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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絕放下袖子遮擋,掩飾道:“這次的目標身份特殊,不急在一時行刺。”
雲裳不解,“哥哥的武功在細雨閣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了,難不成這京城裡還有能讓哥哥忌憚的人物?”
“有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少林武當,崑崙峨眉,武林中多少頂尖高手,若單論武功,細雨閣十個殺手合圍也未見得能占上風。”雲絕拍拍雲裳的腦袋,“你呀,會點兒功夫就覺得了不起了,井底之蛙。”
雲裳擔憂起來,“哥哥要是完不成這個任務可如何是好?究竟何人,如此厲害?”
雲絕不想妹妹擔心,敷衍道:“也沒什麼厲害的,就是御史府中侍衛多,有幾個功夫不錯的,我是想謹慎些,莫要出了差池。總之你不必擔心,再過十幾日,我肯定會趕在期限之前完成任務。”
雲裳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眼珠轉了又轉,須臾已經打定了主意。只是雲絕此刻想著心事,並未注意到妹妹的異樣。
雲絕出了棲霞繡莊,來到博濟書齋。書齋在西柵胡同,外表毫不起眼,普普通通的門面,兩間屋子相連,一間裡面擺放著書架,售賣市面上時興的話本子還有佛經、道家經文之類的冊子。若是跟掌柜或夥計相熟,還能買到艷情本子和春/宮畫冊。
另外一間擺放著各種紙張,生宣、熟宣、灑金花箋,還兼做些裝裱字畫的買賣,因為價格頗貴,生意並不是很好。
細雨閣制度嚴密,等級森嚴,雲絕作為殺手自幼在一處秘密的山坳訓練,是接觸不到細雨閣的核心組織的。
如今他每次只能通過送到手中的畫像得到行刺信息,卻從來沒有接觸過下達任務的人。
後來他偶然發現畫像的紙張是江南澄心堂的雪箋紙,而這種紙整個京城只有博濟書齋一家在賣。因此雲絕便留了心,進而發現畫像的捲軸也與博濟書齋里的出售的捲軸一模一樣。
以前雲絕雖然疑心博濟書齋與細雨閣有關,但他只是個殺手,一心想著儘早完成一百個任務升做堂主,也沒有特意調查過博濟書齋。如今關係到吳鸞的性命,他自然要抓住這個唯一的線索。
雲絕在對面雅瀾茶樓的二樓找了一個隱蔽卻能看到對面書齋的位置,要了一壺六安茶,靜靜地看出入書齋的人。如果博濟書齋果真是細雨閣在京城的聯絡點,那便能順藤摸瓜找到京城的細雨閣堂主,尋求事情的轉機。無論如何,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吳鸞不明不白地丟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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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雲裳換上一身夜行衣,一個辱燕出巢翻上屋頂,按照繡莊夥計所說的地址,找到了官帽胡同的御史府。緊閉的朱紅色大門在暗夜中並不顯得有多高大。
雲裳心中想著:不知能讓哥哥說身手不錯的侍衛有多厲害。本姑娘倒要來試試,看看是他們的功夫了得,還是我細雨閣的手段高強。
院牆不算高,雲裳輕巧地翻了進去。園子內沒有點燈,想來人都已經睡下了,只能就著月光看見亭台樓閣影影幢幢的輪廓,如淡黑色的剪影。
雲裳辨不清東南西北,隨便亂闖。有一隊侍衛巡夜過來,雲裳躲在花叢之後,那隊侍衛徑直而去,無一人發現她。雲裳仔細辨別了他們的腳步聲,雖然整齊劃一,鏗鏘有力,但步伐沉重,並非武功高強之人。
而且院內沒什麼奇門遁甲八卦陣法,雲裳很是不屑,以哥哥的功夫,進這個御史府肯定猶如進入無人之境一般,不知哥哥為何遲遲還未動手。
雲裳打探了一番,沒什麼發現,看看時辰不早了,便準備撤走,剛躍上屋頂準備施展身法離開,就聽身後一個聲音喝道:“小賊哪裡跑?”
雲裳一驚,抽出魚腸短劍回手就是一劍,那人揮劍迎上,兩柄劍磕在一起,迸出火花。一股純正浩蕩的內力自劍身傳導過來,雲裳只感到仿佛是撞到了銅牆鐵壁之上,整個身子都是麻的,憑著多年受訓的本能,向後一個跟頭翻出去,堪堪躲過了那一劍的巨大威力。
雲裳雙腳落地,發現對面是一個年輕男子,雖看不清樣貌,但那人的一雙眼睛卻十足的漂亮,如能攝人心魄一般。
未等她喘息,劍氣便如排山倒海般涌過來,將她周身籠罩在劍氣之中,那人聲音悅耳卻冰冷,“閣下何人?我在你身後跟你好久了,你為何潛入御史府?目的何在?”
雲裳被恢弘的劍勢壓得喘不過氣來,好在對方要詢問她的身份,一時並未痛下殺手。
雲裳越戰越心涼,後悔沒有聽哥哥的話,誰知這個不起眼的御史府,果真是藏龍臥虎。這個使劍的人年紀不大,但內力醇厚,武功大開大合,絕不在哥哥之下。如此打下去,不出幾個回合,自己就只能束手就擒。
雲裳在屋頂上步步後退,對方緊逼過來,一劍挑向雲裳遮面的黑巾,雲裳一個向後的板橋,柔軟的腰肢如折柳,身體與地面平行。
對方一劍刺空,左手的劍指戳向雲裳的咽喉。正巧雲裳直起上身,那人的劍指便不偏不倚地戳在了她的胸口。綿軟的觸感讓對面的人一怔,身形也緩了下來。
雲裳受此侮辱,眼圈兒都紅了,帶著哭腔罵了一句,“下流!”左手探入袖中,握了一把繡花針,趁那人愣神的當口飛灑出去。
細針多如牛毛,那人飛身疾退,手中長劍揮舞,一片細碎的叮叮聲,將迎面而來的繡花針打落。
雲裳藉此時機已躍出幾丈遠,飛身到旁邊的屋頂,回頭時見那人站在屋脊上,身後是一輪大大的黃色的圓月,那人身影便罩在月亮之下,猩紅色的斗篷在夜空中獵獵飛揚,仿佛天神一般。
這個畫面一直印刻在雲裳的腦海中,終其一生不曾稍有褪色。
第39章 天賜良緣
老夫人的病情不見絲毫的好轉,太醫院的太醫來了一撥又一撥。吳鸞一直守候著老夫人,人也消瘦了許多。
這一日老夫人從昏睡中醒來,問吳鸞,“你媳婦呢?病還沒有好麼?若是好些了,就讓她來見見祖母,反正如今我也不怕她帶什麼病氣過來了。”
吳鸞去哪兒現找媳婦來?只能哄著老夫人,“老祖宗,您好生歇著,他回娘家了,等他回府我立刻就讓他來您跟前伺候著。”
老夫人氣得拍床板,“你也別唬我了,祖母還不知道你嗎?是不是你又在外頭胡鬧,把那不三不四的都拉上床,所以你媳婦惱了才回娘家的?那是個乖巧懂事兒的孩子,不可能總不來看我。這些日子不見她,我就覺得不對勁兒。你說吧,你又惹什麼禍了?”
吳鸞委屈,直呼冤枉,“老祖宗,您不知道,孫兒打都打不過他的,哪兒敢背著他胡鬧。”
老夫人伸手哆哆嗦嗦地指著吳鸞的鼻尖,“你,你還對她動手兒了?”
老夫人兩眼一翻昏了過去。吳鸞抱著老夫人失聲痛哭,“老祖宗,您別嚇唬孫兒啊!孫兒這就給您找孫媳婦回來!”
吳鸞跑出府,本想去琉璃胡同,可想著雲絕的絕情,一跺腳奔了官帽胡同,去正牌兒岳家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