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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候,淺水清卻硬是要挑起這以一己之力對抗天下第一強旅的重任。
象這種以強對強的戰鬥,自古就是兵法大家們所不喜歡,不願意面對的。
戰爭之道,恃強凌弱、附強攻弱才是王道。
就好比政治之道是與強者做盟友,而非與他做對家一樣。
對這世上絕大部分將軍來說,和格龍特,和草原騎兵作戰這樣的事,都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是付出大於回報的事。
所以雲風舞不希望淺水清出戰。
可是對淺水清來說,他從沒忘記自己當初是為了什麼原因而當兵的。
他縱橫戰場,品味殺戮,感受死亡,用敵人的鮮血和生命來體驗人生,從骨子裡講,他就是個狂熱大膽,酷愛冒險之人,否則當初也不會那樣酷愛攀登。如果他面臨強者就退縮,那他從一開始就不必當兵。
他從兵的理由,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存在這裡的意義,他爭取功勳的原因,是為了和雲霓在一起,從本質上講,和別的將軍光宗耀祖,廣大門楣,富貴滿堂,流芳百世的理想完全是背道而馳的。
所以他不在乎,不在乎失敗,也不怕強敵,從而才能創造出一個個輝煌戰績。
當然,面對強大的敵人,僅有勇氣是不夠的,以弱擊強的正面是創造奇蹟,反面就是自取其辱,謀而後動,避實擊虛,才是智者所為,因此淺水清這可才會站這裡,站在蒼野望的面前。
「陛下問我憑什麼可以打敗西蚩人,臣只有一句話。」
「講。」
「守。」
「守?」
「對。就是一個守字。」
「起來,說道理。」
「道理其實很簡單……」淺水清娓娓道來。
儘管西蚩人有著狹長而廣袤的國土面積,勇敢而強悍的虎狼之兵,但是並無法改變他們地廣人稀,資源不豐,種族繁多等一系列的重大問題。他們擁有和大梁帝國一樣的國土面積,但人口卻只相當於一個天風帝國本國的人數物產資源貧乏,除了盛產勇悍的戰士和優良的戰馬牲畜外,西蚩人在其他各方面幾乎都比不過天風帝國。這還是指天風本土,未算原止水,現驚虹及其他盟國。
而對於西風大草原來說,這個由草原民族建立起來的國家,有著一個致命的問題——過於繁多的種族部落,使得西蚩大帝國缺乏民族凝聚力,內耗增多,內亂頻頻。
自旺贊成為西蚩丞相之後,這個人努力推行民族統一政策,以草原最強大種族西蚩族為統治中心,儘可能的拉攏草原各部落,給予對方平等待遇,減緩民族矛盾,降低內亂。由於他的持久努力,如今西風大草原上的各種族終於再次出現團結昌盛的局面,但也因此西風草原上的人口劇增。貧瘠的草原環境就象失去了羊群的狼,狼群過度發展的結果永遠只有兩個:一:內鬥,通過減少族群數量來延續族群的生存希望和增加生存質量。
二:向外擴張,將危機進行轉嫁。
這是一種無可避免的循環,良好的政治環境導致的內爭減少,造成的卻是人口劇增,從而對其他國家產生巨大威脅。通過戰爭來擴張領土,掠奪資源,補充消耗,轉嫁風險與危機,吸引民眾與貴族的注意力,刺激發展,一直以來都是封建國家經常採用的路數。人們在和平與戰爭的旋渦中循環,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永無休止。
也正因此,淺水清很清醒地明白一件事:儘管西蚩人擁有強大的武力基礎,但他們最大的問題是地廣而人散,民族自治情緒嚴重,輕易不願接受他人擺布。儘管赤帝是近些年來西蚩草原上威望極高的一位,但是作為草原之王,他其實並不能象一位真正的皇帝那樣,對下屬之臣如臂使指。
真正百分百能接受他的掌握,為他去赴湯蹈火的,還是只有西蚩族人自己。而在整片西風大草原上,多達數個民族的這片廣袤區域裡,西蚩人本體及其附屬種族,卻還是只占了不到百分之四十。
即使是在都是梁人的驚虹地界,淺水清都能利用金錢和地域刺激使得驚虹大亂,對付這些種族繁多,千百年來都習慣了各自為治的散漫性格的草原人,淺水清又怎可能會害怕?
哪怕那個旺贊再厲害,再能幹,他終究還是無法完全消除種族隔閡,無法讓其他種族忽略西蚩族的統治地位,無法忘記,這片草原叫西風草原,但是這片草原上的國家,卻叫西蚩帝國。
特殊的生態環境奠定特殊的生存方式,在草原上,幾乎每個大族都有屬於自己的附屬種族,他們依靠大族生存,由大族保護族中利益,而小族則每年向大族貢獻牛馬羊等牲畜,在戰時則提供本族戰士共同參與。但是西風草原並不是只有西蚩一個大族,同樣也有一些分布在其他地方的大部落大民族在這片草原上繁衍生存。他們對西蚩族的領導未必買帳,有些人甚至根本不承認自己是西蚩帝國子民。他們有自己的種族,信仰和神靈。因此,所謂的西蚩大帝國,其實並不能真正意義上包括整個西風草原。
如今,西蚩大帝國興兵百萬,其中有八十萬人屬於西蚩族及其附屬種族,二十萬人屬於其他跟來湊熱鬧的。只要看看格龍特把最難打的城市交給那二十萬其餘種族,就可以想像這種種族隔閡在草原上其實紮根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