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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處,雲鎮海忽而想起愛子性情孤冷,不喜外人,雖說他看來對徐藥師印象不錯,可若是讓他搬來同住,卻不知是否願意了。旁的事情他均可依順愛子,唯獨這時,非如此不可。想到這裡,他就心中措辭,要將愛子說服。
然而待雲鎮海看向愛子,有詢問之色時。
雲天罡卻略點頭:“無妨。”
雲鎮海幾人震驚之餘,也都放下心來。
徐子青心中一暖,看雲天罡目光越發柔和。
師兄便是將記憶封禁,對他態度,卻仍是與旁人不同。
這要他如何能不惦念,又如何能不愛慕……
雲鎮海行事十分利落,可謂雷厲風行。
既然答允徐子青全權醫治雲天罡之事,就好言好語,將那名醫遷走,請他以徐子青之藥方,為雲天恆調理。而又請他多多檢驗徐子青日後對雲天罡所用藥物,日前所許之財富,亦是一分不少。
徐子青也便在次日之時,就搬入了內院之內,居住在西廂一間頗為寬敞的房間裡。
而雲天罡房中外間,也多出了徐子青的一套床褥來。
徐子青終是能再度與師兄同處一室,原先十年間諸多思念之情,也因此有些得償。
之後,便是護持師兄安危,替師兄這肉身調養,等待師兄元神歸位那日了。
內室床榻上,只著單衣的男童盤膝而坐,長發披垂,神情淡淡。
一個身著青衣的年輕男子與他相對坐下,雙手則握住他一雙手腕,神色平和,目光溫柔。
兩人雖無言語,氣氛卻很安謐。
而這室內除卻二人之外,便再無他人了。
徐子青將乙木之氣以手腕處傳入雲天罡體內,一點一點刺激經脈,為其增長生機。
而原先那些細弱處的藥力,則早在第一日時便被他化去,以免對這木氣干擾,反而對雲天罡不利。
不多時,雲天罡體內所有經脈之外,便盡皆覆蓋上一層薄薄的木氣,沒有半點疏漏。
這木氣原本便最是精純不過,由經脈自行吸收,就比藥物之外力更為有益。
查探一遍後,徐子青才放開手。
待這木氣全被吸收,他便會再度傳送木氣,一時不停。
做完了,徐子青才揚聲喚道:“諸位可以進來了。”
果然那錦被被掀起,就是雲鎮海夫婦、雲鎮山以及雲天恆邁步而來。
第325章 天罡的心思
此時已是一年過去,雲家莊眾人皆知有一位遊方藥師來到莊內,不僅能為嫡脈的雲天恆解決凝聚不出勁力的問題,更成為莊主長子云天罡的貼身藥師,地位日漸提高。
而這藥師性情溫和,閒暇之餘若莊內之人有病症難以醫治,只要求到他門下去,亦能被其治療。多日下來,就讓這雲家莊眾人,也對這藥師生出了不少敬意。
那位名醫諸般查驗雲天罡所用藥物後,雖覺毫無問題,卻不能看出其中奧妙,羞慚之下,便也將先前的嫉妒不悅之心壓下,轉而深居簡出,更加精心研究藥理來。
雲鎮海夫婦因同住內院之中,自是日日過問,雲鎮山父子雖住得遠些,亦是時常前來探望。
今日清晨正是徐子青每日為雲天罡運功時,四人恰好在門外相遇,就不打擾,直待他醫治結束,才走了進來。
雲鎮海與其妻孟青霄看了看愛子,都是笑道:“天罡氣色越發好了,徐藥師,真多虧了你。”
二人原本只抱了三分希望,但這些時日下來,眼見愛子當真日漸好轉,對這藥師都是十分感激。
徐子青笑道:“本是醫者分內之事,不必如此。”他再看一眼雲天罡,目光柔和,“何況我與天罡一見如故,想來是有些緣分,如今若能讓他恢復如常,便是我心中大願了。”
除卻這一具肉身生機逐漸恢復外,他更用神識常常刺激師兄元神,加上有靈氣在肉身體內流轉,就讓那元神恢復之速,比起以往其獨自修補時更快。
如今不過一年光景,居然已然又有三兩創處恢復,如此下去,想必十年之內,就能好得完全。
雲鎮海幾人都有些感嘆,這藥師因雲天恆而進雲家莊,結果不僅雲天恆受益,還對雲天罡如此盡心,當真是難得。
唯有雲天恆心裡暗道:這哪裡是為了我,前輩分明就為天罡堂兄而來,我倒成了由頭了。
不過這許多時日他亦有調養,確是覺出了精氣飽滿,偶爾有經脈刺痛,便是正在好轉之兆。
如此跡象,也讓雲天恆心裡安穩,比起之前那頹喪之相,就要好上許多。
徐子青也見到雲天恆,就說道:“天恆過來,我為你把脈。”
雲天恆自然歡喜,連忙過去:“是,前輩。”
徐子青就為他看過,因藥物之故,那經脈已是拓寬不少,那萎縮處雖仍萎縮,卻有些復甦跡象。
看來也理應是時候了。
而師兄這具肉身……也並非那般容易崩潰了。
徐子青鬆開手,便說道:“此時天恆已可習我功法,而天罡我亦有心教他一些鍛鍊之術,雖不至於如何厲害,卻可強身健體,配合傳功而使其恢復更快。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聽他此言,雲鎮山先鬆了口氣,他原本以為這位藥師一心醫治天罡侄兒,卻忘了教導之事,如今一聽,便知自己是想岔了,當即說道:“自然聽從藥師的吩咐,天恆有藥師教導,便是他的福氣。”
雲鎮海夫婦對視一眼,也是下定決心:“我等既將天罡交予藥師,一切就隨藥師之意罷!”
如此,就說定了。
此時雲天罡身體已然適應木氣帶來的蘇麻感,看一眼床前幾人,喚道:“父親,母親。”又向雲鎮山父子二人微微點頭。
那幾位長輩見到,都很欣慰。
雲鎮海道:“天罡我兒,方才徐藥師所言,你可聽了?”
雲天罡道:“我同他學。”
雲鎮海感慨:“藥師待你這般,你可要好生尊敬才是。”
雲天罡神色不動,又略略頷首。
再說雲天恆原本同這雲天罡少有見面,這一年裡見得卻是頗多,對他很是佩服。若是他雲天恒生來這般羸弱,怕是早就痛苦不已,絕不會同他天罡堂兄這般鎮定,還有如此氣度。
如今見雲天罡也要同他一起修習,就想同他親近,忙道:“天罡堂兄,日後還要請你多多指教。”
雲天罡亦是略點了點頭。
如此談過之後,眾人各自散去。
直至傍晚時分,烈日沒入山頭,徐子青就將雲天罡帶出門外,而雲天恆,也早已急急趕了過來。
雲鎮海等人知道但凡功法皆為不傳之秘,並不前來觀看。
徐子青立在兩人面前,又將他們一陣打量。
雲天罡雖是瘦弱,身量並不矮小,其背脊挺直,神色平淡,自有一種剛正的孤冷之感。
雲天恆也是挺胸站直,但他面帶期待,眼神有光,就有那孩童靈動之氣。
二人氣質各自不同,徐子青對雲天恆自有欣賞,而見到雲天罡,卻覺得師兄不愧是師兄,便是元神重創、記憶封禁,也格外與旁人不同。以羸弱之軀如此姿態,竟也隱隱有了從前的氣勢了。
看過一遍後,徐子青說道:“我要帶你二人前去一處僻靜之地,卻不可告知他人,你二人可做到否?”
雲天恆立刻說道:“自能做到。”
雲天罡看他一眼,並未開口。
徐子青微微一笑。
他對師兄那般了解,自然也知雲天罡言下之意。
此中諸多細節,與從前也無不同。
隨後他便過來,先將雲天罡半攬過來,又用另一手抓了雲天恆手腕,周身頓時煥發出濛濛青光。
下一刻,一個光團平地而起,立時沒入了半空之中。
雲天恆只覺耳邊風聲響動,身子一輕後,便不能感覺己身存在。
很快他又腳踏實地,才發現自個正站在了一座荒山之上。
前方青衣人半摟著他那天罡堂兄,兩人之間雖讓他覺得很是自然,隱隱間又似乎有些古怪。
卻不知,是哪裡古怪?
很快徐子青放開雲天罡,方才他一抱之下,便發覺雲天罡同師兄身形相差著實太遠。
思及師兄仙魔之體那般強健,就讓他忍不住微微酸澀。
雖說這不過是凡人之軀,雖說師兄不過是元神未醒……
卻聽雲天罡道:“不必多思,只管教我就是。”
這口氣要徐子青一怔,一時間還以為師兄已然醒轉。然後他細細打量雲天罡神情,才發覺並非如此。
他嘆了口氣,溫和笑道:“你且稍待,我將功法傳與天恆後,再一心教你。”
雲天罡見他過去,卻是稍稍皺眉。
此人一年來對他十分精心,他原該將其當做長輩敬重才是,不知為何卻並不甘願。
而先前他對其那般語氣,著實有些失禮,可說出時卻覺平常,似乎便該如此一般。
此生十一載,他素來不欲與生人相見,唯獨見到此人,倒覺很是親切。
……居然會想要親近。
更有甚者,這人年歲分明較他為大,他卻覺原該自己護持於他。
這般思忖後,雲天罡頗有不解。
若說從前見過此人,記憶之中分明沒有。
難不成……竟是前世?
不過前世之事,理應都是無稽之談。
今生之事尚未成就,又何必追尋前世之說?
那般虛無縹緲,若只妄自追尋而不思今生,卻平白讓人失了心志。
如此想過後,雲天罡靜立月下,氣息冷肅。
他目光里無懼無怖,周身之間,居然仿佛漸漸生出了一種氣勢。
且說徐子青作別雲天罡,就先來到雲天恆身前,對他說道:“今日我先教你,你可準備好了?”
雲天恆正色道:“請前輩教我!”
徐子青略為滿意。
雲天恆是木土雙靈根,其中木粗土細,正合適修煉他的功法。
只是《萬木種心大法》需得有單木靈根方能成事,雲天恆卻不能學了。
這一年來,徐子青閒暇之餘,亦有尋思功法之事。
他既然有心教導雲天恆,自然就不能隨意應付,以免根基未能打穩,對他來日不利。
而一旦雲天恆學有所成、其心不變,他便少不得能成為他的一位親傳弟子了。
這般想著,徐子青更加謹慎。
《萬木種心大法》為傳奇功法,習練愈深,就能從中得到許多衍生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