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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踏在戰士們的頭顱上,砸出悽厲的呼喚,勁蹄飛揚,接連數個護民軍戰士被它狂踢而飛。
每一次跳躍,淺水清離邵華飛的距離就近上一分,和他自己的戰士,也就愈遠一分,然而他卻絲毫不懼。
這場戰爭,已經容納不下更多的思維與情緒。
眼看著對手的逼近,邵華飛的身影徐徐後退,十數名衛兵上來補位,淺水清卻不閃不避,任由對手的刀槍斧鉞施加在自己身上,他再喝一聲:「飛雪上!」
唏嚦嚦一聲長嘶,飛雪突然高聲鳴叫起來。邵華飛胯下的戰馬驚不住這聲長嘶,竟然驚懼地揚起了前蹄。
邵華飛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會突有此變,整個人被顛覆到空中險些落馬,那一刻,飛雪如驚電直掠,竟然一下躍出數米之遠。
邵華飛愕然抬頭,那一道雪亮光華,卻已經成為他人生中最後的一幕。
「血影千重浪。」淺水清大吼,手起刀落。
雪光起,血光現,一顆頭顱驚炸上空。
無頭的屍體重重地倒在塵土飛揚的煙塵之中,所有的士兵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再不知如何是好。
遠處的易星寒,震驚中帶著不可置信,他看著淺水清舉起邵華飛的人頭,仰天發出那一聲狂傲的絕嘯:「我軍必勝!」
「我軍必勝!」同樣的呼喊,響徹在戰場的兩側。
戰場上再起驚變,繼淺水清當場斬殺邵華飛之後,遠處又是一支旗幟飄揚出威武之姿。
成千上萬的戰馬激盪出鐵蹄轟鳴之音,一道巨大而漫長的黑線從天之盡頭現身,頃刻間瀰漫了整片沙場。
旌旗獵獵,刀叢槍林,威武之師雄霸天下!
所有人都看到了。
天風軍在吶喊,在歡呼,而護民軍卻驚愕,而不知為何。
淺水清縱情狂呼:「易星寒,你真得以為虎豹營才是我的援軍嗎?你大錯特錯了!」
那一刻,季字大旗隨風高揚,招展出天風軍人的赫赫鐵威。
原來是中央軍團開到了。
他們的出現,將易星寒最後的希望,徹底打入九幽深淵之中,再無翻身的餘地。
第九十章 戰爭終點(1)
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終於走到了盡頭。鉛色的陰雲低垂在天邊,從雲層之中傳出陣陣雷聲。雨點落了下來,那和著鮮血的泥濘不堪的土地上,到處都是零亂的肢體殘塊,屍體鋪滿了整片曠野,從這一頭到那一頭,跑馬能跑上半天。
活著的人踩在血水堆中歡呼,一張張猙獰的面孔上透出狂妄的笑聲。
淺水清近乎麻木地走在這片戰場上,心中卻充滿了哀傷。
八萬護民軍,止水最後的勇士,幾乎一戰全歿。
今日之後,止水國中再無任何反抗力量可以抵擋天風大軍的進攻。
帝國百年野望,到今日才終於出現第一階段的告成,他淺水清可說是居功至偉,卻感受不到絲毫的喜悅。
死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奪城之戰,殺人盈城;奪國之戰,殺人盈國;他終究做不到不戰而屈人之兵,做不到以最少的殺戮換來最大的成功。
曾經的奢想終歸是一場夢罷了,他淺水清……沒那麼大本事。
遠處方虎用長矛挑著一名護民軍戰士的腦袋興奮地跑過來,看到淺水清就跳下馬,抱著他大叫:「淺少,我們贏了!」
大力的摟抱牽動了傷口,淺水清的眉頭微微一皺,方虎忙關切問:「你受傷了?」
「小意思,多虧了沐少的甲,要害沒中著。」
「哈哈,也是你本事夠,我老遠看著你一刀砍了邵華飛,你淺少是不負戚大哥真傳啊。」
「有日子沒親身上陣了,太久不提刀,手腳都生疏了,戚大哥在天有靈,看見了我的刀法怕被我氣得吐血也說不定。」
方虎哈哈大笑:「戚大哥是真得顯了靈的,不然中央軍團的人怎麼會在這麼要命的時候趕到呢。」
淺水清淡淡的笑。
有些話,他終究沒說,如果說了,方虎怕是會跳起來大罵的。
早在三方戰場開戰之前,淺水清就已經派人快馬傳書給了季狂龍,聲明自己會親調易星寒主力決戰於天水一帶,請他務必派兵來援。
就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大梁城一帶時,誰也沒想到還遠在三山平原磨磨蹭蹭的中央軍團,早已經暗派主力急赴天水了。易星寒固然是臨時發瘋不回援大梁城,他就是回援了,淺水清也會在背後拖著他磨著他,輕易不能放他離開。只是淺水清自己也沒有想到易星寒的攻擊會如此狂暴,如此瘋狂。
這些日子,淺水清守得辛苦,又何嘗不在心裡暗罵中央軍團的人來的太慢。與其說他們恰好趕到,到不如說是淺水清撐得住,撐得起,終於撐到了這最後的一刻。
可是這些話,他不能說,不能告訴他身邊的任何一個兄弟。
因為方虎若是知道,一定會勃然大怒。
他不會理解為什麼淺水清要把最後殲滅護民軍的功勞轉手送給季狂龍,而且不惜冒這樣大的風險,險些讓自己整個被護民軍給吞了。
他能怎麼跟方虎解釋?
告訴他木秀於林,風必催之的道理?
告訴他槍打出頭鳥的故事?或者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
還是向他分析中央軍團千里迢迢勞師遠征,最後卻為人作嫁,什麼象樣的戰爭都沒能打一場,象樣的功勞都沒能立一次,這樣的心情又會是如何?季狂龍及其屬下軍官又會如何看他待他?感謝他一個人搶走所有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