡,幫助自己的丈夫納妾,正是表達愛意的一種體現。
這個答案令他有些氣結。
他有些迷惑,一時間,找不到自己所需要的答案。
第三章 紛爭
那個士兵們最愛去的小酒館裡,一向風騷艷麗的老闆娘拋著媚眼為淺水清端來了上好的一罈子酒。
昔日的傳書人依舊在,可是那傳書的對象卻已遠在他方,人生的悲歡離合太多難以捉摸,或許惟有把握現在,才是真正有意義的事。
可問題是……如何把握呢?
淺水清心中有些摸不清所已。
「秋老闆,你會彈琴嗎?」淺水清問道。
老闆娘給了淺水清一個嫵媚的笑:「我們都是俗人。這彈琴的事,是那些高雅人才能做得來的事。」
她顯然是看見了擺放在淺水清身邊的那具古琴。
高雅?
淺水清吃吃笑了起來。
原來整天待在家裡什麼也不做,就是雅人,而在外面靠自己雙手辛苦勞作的就是俗人了嗎?
世界從來好笑。
「我也不會。」
他隨口道。
信手撥弄琴弦,錚錚古音從琴上流淌,若山泉流淌進人的心間。
「假如有個算不上朋友的朋友,只是和你見過一次面,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就送你一樣珍貴的東西,你說,她到底有什麼用意呢?」
老闆娘用手指將算盤珠子撥打的劈啪直響:「那得看送什麼了。」
「假如就是這琴呢?」
老闆娘捂著嘴笑:「吆,那可就真是個雅人。那送琴的人,可是一番用心良苦呢。」
「可是我和她,只有一面之緣啊。」
老闆娘立刻嘟起了嘴:「這世上人與人的感情,哪有用見過幾次面就能決定的。那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一對男女,將來未必就一定是在一起。那偶而邂逅,相處不過短短几天的人兒,不是也一樣可以產生生死之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