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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TV和新華社在倫敦的記者駐地可以被稱作是「記者站」一家普通的體育報著也可以在倫敦設立記者站,儘管他們的規模要比前兩者小很多。一間既是辦公室又是居所的簡陋房間,就是《世紀新體育》在倫敦設立的英國記者站,聽起來很牛逼,實際上這記者站里只有一個人。
徐曉迪就是這家報紙在英國倫敦的駐站記者,唯一的……記者。
同時他還是這家記者站的會計、廚子、司機(如果有車的話)、對外聯絡人、網絡部負責人(電腦壞了自己修)、文秘……等等。諸多頭銜集於一身,卻並不代表諸多薪水也集於一身,真是悲哀啊……
《世紀新體育》是新世紀之後才成立的一份新報紙,當時找了兩家巨頭,一家是知名的白酒品牌,和當地的日報集團合作,搞起來的這麼一份專門報導體育的報紙。徐曉迪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進入這家報紙的,在報紙成立的酒會上,他還記得兩家老總慷慨激昂的陳詞。
「用我們的文字去推動新中國體育向前不斷邁進!」
結果才過去了三年,報社內部就不斷傳來壞消息,這家報紙是掛靠在日報集團下面的,但現在據說因為效益不好,日報集團打算將《世紀新體育》無限期停刊,而當初贊助辦報的那家白酒企業也效益滑坡,失去了全國不少白酒市場份額。雖然現在還在繼續掏錢辦報紙,只是每年的撥款經費已經越來越少了。
這家英國記者站還能保留在建制內,只不過是因為英格蘭的足球發達,而足球在中國同樣是群眾基礎廣泛的運動,備受矚目。幾乎已經算是《世紀新體育》報唯一還能夠吸引讀者和GG商的部分了。
但是徐曉迪自己都不知道他還能繼續在這裡呆多久,也許自己正睡著呢就接到來自國內的長途電話,讓他收拾行李準備回國了。
報社撥給他的經費少得可憐,他甚至連出去採訪都需要計劃計劃在計劃,因為要出去就要花錢——交通要花錢,如果一不小心跑出了倫敦,住宿還要花錢,還有吃飯要花錢,申請記者證要花錢……
所以現在他的主要採訪活動是這麼進行的——在比賽日的晚上,打開房間中的電視機,面前擺上本子和筆,將電視上有關足球的報導都記錄下來,再綜合一下,添加點自己的佐料,發回國內,就算是完成了一篇有關英格蘭足球賽事的最新報導。
如果報社要求他採訪某個球星?
那也很好辦,直接找份其他英國媒體的採訪文章,稍作改動,將採訪人換成自己,再添加一些想當然的問題,和想當然的回答,發回國內,刊登在那份影響力微乎其微的《世紀新體育》報紙上。
徐曉迪其實是不願意這麼做的,因為這讓他認為自己是一個文抄公。要知道他年輕的時候還是很有理想的,最痛恨地就是抄襲,那時候的他還懷揣著用文字改變現實的幼稚夢想。
可是他今年三十四歲了,還幾乎一事無成,在媒體圈子裡轉來轉去小十年,還是老樣子。
他還有老婆孩子和父母要養活,不這麼做的話,不用等到倫敦記者站撤銷,他明天就可以收拾行李滾回中國去了。
反正中國信息閉塞,很多歐洲的最新足球諮詢,都要等很久才能傳到國內,就算他抄襲國外同行的文章,甚至是自己編造,國內讀者也不會知道。《體育周報》很有名吧?他們的很多有關國外足球諮詢的文章也都來自國外媒體。這已經成了中國媒體的通用規則……拿來主義,你拿他也拿,不拿白不拿。
徐曉迪知道這一天是英格蘭的足總杯比賽日,但是他沒去現場看,那太花錢。他選擇等著在晚上看電視節目,然後再把每場比賽的比分、進球球員記錄下來,寫成簡報發給國內總部,星期一這些消息就登報見讀者了。
電視節目開始之後,徐曉迪就鋪開筆記本,準備記錄。這是電視直播,他沒辦法用遙控器暫停下來再錄入,還好他以前學過速記,一邊聽一邊往本子上抄寫,保證一字不差。
「……在今天的節目最開始,我們得為大家隆重推薦一場比賽。」
《比賽日》主持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徐曉迪不用抬頭去看電視屏幕也能知道那是誰——萊因克爾,英格蘭足壇的傳奇人物,同時也是《比賽日》這檔子節目的主持人。
「這絕對是本輪足總杯中最精彩以及最大的冷門!」
萊因克爾語氣略帶激動地說道。
徐曉迪每當回事,他覺得英格蘭人特愛大驚小怪,足總杯這樣的賽事就是冷門的溫床,一百三十二年來,什麼樣的冷門都爆過了,現在還能有什麼精彩的冷門嗎?無非就是某個英甲球隊贏了某個英超球隊嘛……
「這場比賽的交戰雙方很有趣,因為他們曾經同根同源,客隊曾經是主隊的球迷,只是由於出於對球隊拋棄他們而搬家的義憤,才決定組織一支球隊,真沒想到命運是如此的美妙,在這一輪足總杯中,它讓這兩支球隊碰面了。」
記者的敏銳嗅覺讓徐曉迪覺得這故事很有趣,也許他還能順便編出一個讓國內讀然潸然淚下的故事來——在英國呆了兩年多,別的沒學會,編故事的能力大有長進。他估計就算自己以後幹不成體育記者了,也能去寫小說。
想到這裡,他抬起頭來看向電視機。屏幕中正在播放著這場被萊因克爾大力推薦的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