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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東擎搭起長腿,身子陷入破舊的沙發內,偏偏這樣的氛圍絲毫掩蓋不住男人獨有高貴的氣質,“這不可能,”他斷然拒絕,“我不可能為了她讓自己有生命危險。”
“她不是你女人嗎?”
占東擎指指地上的錢,“所以,她在我這值這些錢,不然的話我不會來。”
也就是說,蘇涼末值錢,卻不值得他冒險。
男人一把揪住蘇涼末的頭髮,“別怪我對她不客氣。”
蘇涼末忍痛,占東擎的話聽在耳中她不覺得難受,這時候如果表現得越急迫,只會越加不利。
占東擎一個眼色掃過去,“你連錢都不要了?”
“如果命都沒了,還要錢做什麼?”男人知道占東擎帶了不少人過來,他掄起堅硬的槍托使勁往蘇涼末後背敲,她疼得弓起腰,男人又將槍對準她的腰側,每次都照著她軟肋下手,蘇涼末眼眶內滲出濕意,她咬緊唇肉,嘴裡甚至都能嘗到腥味。
男人注意著占東擎的表情,他越是淡定自若,男人就越是下狠手,蘇涼末人一下癱軟,滿臉滿身的汗。
男人伸手撩開她的衣擺,腰際處觸目驚心,全是淤青。
“讓他們都出去!”
占東擎豁然站起身來,“你要的不是錢,說,為什麼綁架她?”
男人將槍對準占東擎,“她現在在我手上,你沒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你似乎不懂規矩,你想要的錢就在這,你卻不肯放人。”
男人一拳砸向蘇涼末背後,她疼得感覺脊背都要斷了,占東擎眼裡一刺,潭底蘊出嗜血的陰暗。
韓增和宋閣杵在原地不動。
男人手底下的人均拔出槍,雙方劍拔弩張。
占東擎盯著跪在地上的蘇涼末,她額角冒出涔涔冷汗,男人伸手揪住她頭髮,“你再不讓他們出去,我就在她身上打個洞。”
占東擎舉起手,韓增上前道,“擎少,我們不能走。”
“你這不是讓我找死嗎?”占東擎勾勒出抹冷笑。
男人將槍移到蘇涼末肩膀處,“我數到三,這一槍下去,你女人的這條胳膊可就廢了,先左邊還是先右邊,反正早晚的事。”
蘇涼末不由一陣哆嗦,由於背部受傷,她身體不得不維持著往後弓的姿勢,“一,二……”
占東擎臉頰處的肌肉繃緊,這樣的情況他從未遇見過,因為從沒有一個他的女人能成為別人要挾他的籌碼。
“等等,”在最後那個三字的音即將蹦出對方口腔時,占東擎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跳出來阻止,他也有些吃驚,這畢竟不是一般的冒險,“我答應你。”
“擎少!”韓增和宋閣異口同聲。
“我只讓我的人退到外面的廣場上,我跟她留在這,到時候你們有足夠的時間離開。”
男人揚了揚手裡的槍,“我要的是他們滾回去,全部走。”
“我保證,我會放你們走。”
“你用什麼保證?”男人冷哼,“誰不知道你占東擎心狠手辣,等你緩過神來我們別想活命。”
占東擎掉頭望向韓增和宋閣,“出去,到外面等著。”
韓增不肯,被宋閣扣著手臂往外拖。
蘇涼末看著占東擎一人站的地方,她眼睛發澀,然後看到占東擎掏出把隨身的軍刀。
“你想做什麼?”旁邊有人舉高槍。
占東擎睨他眼,“我的刀還能快過你的槍嗎?”
“別耍心眼。”男人手裡的槍使勁戳了戳蘇涼末。
前面有一張破舊的桌子,占東擎將手按向桌面,然後把刀按向自己的手指。
蘇涼末大驚失色,她驚恐地搖頭,“占東擎,你做什麼?”
刀刃抵著皮膚,尖銳的冰涼瞬間襲入骨髓,十指連心,占東擎知道這一刀下去的痛,但這是唯一能將危險降到最低的辦法,蘇涼末扯開嗓門,“不要,占東擎,你瘋了!”
他想他是瘋了,為了個蘇涼末值得嗎?
占東擎想到這,心裡是有猶豫的,她抬頭看眼蘇涼末,她表現出來的慌張和驚恐卻莫名的令他心安,他想,還是值得的。
刀子往下壓,一股子鑽心疼令他眉尖微蹙,占東擎沒再細想,右手使出狠勁一壓。
麻木的神經很快恢復,蘇涼末閉緊眼,淚水往外淌收都收不住,她咬住唇,卻怎麼都沒法忍著哽咽。
流出來的血將原木色茶几給染紅,旁邊的人全部怔住。
占東擎拾起那截小指,“這就是我的保證,夠不夠?”
說完,他將東西丟出去。
男人伸手想接,他從蘇涼末身側出來時,卻砰地被什麼人給一槍。
蘇涼末驚醒,就勢蹲到地上,占東擎掏出手槍將最近的幾人解決,躲在暗處的狙擊槍手如影子般替他將危險一一掃除,外面的人聽到槍聲,紛紛要往屋裡涌。
占東擎彎腰躲到沙發後面,進來的人被狙擊槍手一一做掉,很快韓增和宋閣就沖了進來。
蘇涼末雙手抱著頭,眼裡殘留的是占東擎往下砍的那一幕。
占東擎握著左手,韓增飛快上前,神色急切,“擎少,您怎麼了?”
他一語不發,逕自走到蘇涼末身側,占東擎蹲下身,沾血的右手摟住蘇涼末肩膀,“沒事了,別怕。”
她一下撲到他懷裡,力道大得幾乎將他撞倒在地,蘇涼末顫抖地抬起占東擎的左手,小指處缺了一節,從指關節往上。蘇涼末滿臉淚水,“為什麼,為什麼?”
占東擎臉色因失血過多而蒼白,“什麼為什麼?”
“不值得的。”蘇涼末只顧搖頭,占東擎下巴靠向蘇涼末頭頂,“值得,我說值得。”
她眼淚怎麼都忍不住,蘇涼末緊揪著占東擎的胸口,“起來,我們去醫院。”
宋閣上前將占東擎攙扶起來,蘇涼末蹲在地上,她哭著將那截小指撿起來。
韓增眼圈都紅了,旁邊有人問道,“剩下來的人怎麼辦?”
“還用問嗎?”韓增暴吼一聲,“是不是要我把你斃了。”
蘇涼末小跑著跟上前,她從宋閣手裡將占東擎接過去,她肩膀扛著他,讓他靠向自己,儘管很重,卻實實在在偎得她很近,蘇涼末手臂摟住他的腰,占東擎垂下頭看到她還在哭,“怎麼眼淚流不完了?”
“東擎,你痛嗎?”她聲音哽咽。
“我說不痛你信嗎?”
“我不信。”蘇涼末眼淚流的更凶。
宋閣匆忙出去安排車,占東擎的手臂垂在蘇涼末身側,流下來的血染紅了她的衣領。
她跟著他坐進後車座,蘇涼末掌心裹住占東擎的傷口,車子一路飛馳駛向醫院。
蘇涼末站在手術室外焦急地等候,門口除去韓增和宋閣外還站著兩名保鏢,蘇涼末手上的血沒有洗掉,她雙手捂住臉,鼻腔內都是那股子腥味。
韓增儘管心裡難受,可沒法說蘇涼末,這種事攤上了只有解決,也不是說小心點就能避開的。
蘇涼末心痛難忍,像被人用刀子剖開了胸膛一刀刀凌遲。
時針如沙漏般快速消逝,蘇涼末等得發慌,耳朵里聽到個聲音,她驚蟄般起身,看到醫生從裡面出來。
一站起來才知道維持相同的姿勢太久,雙腿發麻,韓增先湊上前,“怎麼樣了?”
“接上了,幸虧送到醫院及時。”
蘇涼末脫口而出,“沒事了是嗎?”
“怎麼可能沒事,”醫生摘掉口罩,“接上也只是不影響美觀,到底是切斷的骨頭,行動力方面……”
韓增上前一把揪住醫生領子,“給我用最好的藥最好的設施,擎少要恢復不過來我殺了你!”
“韓增!”宋閣伸手將他拉開,“你給我閉嘴。”
蘇涼末伸手將眼淚抹乾淨,“他還在裡面嗎?”
“馬上就會轉去病房,你們去那等吧。”醫生整了整被韓增弄歪斜的領子。
蘇涼末堅持守在手術室門口,占東擎的病床被推出來時,蘇涼末卻避開遠遠的,她忽然失去了上前的勇氣,她看著醫護人員越走越遠,蘇涼末定定倚著牆壁,約摸半小時後,才走向占東擎所在的病房。
韓增和宋閣親自在外面的休息室守著,蘇涼末推門進去,裡面只點了盞床頭的燈。
占東擎聽到腳步聲,“怎麼才來?”
蘇涼末快步過去,到了占東擎的床跟前,她俯身壓在占東擎腿上。
隱約還能聽見抽泣。
占東擎麻藥過後人顯得很睏乏,蘇涼末沒看他,抱住他的腿不撒手。
占東擎也就由著她,他終究抵不過倦意沉沉睡去。
蘇涼末聽到男人沉穩的呼吸聲傳來,她起身,占東擎的手放在被子外面,能看到紗布裹住的手指,蘇涼末湊近男人的俊顏,他毫無防備地睡著,耳側有一道傾斜的暗影,蘇涼末將吻輕印在男人唇角處。
她趴在占東擎胸口,他切斷手指的那一刻眼神決絕,她連一點挽回勸阻的餘地都沒有。
蘇涼末想,占東擎所說的在乎和對別人不一樣都是真的。
如果換成是她,興許還做不到。
蘇涼末圈緊他的腰,她將眼淚落在男人胸前,有人肯為她這樣,她還在乎世界黑白做什麼?
占東擎以前跟她說過,如果有天她的心想靠近了,不要因為他們的不同而強加阻止,如今這股力勢如破竹,蘇涼末想擋也擋不住。
翌日,蘇涼末醒的很早,她出去時占東擎還睡著。
蘇涼末跑到醫院的樓下去買早餐,清晨的陽光帶著夏日所沒有的涼冽,照拂在身上很是舒服,她打包兩份皮蛋瘦肉粥,再提著蒸餃和小籠包等走出去。
在醫院不期然見到流簡。
男人轉動手裡的車鑰匙,“你怎麼在這?”
蘇涼末拎著打包盒,“那你怎麼在這?”
“我嫂子在這保胎,我過來看看。”
蘇涼末跨上石階往裡走,流簡跟在她身後,“你也保胎嗎?”
蘇涼末搖頭,打算不搭理就走。
“你也有人在這保胎?”
“你怎麼什麼都是保胎?”
流簡覺得奇怪,指了指醫院正門,“這是母子保健院,最著名的不就是生孩子和保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