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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簡指尖敲打著那張牌,似在斟酌,畢竟蘇涼末這話毫無根據,就憑著她一張嘴。
張嵩立馬催促,“趕緊的。”
流簡幾乎是同時將那張牌掀開,並將全部籌碼往前推,“我不跟,我倒要看看你手裡是什麼牌。”
張嵩一見流簡的底牌,人立馬焉了,他伸手抓了把稀疏的頭髮,“不用看,我輸了。”
蘇涼末坐回占東擎身側,流簡嘴角顯露笑意,旁邊的蘇宛卻怎麼都輕鬆不起來。
張嵩臉色憋得鐵青,可蘇涼末這話也沒錯,又沒規定賭桌上不能講話,誰都以為是僥倖,可只有占東擎心裡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涼末當時真沒想別的,只是下意識,也沒預想過會有什麼後果。
張嵩抄起車鑰匙往外走,偌大的包廂內就只剩下四人,占東擎和流簡說了會話,大致是生意上的事,可能雙方平時也有交集,蘇涼末和蘇宛都聽不懂,直到各自要離開,她們也沒說過話。
蘇涼末跟在占東擎身邊先出去,男人臉色並不好看,到了賭場外面,司機將車開過來,占東擎看也沒看邊上的蘇涼末,“你自己回去,我還有事。”
說完,人已經鑽進了後車座內。
蘇涼末知道他是心裡有氣的。
她怔怔站在那,後面,蘇宛挽著流簡的胳膊出來,那樣蕭索的背影一眼就讓流簡想起那晚,他心裡又是一陣莫名的鈍痛,蘇宛抬起頭看他眼,男人放慢腳步往前走,蘇涼末沒開車,她杵在原地眼見占東擎的車繞出停車場。
蘇宛越發挽緊流簡的手臂,嘴裡卻不能說什麼,只能跟著男人的步子。
流簡經過蘇涼末身邊時,蘇宛緊張的手指都在顫抖,他生怕他對著蘇涼末說出什麼話來,在賭桌上兩人對望的眼神她不是看不出來,如果沒發生過什麼事,流簡能那樣看蘇涼末?
蘇宛不由心慌,流簡立定了腳步,“要送你嗎?”
蘇涼末莞爾,繼而搖頭,“不用,我可以自己打車。”
他沒有堅持,又提起腳步自顧向前。
蘇宛心定下來,似乎是她想得太多,看兩人也不過是尋常的交流,蘇涼末眼見占東擎的車消失在眼裡,這才走出去攔車。
路上正好新婚的朋友給她電話,約她出去喝點東西。
蘇涼末想著這會回去看占東擎的臉色,還不如出去逛一圈,她自認為摸准了這個男人的脾性,只要等他消氣就好。
來到購物廣場,這兒人來人往的熱鬧,蘇涼末下車往裡走,陽光將地面烤得滾燙,腳踩上去,熱源透過腳底心直竄,蘇涼末一把汗被逼下來,瞬間有種回到真實世界裡的感覺。
透過玻璃窗,嚴藝在朝她使勁招手。
蘇涼末笑著小跑起來,她在座位上坐定,店裡中央空調開著,瞬間舒暢不少。
“你喝什麼?”嚴藝手裡捧著杯奶茶。
蘇涼末口乾舌燥,“老樣子,來瓶冰可樂吧。”
她再點了幾樣小吃,服務員一一記下,蘇涼末手掌撐住小臉,笑意盈盈,“呦呦,結了婚到底不一樣了啊,瞧這滋潤的。”
嚴藝掃她一眼,“也沒見你瘦骨嶙峋啊。”
“哼,我要瘦成那樣,你看著慡啊?”
嚴藝不由笑出聲來,她喝口奶茶,溫溫的,實在難消暑意,“末末,我要當媽了。”
“真的啊?”蘇涼末嗓門揚高。
嚴藝忙噓了聲,“輕點。”
“輕什麼啊,好事啊。”
“哎,煩著呢,一大堆事情的,而且我還這麼年輕,孩子壓根不在我的計劃之中。”
“可別這麼想,有孩子多幸福啊,再說遲早要生的,等我們結婚生孩子說不定你寶寶都能打醬油了。”蘇涼末說完這席話,略微出神,在她看來,結婚已經是一種幸福,像她這樣,可能這輩子都休想拿到屬於自己的紅本。
“真的嗎?”嚴藝想想也是,她話題一轉,“對了,你和衛則怎麼回事啊?”
“分了唄。”蘇涼末說得簡單。
“你少來,前幾天同學聚會,他們一幫男的一起喝酒,說衛則喝醉了喊你的名字,可他和趙嬌的事又都傳開了……”嚴藝欲言又止,小心地看著蘇涼末臉色。
“挺正常的事啊,也許是有感而發,反正你記得我們分手了就是。”
嚴藝聞言,也不好再說什麼。
兩人聊著家常,蘇涼末平時接觸的話題與現在聊得大相逕庭,她就好像被人鎖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島嶼上,好不容易放出來,對什麼都充滿新鮮好奇。
嚴藝跟她聊最近流行的瑪麗蘇文,說有00後的人在網上發布小說,男主長著一頭銀色的長髮,一隻眼睛紅色一隻眼睛綠色,嘴唇又是漂亮的紫色,開得一輛跑車價值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億,蘇涼末噗地彎下腰,實在顧不得形象哈哈大笑起來。
兩名美女從她們身側經過,原本是坐在蘇涼末後面的,她們誰也沒注意到。
這家店就在購物中心邊上,人流量特別大,她們並未立即離開,而是朝著飲料區走去。
服務員手裡的托盤上擺著號牌,26號,就是蘇涼末那桌的。
她點的是瓶裝可樂,是店裡自家加工的,瓶蓋處以一層錫紙密封,因為宋閣教過她,出去不要隨便喝東西。
蘇涼末儘管覺得在這兒不可能會有危險,但還是防了一招。
服務員正在取客人點的點心,一名美女挨上前,“請問,我想點些東西打包可以嗎?”
“可以。”服務員將手裡的托盤放到邊上,“您到收銀台那裡直接可以點。”
“我不想排隊,我就坐在28號桌,你幫我記著待會送過來好嗎?”
“也行。”
美女開始點單,另一人繞到服務員身後,她從包里取出支注she器,細小的針孔扎進錫紙內,拇指按住往下壓,透明色液體注入飲料內,只翻騰出幾個小小的泡沫,隨後就歸於平淡。待妥當後,她朝同伴使個眼色。
“謝謝啊,我暫時點這些。”
“不用客氣。”
美女拿起桌上的皮夾,將錢付給他,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原先的座位。
嚴藝天生話多,蘇涼末到現在嗓子還在冒煙,遠遠看到服務員端著東西走來,“渴死了,這天要命,突然就變得這麼熱。”
“可不是嗎?”嚴藝搖了搖手裡的奶茶,“孕婦可憐啊,只能喝這玩意,不然我就給你吸兩口。”
蘇涼末忍俊不禁,“明年這時候,你就等著被人吸吧。”
“末末!”嚴藝反應過來,“你個色女。”
“請慢用。”服務員將飲料放到蘇涼末手邊,她拿起吸管,裡頭還能看到晃動的冰塊,她朝嚴藝笑道,“要喝嗎?”
“討厭,我不能喝冰的。”
蘇涼末一口冰鎮可樂咽入喉間,渾身的燥熱似乎都被驅散乾淨,她眯起眼角,“就饞你。”
嚴藝朝她白眼,“沒良心。”
“對了,去哪度蜜月了嗎?”
“我吐得難受,哪裡有這心情。”
蘇涼末跟她閒聊幾句,一瓶子可樂很快見底,嚴藝笑著道,“你當心肚子難受,不地道。”
“切。”蘇涼末動作稍怔,嚴藝見她不對勁,“看吧,胃難受了是不是?”
蘇涼末擺擺手,掌心按向胸口,她呼吸陡然跟不上,眼前暈眩的厲害,有人影在不停晃動,她臉上的血色頃刻間褪去,透明的猶如白紙。
嚴藝湊近些,“末末,你別嚇我啊。”
蘇涼末人一歪,倒在了沙發上。
“啊!”嚴藝驚叫聲,28桌的兩名女子見狀,起身離開。
服務員第一時間趕來,“怎麼回事?”
“我朋友暈倒了,趕快喊救護車!”嚴藝手邊東西一推,繞過桌子來到蘇涼末身側。
“末末,你醒醒,你怎麼了啊?”
服務員正在撥打電話,嚴藝嚇得手足無措,她翻出被蘇涼末壓在身下的包,從裡面找到她的手機,點開通訊錄,裡面的通話記錄大半都是占東擎。
她想也不想的手指撥通蘇涼末的最近通話,嚴藝將手機放到耳邊,急得一顆心隨時都要跳出來。
占東擎剛到湖東,茶几上的手機振動,他看了眼是蘇涼末,並未接。
宋閣將這兩天遇到的麻煩說給他聽,占東擎眼睛盯著手機屏幕,好不容易停歇後,又再次徹亮。
宋閣住了口,抬起頭看他眼。
占東擎眼眸掃來,“停下來做什麼?”
嚴藝打不通電話,又往下看,緊挨著占東擎的是宋閣的電話,她伸手撥通,宋閣接到蘇涼末的電話時,就覺得不對勁,“擎少?”
占東擎也緩過神來,蘇涼末平日裡從來不會主動找宋閣,難不成出了什麼事?“接。”
話音剛落,宋閣的手指早已點了接聽鍵。
嚴藝的哭聲透過電話清晰傳來,“救命啊,末末暈倒了,出事了……”
“你說清楚,”宋閣臉色不由往下沉,“她出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突然就倒在這一動不動。”
“你們在哪?”
“購物廣場旁邊的陽光小店。”
宋閣餘光瞥到占東擎飛快出去的身影,他趕緊掛上電話,占東擎的車比救護車快了一步,嚴藝站在店裡正哭,占東擎趕來時一眼就看到聚攏的人群,他三兩步上前,看熱鬧的人太多,他伸手一把一個推開,“滾!”
蘇涼末躺在沙發內,臉色煞白,占東擎整顆心都揪了起來,前一刻她還惹他生氣,這會卻滾倒在邊上動都不能動,他快步走到她身邊,伸手將她攬到懷裡,“涼末?”
她腦袋軟軟地靠向他肩膀,占東擎伸手探向她嘴角,看到了並不明顯的白色泡沫。
應該是中毒。
嚴藝捂著嘴哭,壓根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占東擎看了眼桌上的食物,宋閣就跟在他身後,“這兒的人一個都不准出去,我先送她去醫院。”
“是。”
旁邊看熱鬧的人紛紛開口,“憑什麼不讓我們走,你誰啊?”
“就是。”
門外,好幾名男人湧進來,宋閣讓他們守住門口。
占東擎抱起蘇涼末,經過嚴藝身邊時看她眼,“宋閣,把她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