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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老爺子生辰當日,占東擎親自接蘇涼末出去,她平時不愛打扮,蘇康出事後更沒參加過任何聚會,但蘇涼末不算小家子氣的人,她換好禮服出來,儘管設計師給她配了件低胸的藕粉色緊身禮服她也沒覺得多彆扭。她膚色白,衣服都能襯起來,占東擎眼角淺眯,覺得滿意,讓人打理好頭髮後便帶著蘇涼末離開。
坐在副駕駛座,蘇涼末還是覺得不適,畢竟這樣的衣服太過緊身,玲瓏曲線被包裹的連見fèng插針的可能性都沒有了,隨著她的呼吸,胸前風光更是旖旎惹人遐想。
占東擎不由皺下眉,最終一句話沒說。
霍老爺子早前也是幫派的,就算一把年紀了,對外聲稱金盆洗手,可暗地裡做起生意來並不含糊,只是深知後生可畏,不想讓他們一雙雙眼睛盯著他,所以也就自己隱退下來。
今晚到場的都是御洲有頭有臉的人物,這個世界除去黑與白之外,還有個介於中間的灰色地帶。不少人帶著漂白的身份,但黑道的背景更能令他們在白的世界裡周旋繼而遊刃有餘。
漸漸地,頭頂的一片天也就黑白不分了。
蘇涼末挽住占東擎手臂剛要進去,聽到一陣剎車聲傳入耳中,回過頭看到流簡正舉步而來,旁邊跟著同樣盛裝的蘇宛。
兩姐妹在這樣的場合下見面,少了從前劍拔弩張的戾氣,有人出來迎接,占東擎和流簡屬於兩兩相厭,誰都懶得應付。
蘇涼末走進會場,韓增和宋閣也在,相孝堂也來了不少人,霍老爺子一身喜慶唐裝,沈心黎在邊上不知聽到什麼話,笑的微微彎了腰。
霍老爺子見他們進來,撇開眾人來至跟前,蘇涼末接過酒杯,同占東擎敬他。
老爺子精神矍鑠,“蘇小姐,我打開始就看出東擎這小子對你有意思,這不,以後都是自己人。”
沈心黎跟在後面,嘴角露出不屑的笑來。
占東擎緊摟著蘇涼末的腰肢,她堆著連自己都覺得虛偽的笑,還打開始就看出來,那他在警局那番信誓旦旦的話說給誰聽?蘇涼末看向霍老爺子滿臉皺紋下的笑容,“祝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呸。
這話是占東擎和蘇涼末在心裡頭默默說的。
霍老爺子笑意吟吟地喝下酒。
流簡不屑一顧,連敬酒環節都省了,正好周正進來,擋了老爺子。
這種場合占東擎只需要女伴露個臉,待他出面應酬,蘇涼末就退到了邊上。
沈心黎走到她身側,壓低聲音開口,“你打算什麼時候送你爸走?”
“現在還不行,貨的事動靜太大,估計要過段日子。”
沈心黎看她眼,“真要瞞著東擎?”
“你從他手裡搶東西,不也要瞞天過海嗎?”
沈心黎忍俊不禁,朝她舉了舉杯,“行,希望以後還有找你合作的機會。”
這是最後一次,但蘇涼末沒有說出口,她同沈心黎碰杯,嘴角微展喝下半杯香檳。
蘇涼末來到自助餐區,打算先填飽肚子。
角落有現制的冰激凌,蘇涼末走過去挑選,一陣熟悉的煙味竄入鼻翼內,這味道她說不上熟悉,但跟別的煙味還真的不同,她抬頭,看到一組落地窗簾,一條男人的腿若隱若現,蘇涼末端起盤子打算離開,不想男人正好從裡面走出來。
是流簡。
他今天穿著正式,黑色的手工西服陪簡單的亞麻白襯衣,冷漠高貴,自有一派獨特的氣質。流簡這人天生有股陰戾味道,這麼年輕就能坐上相孝堂的第二把交椅,論手段,自然是高人一等的。
他看到蘇涼末,便挑起笑來,她並未跟上次那樣落荒而逃,反正人多。
流簡走上前,望了眼她盤子裡的冰激凌,“回去跟他試過嗎?”
“什麼?”蘇涼末完全沒反應過來。
“我給你推薦過的,你似乎記性不好。”
蘇涼末想起了杜蕾斯,她隱怒,身邊有不少衣著鮮艷的人經過,她維持臉部微笑的線條,送給他兩字,“變態。”
流簡臉皮厚,拿起蘇涼末盤子邊緣的刀叉沖她揚了揚,“你今天穿得這麼少,迷藥藏在了哪?”
“你這麼好奇?”
流簡盯得她發毛,蘇涼末避開他的手,“以後有機會你會知道的。”
蘇宛站在走廊口瞅了許久,流簡擋在蘇涼末跟前並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他剛才說去抽支煙,還不讓她跟著,沒想到是衝著蘇涼末來的。
她走近流簡身後,聽到男人的話曖昧無比,“我現在就想看。”
蘇涼末見到蘇宛,越過流簡向前,“我記得你最愛吃的,給你。”
說完,就把盤子塞給了她。
流簡盯著蘇涼末快步離開的背影怔神,其實他也沒把她怎樣過,總比占東擎當眾用手指破了她的身強吧?怎麼見到他反倒跟見了猛獸似的。
蘇宛心裡頗不是滋味,她把盤子放回台面,“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你想走嗎?我讓人送你。”
蘇宛看著他同她擦肩而過的身影,只得快步跟上。
蘇涼末生怕留在這還會遇到流簡,這是一幢三層的舊式洋房,扶手都是純紅木,這是霍老爺子夫人生前最喜歡的地方,據說老爺子把生辰酒宴辦在這,也是懷著對夫人的紀念之情。
二三樓都有人,霍老爺子收集了不少古玩,自然有人感興趣,所以上樓觀看。
蘇涼末剛上樓梯,就被後面的男人給撞得差點跌倒,那人懷裡摟著個美人,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蘇涼末才穩住腳跟,那兩人就交纏著進了其中一個房間。
既然這麼迫不及待,索性就地解決拉倒。
蘇涼末輕揉被撞疼的肩膀,每個房間都敞著門,裡頭或多或少有人,蘇涼末看到走廊盡頭有個書房,成排的原木書架,站在門口似乎都能聞到紙質書的香味。
這無疑是個躲清靜的地方,她走到裡面,霍老爺子收藏的書還真不少,蘇涼末對這些倒沒多大的興趣,她走到窗前,順手將窗戶挪開,這兒背著大門的方向,能看到後花園裡寧謐安靜的一角。
蘇涼末上半身探出窗外,夜風習習,吹在肩頭覺得冷,她才要縮回去,忽然餘光瞥到的一幕令她目瞪口呆。
旁邊的窗戶陡然翻出個人影,對方顯然也發現了,一管黑洞洞的手槍直指向她,居然是韓增。
他也沒想到,皺了皺眉便將手槍收回去。
韓增連衣服都換掉了,他腰間往上捆著一根類似消防繩的東西,輕鬆的兩三下就跳到地面,他迅速收起繩子,身子一轉眼就淹沒於黑暗中。
蘇涼末只覺涼意更甚,她知道出事了。
她轉身往外走,儘量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占東擎能派韓增親自出馬的必定是大事,走廊上偶爾有服務員經過,兩側的房間內歡聲笑語不斷,每個影像都在提醒她,這件事還沒被掀開。
蘇涼末的腳步是被一陣奇怪的聲音給絆住的,她站定在房間門口,她記得,先前撞她一下的男人就是進了這個房間。
她未加思索,趁人不注意擰開門把閃身進去。
果然,冷風透過敞開的窗口肆無忌憚迎面襲來,蘇涼末儘管有心理準備,但看到裡頭的光景還是嚇了一大跳。
男人趴在床沿,顯然褲子才褪到腳邊就被殺了。
床上有大灘血漬,蘇涼末目光循著那陣聲音而去,看到女人被捆住雙手雙腳倒在床尾處,眼睛和嘴巴都用膠布給貼著,蘇涼末緊挨牆壁,想要抽身離開。
韓增跳窗的地方好像落下樣東西,蘇涼末刻意放輕腳步,可女人還是察覺到了,害怕再加上求生的本能使得她拼命用頭去撞床柱,“嗚嗚,嗚嗚嗚——”
她本來心裡就慌,被女人這一嚇更加無措,但蘇涼末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萬一韓增真留下什麼東西,那可是致命的。
蘇涼末舉步維艱,到了窗前一看,是張卡片。
類似於某種會員卡,巴掌大那麼一片。
窗外皎潔的月色經過過濾層層漏入房間,將床上男人趴著的身影照she的慘烈不已。
蘇涼末心悸,她從手拿包內取出手套,裹起那張卡片後塞進包裡面,待會就有人要進來,蘇涼末儘管討厭韓增,但還知道關鍵時候孰輕孰重。
女人嘴裡發出模糊的求救聲,蘇涼末回到房前,她先將門打開一道細fèng,確定沒人後這才閃出身。
重新合上門,腳步還未抬起,就看到了站在樓梯口的流簡。
蘇涼末一驚,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有沒有看見她從這個房間出來?
蘇涼末掩下情緒,她後面沒有退路,況且留在這對她來說不安全,她只能往前走。
也許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跟著占東擎的這些日子,連心都在逐漸變硬,如果換成是以往,這樣看到個死人肯定會第一時間失聲尖叫。
她走向流簡的這段距離,男人也在打量她。
流簡心裡清楚,自己對她有興趣,且不是想逗著玩玩那種,蘇涼末身上仿佛有種奇異的力量,他現在也懷疑,他睡過去的那次究竟是不是中了迷藥。
她不想搭理他,走向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因為流簡站在樓梯口。
他眼睜睜看她越過他身側要下樓,流簡一抬手,手臂擋在蘇涼末胸前。她本就穿得少,蘇涼末往後退,還差點踩到別人的腳,“你幹什麼?”
“你慌慌張張的去哪?”流簡的手仍舊舉著。
樓梯本就狹窄,他的動作直接擋住了蘇涼末去路,她拿住手包的指尖不由收緊,裡面的東西就像是個定時炸彈,這會已經調好時間,蘇涼末如果不及時處理掉,隨時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我上來喘口氣,現在肚子餓了,要下去吃東西。”她儘量放平緩語氣,嘴角也露出抹笑。
流簡一時不習慣她這樣說話,每回她都嗆他,男人暗暗好笑,他在這犯賤還是怎麼著呢?
他似有深意瞅了眼蘇涼末先前站過的房間門口,“二樓也有餐廳,我帶你過去。”
“不用,”蘇涼末想也不想地拒絕,“蘇宛呢,她說不定在到處找你。”
“蘇宛是你姐姐是嗎?”
蘇涼末漫不經心點頭,她就想著趕緊把流簡支開。
“你怎麼不問問我,我對她好不好?”
“你愛她嗎?”蘇涼末脫口而出。
流簡一愣,繼而笑出聲來,“你多大?還相信那種東西,愛這個字怎麼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