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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蘇涼末頗為認真,“上次在碼頭他說要我的命,我沒法子,讓他睡了一覺,這回……”
“什麼?你讓他睡了?”
蘇涼末愣了愣,回味自己剛才的那句話,“我什麼時候說我被他睡了?你腦子裡想什麼呢?”
占東擎臉色這會還有些難看,“你說話不懂得先在腦里過一遍嗎?”
“我就是沒說過!”
占東擎頭疼,“好,你讓他睡著了,這回怎樣?”
繞半天才回到正題,蘇涼末繼續開口,“這回我在家裡的小區外面被他遇到,他非要我說清楚給他下了什麼藥,可他又覺得憑我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多虧蘇宛,是她把我放出來的。”
占東擎手探向蘇涼末後腦勺,將她向自己壓近,“以後還敢這樣亂跑出去嗎?”
“我真嚇死了,我以為回不來了。”
蘇涼末心有餘悸,剛才在車上被追殺的一幕還歷歷在目,占東擎沒有多說,畢竟這樣的事他經歷得多,兩人誰也沒提及先前的爭吵,他起身要抱她,“給你放好洗澡水了,好好泡泡。”
蘇涼末身子一陣輕盈,人已經落進他懷裡,占東擎把她抱進浴室,蘇涼末扭扭捏捏不肯脫衣服。
男人試了下水溫,“趕緊的,這麼讓我伺候著你還是第一個。”
蘇涼末只得脫掉髒污的衣服,占東擎就坐在按摩浴缸的邊緣,上半身光裸,試水溫的手撐在腿邊,他抬頭看向蘇涼末,“過來。”
她踮著腳尖上前,占東擎將她抱起後放入浴缸內。
“占東擎?”
“幹什麼?”男人專注手裡動作。
“其實你不凶的時候挺好的。”蘇涼末唯一談過的男朋友就是衛則,但兩人相處簡單,她也沒試過被人這樣抱來抱去伺候著。
占東擎手裡動作頓住,黑曜石般的眸子落向蘇涼末,他目光深邃,臉被身後的燈光給模糊,說出的話卻是清晰明朗,“那你會愛上我嗎?”
她沒想過,儘管占東擎有片刻讓她動容,但蘇涼末還不至於被沖昏頭腦,“不會,”她連彎都不會轉,“因為我見識過你的殘忍,見識過你世界裡面的陰暗,正是因為什麼都見過,所以我才能讓自己置身事外。”
“好一個置身事外!”占東擎手猛地收回,蘇涼末背部砸進水裡,兩條纖長的腿撲騰幾下,腦袋沒入水中連嗆幾口水,占東擎就這麼站在邊上看著,眼神慍怒冰冷。蘇涼末鼻子發酸,好不容易撐起身,頭髮濕漉漉貼在胸前,她眼睛疼得睜不開,誰讓他還好心地在水裡倒了精油。
蘇涼末雙手瞎摸,一把抓住占東擎裹住下半身的浴巾,她使勁扯,占東擎臉色越發鐵青,“幹什麼!鬆手!”
“我眼睛疼,給我擦擦,好疼!”
占東擎才要制止,蘇涼末人一邊湊過去一邊用力扯,總算把浴巾給拽到手裡,她反覆擦著自己的眼睛,占東擎冷哼,“也不怕長針眼,看看誰才是流氓。”
蘇涼末裝作沒聽見,反正她看不見,看不見……
男人轉身走出去,直到關門聲傳來,蘇涼末這才睜眼。
洗完澡,她穿著浴袍走進房間,並沒有看到占東擎的身影,連接陽台的落地窗向一側移開,窗簾拋出一個個圓形,蘇涼末用手撥開,看到占東擎倚著欄杆在抽菸,飄渺的煙霧聚攏在男人頭頂。
蘇涼末穿一雙軟底拖鞋,占東擎聽到動靜,在她轉身之際開口,“過來。”
她磨磨蹭蹭過去,占東擎換好了睡袍,掐熄手裡香菸,“肚子餓嗎?”
“餓。”
“餓你不會吱聲?”
蘇涼末被嗆得無語,占東擎挺起上半身,她以為要下樓吃飯,腳挪動一步卻見占東擎依舊立在原地,蘇涼末不得不站到他邊上。
“你說不會愛上我,為什麼?”
她張張嘴,卻說不出理由,似乎也不是因為衛則。
“你也沒想過跟我長久不是嗎?占東擎,既然我遲早要退出你的世界,不愛你不是更好嗎?免得給你帶來更多的困擾,以後想起來,覺得我還是個頭疼的人呢。”蘇涼末故作輕鬆,占東擎雙手撐直,轉過去看向她。
“頭不頭疼你不用替我擔心,只要有天想來不會心痛就好。涼末,沒必要時刻提醒自己避開我,你就算不愛,但等有一天想愛的時候,至少別阻止自己,給自己的愛一條生路。其實什麼算兩個世界呢?哪怕都生活在光明的地方,可他的家庭接受不了你,你們還是融入不了,我的世界再陰暗,但我可以給你一個絕對照得進陽光的地方,裡面可以春暖花開,我也能保證這地方只讓你一個人待著,永遠不被人打擾,我哪怕能做到這樣,你還覺得我就一定跟你是兩個世界的人嗎?”
蘇涼末措手不及,他的話赤誠而堅定,每一句都由最簡單的字組合而成,沒有華麗的辭藻,卻這樣毫無預警地說到她心坎裡面去。
這樣的占東擎令她覺得陌生,比他拿槍殺人時還要令她震驚,後者是他在她心目中該有的形象,蘇涼末沒有回答他的話,扣住欄杆的手指卻在收緊。
占東擎看了她眼,折身走向臥室,“走吧,下樓吃飯。”
蘇涼末跟上前,耳根子一陣發熱。
她再有辨別的能力,卻也架不住一個男人深情款款的這席話,她可以不愛,卻不可能不心動,況且這個男人的魅力遠在任何人之上。
一輛車子飛馳而過,路人回過頭,卻只聽得見聲響,流簡開車向來毫無顧忌,他掛掉電話,這結局早在他意料之中,只不過那幾人急著要給槍子報仇,一個個紅了眼地自作主張。
他按響喇叭,別墅門自動敞開,才要將車開進去,突然從旁邊躥出來個身影飛快地拉住他的車門,他定睛細看,是蘇宛。
流簡先前打過電話回來,吩咐保鏢別再讓她進來。
“你是來取東西?”他看著前方,甚至不想多浪費在她身上一眼。
蘇宛雙手緊握,“為什麼不讓我進去?”
“我不是讓你走嗎?”
蘇宛十根手指頭因用力而泛白,“我還有什麼東西能帶走的?”除了他的心,她什麼都不要。
流簡顯得不耐煩,“只要你看中的,都能拿走。”
“簡,”她喊著他的名字,“我不想走。”
流簡揮開她的手,蘇宛又抱住他手臂,“跟著你,我什麼都不要。”
他冷冷別過頭,眼睛犀利而冷酷,“原來你還抱著別的心思,蘇宛,你要真圖我的錢我反而能容得下你,我不喜歡玩不清不楚的曖昧,明碼標價多好?”
蘇宛心頭被他給深深紮根刺,但還是不肯放手,她鼻尖酸澀難耐,剛才蹲在這這麼久她實際已經想清楚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以後你的事我不會再管,簡,你讓我進去吧。”
流簡側過頭看她,“也不會要求我對你平等?”
蘇宛點點頭,他們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沒有平等的,是她貪得無厭,是她異想天開。
流簡看她凍得瑟瑟發抖,想著蘇宛跟了他之後除去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外也沒有別的過分舉動,他將車門鎖打開,“上車。”
蘇宛並沒有過多的欣喜,她單薄的身影繞過車頭,僅僅十來步的距離,她就感覺自己墜入了一個墮落的深淵,沒人能拉她出來,而誰若想踏進一步,她定會拉著對方玉石俱焚。
有些人,一見誤終生。
蘇涼末吃過晚飯上樓,出去折騰一趟早就累得要死,沒想到占東擎精力好,在某種事上蘇涼末總覺得他有過人的體力和耐力,不知饜足。
每每他也都前戲做足,讓她嘗不到苦頭,蘇涼末雙手攀住男人的肩膀,她的身體沉淪在他懷裡,蘇涼末看著頭頂的燈飾,心下卻有茫然,她和衛則的這麼些年感情究竟算什麼?
占東擎發現她心不在焉,懲罰性的往她胸口咬去。
蘇涼末吃痛回神,陡然卻喊出一聲尖叫,她猛地將占東擎推開,“走開走開。”
占東擎胸膛接連吃了她好幾巴掌,蘇涼末見鬼似的去拉被子,她只顧環起自己,雙腿也從占東擎的身下撤出來,她包裹的像個粽子,占東擎就那麼赤裸裸地定在大床中央。
“怎麼了?”燈光在男人精壯的後背打出一個個旖旎光圈。
蘇涼末滿面酡紅,神色怪異,在確定自己連個腳趾頭都沒有露出來後,這才低聲開口,“你爸就在床跟前。”
占東擎驚得這一下差點沒栽下床去。
看蘇涼末的樣子可不是開玩笑,他再低頭看看自己,床上除去蘇涼末裹身的那床被單外再沒有能蔽體的,占東擎撈起地上的浴袍穿上身,“在哪?”
蘇涼末指了指方向,“不過他現在背對著我們。”
占東擎系好帶子,怎麼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選在這個時候?
“你問問我爸,當初那個電話是誰打的?”
蘇涼末盯著床尾的方向,“我就算問了,他說的話我也聽不見。”
“那他能聽見我說話嗎?”
“不知道。”
占東擎順著蘇涼末的視線望去,他臉色有種寂寥,儘管看不見,但他一直都相信蘇涼末的話,她說他在,他就肯定在。
“爸……”
蘇涼末不由傾起身,膝蓋跪著被面往前挪了幾步,“他肯定能聽見,他轉過身看了你。”
占東擎著急報仇,“是誰對你下的手?你為什麼會去那個地方?”
問完話,他轉過頭看向蘇涼末,蘇涼末眼睛從前方收回,“我真得聽不見他說的話。”
“那讓他寫,給他紙和筆。”
蘇涼末還是搖頭,“我上次發現手機的時候就想試,但是不行,可奇怪的是小小獸畫的圖我卻能看見。”
這些靈異的事占東擎不懂,蘇涼末忽然朝著那個方向又道,“別……伯父,這是小小獸,你別把他拎在手裡。”
占東擎一個頭兩個大,蘇涼末伸手朝占東擎指指,“小小獸是他的乾兒子,他很乖……”
占東擎說不出的怪異感覺,蘇涼末看來很著急,半晌後四周才恢復平靜。
“走了?”
蘇涼末點點頭。
占東擎手指朝額前輕敲幾下,“那小屁孩為什麼也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