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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耀申又氣又無奈，只好說：“那我先回宿舍了，你想回家的時候給我打電話吧。”
聽到關門聲葉秋涵保持著坐姿不變，繼續盯著牆發呆。
不大一會兒門又開了，她終於變得不耐煩起來，背過身子大聲說：“你還有完沒完！我說話你聽不懂嗎？我不想吃飯，也不想回家！”
“秋涵。”
一聽這個聲音葉秋涵猛地一下轉過身，繼而吃驚地站起來看著進來的人：“程醫生，你怎麼回來了？”
程楚瀟走進來站到葉秋涵跟前：“我走之前就擔心會出事，所以壓縮了行程趕在今天手術回來，沒想到余燦到底是沒熬過手術。”
葉秋涵低下頭半天才嘟囔了一句：“要是你主刀就好了。”
程楚瀟聽了這話，雙手扶著葉秋涵的肩膀低聲說：“秋涵，你和我商量余燦病情那天，我已經意識到了會出現這種情況，雖然有過猶豫但我還是堅持讓你參與了這台手術。作為一名外科醫生，其實最害怕的事就是病人死在手術台上，余燦的手術不是誰主刀的問題，她不是因為手術出了問題才出的事，她是沒挺過來，她的身體再也經受不住這樣的損耗了！呂主任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但為了余燦能有一線生機他還是堅持主刀，應該說他心理的矛盾和壓力甚於任何人！而我堅持讓你參與，雖然不是想讓你面對這種情況，但你若想作為主刀站到手術台上，那這一關是必須要經歷的。”
說到這，程楚瀟停下來看了看葉秋涵又接著說：“在這種情況下，你可以有兩種選擇。不，其實是三種：一種是離開心外轉科；一種是麻痹自己從此對患者失去同情和關懷，永遠保持一顆冷漠的心；最後一種則是你自己堅強地挺過去，更加努力地去學習去提高技術，讓以後自己主刀的手術死亡率降到最底甚至是零！如果你將來做到了這一點那麼可以說是余燦用自己的生命激勵了你，從而挽救了更多患者的生命！秋涵，你自己來做決定吧。”
程楚瀟說完就感覺葉秋涵的肩膀在微微顫動，接著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終於葉秋涵的小聲抽泣演變為了放聲大哭。
程楚瀟葉秋涵摟在懷裡，聽著她撕心裂肺地哭聲心也跟著發疼，但這一關終究要葉秋涵自己心裡過得去才行，任何人都幫不上忙。
葉秋涵靠在程楚瀟身上哭得泣不成聲，但還是堅持說道：“我挺著！一定挺過去，我不讓余燦白死！我難過，是因為手術前和她說的話一個都沒實現，我說了手術會成功，我說了她的病能治癒，她說手術後身體好了會來看我，麻醉的時候我們兩個還說一會兒見呢，結果一個都沒實現！一個都沒實現！”
“我知道，我知道！這不怪你，也不怪余燦，你盡了心，她也努力了。但你可以多安慰安慰她的家人，這樣你心裡也能好過些。”
家人？葉秋涵淚眼朦朧地抬起頭看著程楚瀟，緊接著就害怕地打了個冷戰：余燦的媽嗎呢？手術之後自己除了讓她去見余燦最後一面之外，其餘的時間都只顧著自己傷心了，怎麼就忘了照看她呢！
“她死，我也不活了！”
葉秋涵突然回憶起簽手術同意書時余燦媽媽說的這句話，突然拽緊了程楚瀟的衣服：“一定要找到余燦的媽媽，她說了余燦要是出了事她肯定不活了！她不能出事，余燦手術前最擔心的就是她媽媽，我不能再失信了！”
第38章
一想到這麼久沒看到余燦的媽媽，葉秋涵心裡立即產生了無數不好的想法，甚至想到了人可能已經出事了。
感受到葉秋涵的緊張，看著她六神無主的樣子程楚瀟扶著她的肩膀聲音沉穩有力：“秋涵，你先讓自己冷靜下來，如果她真出了事肯定會被人發現的。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把人找到，我陪你先去查一查余燦其他家屬的電話，看看她媽媽有沒有和他們在一起。”
程楚瀟明白這個時候必須讓葉秋涵忙碌起來，讓她感覺到希望這樣她才不至於精神崩潰。
“對！對！我這就去查資料。”葉秋涵突然覺得身上有了力氣，迅速轉身跑去護士站那邊查資料，程楚瀟則緊跟在她後面。
值班護士了解情況後趕緊翻出余燦的檔案，還真找到了余燦舅舅的電話，葉秋涵立即用手機撥通了電話。
“我妹妹跟著我們把余燦送到殯儀館就走了，說是回醫院收拾余燦的東西，我剛才打電話給她想問她到沒到家，結果她電話關機了，你們還有什麼事嗎？”
葉秋涵頓時感到渾身發冷，無力地說：“沒什麼事，就是想問問余燦媽媽的情況，謝謝您，再見。”
“怎麼樣？”等葉秋涵放下手機程楚瀟問。
葉秋涵眉頭緊皺：“說是回來收拾余燦的東西了。”
“可我們整理病房的時候裡面沒人哪。”值班護士立即說明情況。
程楚瀟也覺得情況不太樂觀，於是和護士說：“你們先幫忙給監控室那邊打電話，看看余燦媽媽回來之後離沒離開醫院。”
然後又轉過身面向葉秋涵：“我們各層樓到處找找，醫院的窗戶都有護欄跳樓的可能性應該不大。”
葉秋涵先是愣愣地點點頭隨即又搖頭：“不對！每層樓處置室的窗戶都是沒護欄的，怕一旦發生火災消防人員無法救人！”雖然處置室平時是鎖著的要輸入密碼才能進，但這個時候誰也不能保證余燦媽媽有沒有溜進去的可能。
“那我們就先挨個樓層查查那個房間。秋涵，余燦媽媽現在肯定沒有發生意外，這點你放心。你坐電梯去頂樓開始找，我從四樓開始往上找，我們在17層匯合。”程楚瀟明白如果真要跳樓自殺，那太低的樓層根本沒必要找，而且讓葉秋涵從樓上往下找總比從樓下往上找省力氣。
“好，我這就坐電梯上樓去！”葉秋涵說完又立即跑向電梯，程楚則先看了本層的處置室然後從樓梯間往樓下跑。
葉秋涵剛到頂樓就接到了張耀申的電話：“餵？”
“秋涵，你還在辦公室嗎？我送你回家吧，別又把自己弄病了。”張耀申回到宿舍簡單地吃了口飯，看了會兒書還是不太放心葉秋涵就打了電話。
葉秋涵邊往處置室跑邊說：“耀申，余燦的媽媽下午又回來了，現在找不到人我怕她想不開，你快來幫忙找找。”
張耀申嘆氣：“秋涵，你已經盡力了，而且人都拉走了手續也都辦完了，她想怎麼樣也與你無關你也沒有辦法阻止，就算你今天攔住了她，明天呢後天呢？你能天天看著她嗎？這件事說白了你沒有任何責任，她要是真跳了樓早就被發現了，所以你趕緊回辦公室等我，我送你回家！”
“你不用來了，我肯定不在辦公室，明天的事我管不了，但只要她還在醫院裡我就要找到她！”
葉秋涵直接掛了電話跑到處置室門口輸入密碼推開門見沒人，心裡略鬆口氣又繼續往下一層找。
被掛斷電話的張耀申躺在宿舍的單人床上心裡也挺生氣，不是他沒同情心而是這樣的事真的管不了，葉秋涵平時看個電影電視劇哭哭也就算了，工作上要是還這麼感情用事就太沒必要了，他們當醫生是為了治病救人，不是來解決社會問題的！
讓她找吧，等找累了興頭過了自己再給她打電話！
其實這樣也好，是該讓她看清現實了，不然葉秋涵嬌生慣養長大的總是同情心泛濫，兩人要是真結了婚總不能只要患者一出狀況自己就要陪著她發瘋吧！
張耀申決定讓葉秋涵吃吃苦頭比較好，於是又拿起書專心看了起來，自己要爭取當上住院總醫師還要為讀博做準備，為了能得到住院總醫師的資格還要去逢迎領導跟科里的每一個人搞好關係，不然調研的時候誰說上一句壞話自己都會前功盡棄。
原先在學校時還可以偶爾放鬆一下，現在工作了他真的沒什麼時間和精力再像以前那樣去哄葉秋涵去安慰她了！
儘管是下樓，但葉秋涵還是跑得腿軟，當她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地在十七樓與程楚瀟匯合時卻發現他跟本和平時沒什麼不同，一點也不像爬了十多層樓的人，不過這個想法只是瞬間在腦子裡閃過，此時的她可沒心思去關心程楚瀟體力為什麼這麼好！
“有發現嗎？”葉秋涵焦急地看著程楚瀟。
程楚瀟搖頭：“沒有。”
“難道她去了別的樓？”院裡的樓五六座這可沒法兒找。
程楚瀟沒說話，沉思片刻突然說：“我們回七樓！”
葉秋涵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也沒多問跟著程楚瀟坐電梯回了心外一科。
到了七樓程楚瀟又二話不說地直接快步往前走，葉秋涵發現他是往余燦生前住的病房走，忍不住說：“程醫生，護士不是說了病房沒人嗎！”
“先去看看再說。”
到了病房程楚瀟推開門走了進去，葉秋涵也跟著進去，立即就呆住了，只見余燦的媽媽果然臉色平靜地坐在余燦的病床上。
“阿姨，我們找您好久了，您之前去哪兒了？”
余燦媽媽慢慢把頭抬起來，葉秋涵感覺這個女人好像又蒼老許多，整個人都沒了生氣。
“找我做什麼，我把余燦的東西收拾收拾，又到別處坐坐。你們放心，我不會在你們院裡跳樓的。”
“阿姨，我不是這個意思，余燦手術前曾私下裡和我說過怕她自己手術不成功您會做傻事，特意囑咐我讓我勸住您，我知道您傷心難過但怎麼也不要讓余燦為您擔心啊。咱們先去我的辦公室吧，這病房已經有預約的病人了。”
余燦媽媽在聽到女兒留過話時眼睛一亮，但立即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我不會待太久，這是余燦最後住的地方，我想多回憶回憶。葉醫生，你不用勸我，我說過余燦死我也不可能活，你心地很好余燦一直在我前面誇你，她的刀口我也看了你fèng得很仔細，我謝謝你。等余燦出完殯，我會找個清靜的地方做個了結，要不然我多活一天就多痛苦一天。”
“阿姨！”葉秋涵又急又心痛，眼淚又涌了出來。
這時程楚瀟拉過葉秋涵的手：“秋涵，你先出去，我和阿姨聊幾句。”
葉秋涵瞅著程楚瀟一動沒動。
“去吧，沒事的。”
程楚瀟說著將葉秋涵輕輕推了出去，又將病房的門關好，然後轉過身走到余燦媽媽跟輕聲說：“阿姨，我給您看樣東西。”
葉秋涵在病房前走來走去，不時往裡面張望一下卻什麼也看不清，只能不斷地在心裡思索著如果程楚瀟也沒能說服余燦媽媽，那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