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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絕自是求之不得,跟在吳鸞這個國舅爺身邊,就意味著能夠最大限度地接近蔣勛。於是恭謹道:“國舅爺多慮了,能有機會跟在您的身邊,雲絕就心滿意足了。”

    吳鸞卻聽出了別樣的味道。其實以前雲絕為了迷惑吳鸞也說過類似的話,但那時吳鸞並未動情,所以聽了就聽了,並不入心。如今卻不一樣了,雲絕簡單的一句話就讓吳鸞既心酸又甜蜜,真可謂打翻了五味瓶,一時百感交集。

    平西王府賓客如雲,京城大半達官顯貴都前來為蔣勛祝壽。當然也有不買蔣勛的帳的,比如自詡朝中清流,剛正不阿的吳鸞准老丈人柳御史。因看不慣蔣勛在西北當土皇上的做派,屢屢上書撤銷蔣勛異姓王的稱號。如今蔣勛壽辰,柳家人自是不會出面的。

    吳鸞身份尊貴,被讓到了主廳。蔣勛親自出門迎接,“侯爺駕到,真是讓本王這個王府蓬蓽生輝!”

    “哪裡哪裡,早就該來探望您,卻怕擾了您的清修。今日王爺五十大壽,就算沒有您的帖子,本侯也要來討杯酒,沾沾您的壽運。”

    “聽聞聖上讓侯爺督辦本王壽宴,本王這些日子誠惶誠恐,寢食難安。蔣某何德何能,敢勞您煩的大駕。”  

    “王爺快別這麼說,其實本侯也沒做什麼,找幾個戲班子,置辦點菸花助興,都不值一提。本侯一直敬仰您,能有機會盡分薄力,實乃吳某的榮幸。”

    “這麼說就生分了,無論如何老哥哥我只念賢弟你的好,一會兒定要好好跟賢弟喝幾杯以表謝意。”

    “大哥您的壽辰,小弟盡心盡力也是應當應分,酒是要喝的,謝字可萬萬不敢當,您這不是折煞小弟嘛……”

    蔣勛也不像私下裡那樣叫吳鸞“小兔崽子”了,吳鸞也不罵蔣勛是“老雜毛”了。二人把臂而行,交談甚歡,到最後稱兄道弟,虛情假意地客套寒暄一番後方落座。

    雲絕見吳鸞說起場面話來也有模有樣,刻意的世故中偏偏帶著旁人難以覺察的純真,仿佛是一個任性的孩子收斂了脾氣,在裝一個乖娃娃。越看越覺有趣。

    此刻雲絕不顯山不露水地站在吳鸞身後,環視四周後暗自慶幸。今日王府中尤其戒備森嚴,不光有王府本身的侍衛,為了確保平西王的安全,聖上甚至派了駐守京城的一隊禁軍前來協助。更別提穿著普通賓客衣裳,混在人群中的暗衛了,個個目露精光,不住逡巡。幸虧他是跟著吳鸞前來,否則即便混進王府,也不可能進入蔣勛百步範圍之內。  

    壽宴開始,美酒菜餚流水般奉上來。正廳前面的隔窗打開,外面咿咿呀呀地唱著《八仙賀壽》,好不熱鬧。

    吳鸞喝得兩頰赤紅,與蔣勛勾肩搭背,眼神也有些迷離起來,仍不忘趁人不備從盤子裡拿一個水晶餚肉包子偷偷塞進雲絕的手裡。十足孩子氣的舉動讓雲絕哭笑不得。

    酒酣耳熱之際,外面天色已黑。眾人簇擁著蔣勛來到庭院裡的一方空地上。

    吳鸞拉拉雲絕的袖子,讓他站在自己的身後,觀看煙花最好的位置。雲絕看著斜前方離自己不過兩個人身位的蔣勛,胸有成竹。

    下人搬出一箱箱的煙花,足足在地上擺了五排。蔣勛大笑著拍拍吳鸞的肩膀,“讓賢弟費心了。”

    “突”地一聲響,一團耀眼的光芒向上爬升,緊接著“啪”地在墨藍的夜幕中綻放出一朵五光十色,璀璨耀眼的花朵,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裂成閃亮的光點,如顆顆寶石在空中滑落。

    無數的煙花在空中綻放,華彩滿天,美不勝收。其中最高最亮的便是火樹銀花和金玉滿堂,一個如星光瀑布,一個如漫天流火,照亮了整個夜空。

    所有的人都在仰頭看著流光溢彩的煙花,只有吳鸞扭頭看著雲絕的側臉,在焰火的映照中忽明忽暗,雖然眉眼因易容而顯得平淡無奇,但吳鸞越看越覺得滿心歡喜。  

    又是一個火樹銀花飛上了天空,緊接著一個金玉滿堂飛竄至火樹銀花的旁邊,兩個煙花幾乎同時綻放,然後化作無數碎星墜落。

    眾人拍手叫好,正看得熱鬧,忽然聽見有人喊,“不好了,走水了!”

    原來是未燃盡的火星兒落在了屋頂和樹梢,遇到木材便燃燒了起來。幾十步開外的一座高七層,全木搭建的寶塔瞬間火光沖天,偏偏這晚風急,火勢以迅雷之勢蔓延到其他房屋。

    眾人一下子亂了,奔跑著躲閃。幾百人互相推搡擁擠,場面異常混亂,有侍衛高喊:“保護王爺!”

    雲絕的眼睛雖然看著煙花,其實餘光一直沒有離開蔣勛。就在侍衛呼喊的當口,突然一縱身拔地而起,撲向蔣勛。

    待眾侍衛推開擁擠的人群趕到蔣勛身邊時,只見蔣勛仰面倒在地上,雙目圓睜,業已氣絕身亡。一根壽宴上用的鑲著象牙的烏木筷子已自其眉心深深插/入,只余寸長的筷尾露在外面,仿佛眉心長出一截犄角來,恐怖又詭異。

    雲絕退回到人流中,才發現吳鸞不見了,大驚之下四顧尋找。借著火光看到十幾米外有個銀藍色的身影,正在逆著人流奮力往火場方向擠。  

    雲絕推擠著眾人向吳鸞靠近,卻在離吳鸞只有五步之遠的地方看到他被人推倒了,霎時消失在人群腳下。雲絕顧不得暴露自己,用內力震開身邊的人,撲過去長臂一伸,將吳鸞從地上撈起來。

    吳鸞滿身鞋印,發冠掉了,頭髮披散下來,面頰上也擦傷了一塊兒,模樣十分狼狽。

    雲絕怒罵:“你瘋了嗎?怎麼往回跑?”

    吳鸞被踩得七葷八素,抬頭見是雲絕,一把將他抱住,“我跑到那邊沒看見你,只有又回來了。”

    雲絕心頭一震,一股酸脹自胸口處向全身蔓延。他伸手回抱著吳鸞,將他護在懷中。偏偏吳鸞不老實,非要一手摟著雲絕的肩膀,一手護著他的頭。兩個人以這種好似扭打在一起的怪異姿勢互相摟抱著擠出人流,躲到院子裡的假山背後。

    仗著侍衛人多,又有禁軍幫忙,火勢雖大,但也很快被撲滅了。平西王於自己的壽宴上遇刺身亡,刑部得令封鎖了平西王府盤查賓客。

    吳鸞一口咬定雲絕是自己的貼身侍衛,一直在自己身邊。盤問吳鸞的是秦崢,自然向著他,再加上吳鸞這個聖上唯一一個小舅子的特殊身份,所以刑部沒廢話就把他二人放了。  

    當晚,雲絕回到租住的小院,自床榻的fèng隙處拿出一截木頭,用匕首在上面劃了一道。

    第九十六個了。自他三年前出道以來,已經殺了九十六個人。最開始的任務都很簡單,對雲絕來說手到擒來。最近一年的任務卻越來越艱巨,耗時越來越長。比如此番行刺平西王蔣勛,若非有吳鸞這層關係,雲絕都沒有把握可以行刺成功。

    右手臂上的紅線已消褪。他既完成了行刺任務,蠱毒暫且蟄伏,只等下一次任務的召喚。雲絕鬆了一口氣,即便他不畏死,卻不願嘗試蠱毒的發作,真有那日還不如自我了斷。

    他伸出手看著自己白皙乾淨的手掌,仿佛看見滿手的鮮血淋漓,厭惡得恨不得把手剁掉。但是他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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