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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亦儒痛心地向吳鸞道:“你知道不知道,他是來刺殺你的,你卻養虎為患將他留在身邊。””

    “他殺我?”吳鸞指著自己的鼻子,“當日馬車中,是他從飛鏢下救了我。我與他這些日子一直在一起,恨不得同吃同睡,他若要殺我,我早死一百遍了。”

    “同吃同睡?”柳亦儒臉色慘白,“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過會與他做個了斷,卻偷偷將他留在身邊。怪不得你要躲開我,是怕我阻礙你們同吃同睡了嗎?”

    吳鸞一時語塞,訕訕道:“雲絕只陪我一個月,不耽誤我成親,也不會等你姐姐過門後給她添堵。”

    “一個月?不正是刺殺的期限麼?”柳亦儒喃喃道,他握緊了雲絕的手腕,桃花眼眯成一條線,冷聲道:“說,你是不是來刺殺吳鸞的?不說實話,小爺便要了你的命。”

    柳亦儒純正的內力帶著排山倒海的力量洶湧而至,雲絕的腕骨被柳亦儒握得“咔咔”做響,如玉的額上滲出大粒的汗珠。  

    再不做抵抗便性命堪憂,雲絕眸光一寒,左手握住了匕首。

    雲絕的匕首還未出手,就見一旁的吳鸞情急之下,竟雙手抱住柳亦儒的胳膊,張嘴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之上。

    柳亦儒大驚,立即撤了周身勁力,否則吳鸞即便沒傷到五臟六腑,也會崩掉一排牙齒。

    然而如此撤力對自身傷害極大,反彈的內力以幾倍之效作用在柳亦儒身上,胸肺中一陣翻江倒海,一股腥甜湧上喉間,又被他咬牙生生咽下。

    吳鸞仍然死咬著不撒嘴。柳亦儒吃痛鬆手,他才氣喘吁吁地鬆了嘴。

    柳亦儒難以置信地看著腕上滲血的一圈牙印兒,“你咬我?”

    吳鸞不理柳亦儒,捧著雲絕烏紫的手腕心痛不已。

    雲絕不動聲色地收起匕首,用袖子抹去唇角的血漬,聲音波瀾不驚,“柳公子,在下不知您在說什麼。我不過是感激國舅爺替我贖身,所以為報答他便以一個月為期陪在他身邊。一月期滿,我自會離去。”

    柳亦儒冷笑,“離去?是將他的命一起帶走麼?”

    吳鸞跺腳,“柳亦儒,雲絕已經說了他不是來殺我的,你還要怎樣?你再沒完沒了,咱們連兄弟都沒的做。”  

    柳亦儒紅了眼眶,聲音中已帶了一絲哽咽,“你我相交十年,你竟然信他不信我。你可知道,這個世上,誰都有可能害你,唯獨我不會。”

    吳鸞梗著脖子,“我知道你心疼你姐姐,追過來是替你姐姐撐腰的。可爺跟你姐姐還沒拜天地呢,爺在成親前屋裡的事兒,寵著的人,你姐姐尚且管不著,更不用你來指手畫腳。”

    柳亦儒身形搖晃,手扶旁邊的樹幹才沒有摔倒,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胸口的翻湧,才勉強道:“好,你既信他,我說什麼也沒用。”

    他看向雲絕,嚇得吳鸞趕緊將雲絕擋在身後。

    柳亦儒苦笑,“你不用這麼緊張,他若不是來殺你的,我自然不會將他怎麼樣。”

    他盯著雲絕的眼睛,鄭重道:“我會一直盯著你,這一個月,你老實待著還罷,若是有一點兒異動,對他不利,我必不饒你。”

    周圍的官兵不知發生了何事,紛紛向這邊看過來。柳亦儒說完這句話,轉身而去,消失在密林之中。

    吳鸞心有餘悸地扶著雲絕回到馬車裡,讓他躺在軟榻之上,翻箱倒櫃地找出活血化瘀的藥膏塗抹在他的手腕上,心疼地問:“還痛嗎?”隨即抱怨,“亦儒那小子是瘋魔了麼,上來就喊打喊殺的,肯定是練功練壞了腦子了。等回京我就去御史府找他爹娘告狀去。”  

    雲絕看著吳鸞,嘆息著搖搖頭,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你還真是少心沒肺,我都替他不值。”

    吃完乾糧接著上路,不想天公不作美下起雨來,開始淅淅瀝瀝,後來越下越大,泥地被雨點兒砸得冒泡,如沸水開鍋一般。糧糙車上鋪了毛氈擋雨,只是苦了一干將士,在泥地上推著糧糙車艱難跋涉。此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只能接著往前走。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傍晚時分趕到了平縣的驛站。

    驛站一早接到消息,知道是國舅吳鸞前來,所以遠接高迎。吳鸞無心與驛站溜須拍馬的官吏寒暄,只吩咐將糧糙車拖到防雨檐下,自己扶著雲絕進了驛站最好的一間房間。

    屋子雖不考究,但也算乾淨整潔,看得出驛站是下了功夫來接待他的,床榻上的被褥枕頭都是新的。饒是如此,吳鸞仍不滿意,又讓人將自家馬車上帶的寢具搬了下來,鋪在床上,這才小心翼翼地扶雲絕躺下。

    驛站的僕役送來熱水和粥飯,吳鸞親自擰了毛巾給雲絕擦臉,又端起熱粥,舀起一勺送到雲絕嘴邊,哄著道:“我知道你不愛喝粥的,但身上有傷,便要吃清淡好克化的。吃了東西我再讓驛館的郎中給你診診脈,開些湯藥。”

    雲絕不料吳鸞照顧起人來竟然如此細緻溫柔,“一點兒小傷,哪有這麼金貴,不敢勞煩國舅爺。”說著自己接過粥碗。  

    不一會兒,驛館的郎中趕到,替雲絕診了脈,只說是傷了肺腑,開了活血化瘀兼調理療傷的方子。吳鸞一疊聲地命人煎了藥送過來,眼瞅著雲絕喝下了才舒了一口氣,“內傷可不是小事兒,千萬別落下病根來。”

    雲絕喝了藥,暗自調理了一番內息,感覺出自己傷的並不重,好在當時柳亦儒顧念吳鸞及時收手。

    他傾耳聽了一下,外面風聲雨聲大作,但也有細微的,不易覺察的樹枝被踩斷的聲音和略為粗重的呼吸聲。

    雲絕皺起眉頭,看來柳亦儒傷的不輕,猛然撤掉內力是習武者的大忌,因此受到反噬,傷勢可比自己要嚴重多了。

    再用心去感受,一絲熟悉的危險氣息在悄悄逼近,仿佛有兇猛的野獸在窺探,伺機撲來張開血盆大口咬斷獵物的喉嚨。

    雲絕知道那個殺手他終於來了,在這個雨夜,自己和柳亦儒都有傷在身的時候。

    樓下一陣喧譁,吳鸞探頭出去,“出什麼事兒了?”

    許林回話:“稟侯爺,是白日裡茶棚遇見的那位公子,昏倒在驛站門外了。”

    “啊?”吳鸞趕緊往外跑,“那是我小舅子,快快抬進來!”  

    吳鸞讓人在屋裡又支了一張床,將昏迷不醒的柳亦儒放在床上,噼啪噼啪地拍他的臉,“兄弟醒醒,你別嚇哥哥呀!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跟岳父岳母和你姐姐交代!”

    他手忙腳亂地除去柳亦儒身上濕透的衣服,用被子把他裹起來,又叫下人,“他淋雨受了寒,趕緊的叫郎中過來看看,再煎碗薑湯過來。”

    郎中又過來了,診脈後頗為詫異,“這位公子也是傷了肺腑,比剛才那位還要嚴重,少不得要加大藥量。而且他強行壓下傷勢,又在雨中行走了很長時間,因此心力交瘁,外感內淤……”

    吳鸞焦急地催促,“快去煎藥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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