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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以命換命
雲絕趕緊跑過去, 將吳鸞護在懷中,用手遮掩著他的頭頂,嘴裡呵斥著, “你瘋了嗎?明知道這裡要爆炸怎麼還跑進來?”
吳鸞抬頭見是雲絕, 一把將他抱住,心有餘悸道:“還好你沒事兒!”
雲絕拿吳鸞沒辦法, 只能扯著他往府門方向移動,“走, 跟著我。”
吳鸞搖頭, “來不及了, 你們跟我來!”
吳鸞帶路,雲絕和雲裳扶起季白向著花園的縱深處跑去。腳下的地面不斷翻湧,旁邊的房屋依次倒塌, 景物在燒灼的氣體中模糊晃動。幾個人被熱浪掀倒在地,又爬起來接著跑。
終於來到靠近湖邊地方,一片帷幔圍著一處施工了一半的院子。那是之前吳鸞要與柳亦寒成親時蓋的婚房。後來婚事夭折了,這處房子也就停工擱置著, 只用布幔圍了起來。
吳鸞帶著他們幾個進到毛坯的房子內部,他觸動了牆壁上的一個機關,地面上立刻露出一個僅夠一人通過的地道。
吳鸞招呼眾人, “快進去!”
雲絕讓雲裳第一個進入地道,然後將季白放入地道中,讓雲裳接應。
此時凌四也帶著剩餘的殺手趕到,離他們不過幾米遠。雲絕一腳將吳鸞踹下地道, 回身向凌四揮出一掌,掌風帶起凌厲的勁力,凌四身形一滯,雲絕利用這瞬息轉身跳入地道之中。
抬頭看時,已見到凌四凶神惡煞一般的臉,就在自己的頭頂上方。下面吳鸞猛地一拽雲絕的腿,雲絕掉落到地上。
就聽又是“轟隆”一聲巨響,附近周邊埋放的硝石也爆炸了,毛坯房的牆壁紛紛坍塌,地道口被炸毀,滾落的石塊將入口封得嚴嚴實實。
炙熱的氣浪將他們推進地道的深處,外面的爆炸聲此起彼伏,整個侯府在沖天的爆破中被夷為了平地,連帶著闖入府中的一百多名殺手都葬身在爆炸之中。
“往前走,出口在一千米之外。”吳鸞告訴大家。
雲絕扶著季白往地道更深處跑,季白身子軟綿綿的,全靠雲絕的力道支撐才沒有滑到地上。雲絕藉助著地道牆壁上的油燈看到季白已是面若金紙,口鼻處不斷有鮮血湧出。
雲絕大驚,伸手放在季白的胸口,以內力探入他體內查看傷情,一查之下不禁五內俱焚。季白的胸骨已碎,心脈也已經被震斷了。
雲絕將內力輸入季白體內,渾厚的內力暫時壓制住了季白體內的傷勢,卻無法修復他受損的心脈。
季白推開雲絕的手,啞聲道:“別白白耗費你的內力了,沒用的。”
季白聲音微弱,雲絕只能將耳朵湊近他的嘴,才能聽清他說什麼。
季白費力地將那個銅皮盒子放在雲絕手中,“你拿著母蠱去南疆找那裡的大巫,他施法便可解了你和雲裳身上的蠱毒。”
“季白,”雲絕哽咽難言,“你堅持住,咱們說好的一起闖蕩江湖,做一輩子的朋友。你還答應過我要替我守護嫤如……”
季白笑了,隨即一股鮮血湧出,他被嗆得咳嗽,咳過後方氣若遊絲道:“我……可從來沒有……答應你……”
他細長的眼睛落在雲絕的臉上,只是眼中的神采越來越暗淡,他仿佛倦極,無論如何努力也擋不住膠闔上雙眼,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廿三……從始至終……我想守護的人……只有你……”
雲絕震撼得說不出話來,自幼一起受訓,一起對抗欺負他們的人,一起保護嫤如,他從不知道季白對他竟然如此情深義重。
季白終於抵擋不住倦意,緩緩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
雲絕將季白緊緊抱在懷中,“廿零……”
毀天滅地的轟鳴聲不絕於耳,地道的頂璧承受不住爆炸的巨大威力,節節坍塌,石塊兒噼里啪啦地落下來。
吳鸞拉著雲絕的衣袖,“快走,要來不及了,地道要塌了。”
雲絕神色哀慟地放下季白。季白像睡著了一樣,緊閉著狹長的眼睛。雲絕脫下自己的外裳蓋在季白的身上,衣裳上拉,遮住了他平靜的臉龐。
季白終於解脫了,再也不受細雨閣的控制,不受蠱毒的威脅,不會被逼迫去做他不想做的事。雲絕起身拉起泣不成聲的雲裳,而活著的人還要繼續。
地道狹窄,僅容一人通過,無法施展輕功。吳鸞引著雲絕雲裳一路狂奔,與身後塌陷的地道賽跑。不斷滾落的巨石夾雜著塵埃如張著巨口的怪獸緊隨其後。
堪堪跑出地道,剛呼吸到外頭新鮮的空氣,回頭時只見地道的出口“轟隆”一聲,崩塌在他們的身後。
幾個人驚魂未定,都道好險,差一點兒就要葬身在地道之中。
地道外是一處蕭索的宅子,顯然無人居住。雲裳四處打量下覺得頗為熟悉,片刻後驚呼出來,“這裡是御史府!”
地道的出口正是在御史府的主院,柳御史夫婦居住的地方。若是從外面街道上走,出了文忠侯府需要從楊柳大街拐到花市大街,再穿過南石巷,拐好幾個路口,繞一圈兒才能到達官帽胡同的御史府。其實兩個府邸的直線距離不過千米。
雲絕疑惑地看向吳鸞。吳鸞下意識地躲避開雲絕的目光。
天邊的啟明星已經隱退,天空呈現出蟹青色的光暈。很快天邊第一道霞光升起,光芒萬丈,映紅了人的臉頰。
雲裳忽然大叫了一聲“哥哥……”然後倒在了地上,渾身痙攣。
雲絕面色慘白地看向天邊,金色的光芒越發耀眼,一輪紅日噴薄而出,新的一天到來了。他調回目光,看向不遠處正圍著雲裳團團轉的吳鸞。
雲裳在地上打滾痛呼,聲音悽厲。吳鸞著急道:“剛還好好的呢,怎麼突然就這樣了。”他驚恐地指著雲裳向雲絕道:“不好了,她是不是蠱毒又發作了?可是你不是給她吃過壓制蠱毒的解藥了嗎?”
雲絕默然不語。
接觸到雲絕絕望悽然的目光,吳鸞一下子明白過來,喃喃道:“原來那個解藥不能完全解除她身上的蠱毒”。
“沒錯,季白將我身上的蠱毒移到了雲裳身上,用她身上的解藥壓制住了。”雲絕聲音沙啞,每說一個字都好似費盡了全身的力氣,“但是,她必須完成之前我的行刺任務。”
吳鸞白著臉,澀聲道:“是我……”
雲絕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過了一會兒才艱難地點點頭。
吳鸞苦笑,“沒想到還真就這麼巧,京城中那麼多的殺手,偏偏就是你們兄妹接了刺殺我的任務。枉費了你一番辛勞謀劃,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起點,。”
雲絕一震,一種強烈的感覺自心中湧起,所有的答案呼之欲出,他卻無法理清思路。
雲裳此次的蠱毒夾雜了上次被壓制下的餘威,等於是聯合了兩倍的效力,發作得異常迅猛。片刻下,□□在外面的皮膚上已經虬結凸出的血管,鮮紅嚇人。她哀嚎著,“哥哥,好痛……救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