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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將血珊瑚釋放之後,雲冽就回到了座位之上。
五陵仙門比如意仙莊品級更高,拜壽時也不是“獻禮”,而是“贈禮”,那高踞寶座的沐無心,也不會“賞賜”什麼。
後續的獻禮還在繼續,不過比起五陵仙門之禮,就要遜色不少。可饒是如此,到底也是各個大小宗門拿出來掙面子的東西,總不會差到哪裡。
許多弟子仍是目不轉睛,紛紛讚嘆。
徐子青長了許多見識,尤其是那高座之上的玉女尊者,每每輕語間,那麼多珍奇壽禮就如辱燕投懷般沒入那層迷霧之中,消失了蹤跡,越發讓他感覺到諸多術法的神妙之處,更對大乘期的修士,多出了許多敬仰來。
在仙界之下,除了散仙之外,恐怕大乘期、渡劫期的修士,就已然是頂層中的頂層了!
漸漸地,壽禮都被獻了出來,因著大小門派無數,單單是這唱禮,就過了足足有兩個時辰。還有一些小宗派的身份和禮物都不足以在此處獻上,就只是將禮物交給一些仙莊女弟子收去了。
而在這個時候,壽宴才終於正式開始。
無數的女弟子都動了起來,她們手裡捧著無數仙花美酒、瓊漿玉餚,更有許多妙手烹調的妖獸之肉、靈糧香果,也都擺了上來。
很快,每一張矮桌上都布滿珍饈,清香四溢,色味俱全。
沐無心並未開口,倒是那之前唱禮的彩衣女修揚聲道:“諸位同道請用!”
隨後,眾多修士也都各自撿面前的飯菜食用了。
壽宴上的氣氛也正式活絡起來,如意仙莊的女弟子們也都走下台階,手持玉壺,去與眾多修士把酒言歡。
一時之間,彼此也都很是熱情地交談起來,更有離座而出與人飲酒的,百般姿態,不一而足。
徐子青點頭看一看矮桌上的菜色,果然都是十分精美,香氣撲鼻,讓人一見之下,就是食指大動。
雲冽在旁,取箸夾了一筷獸肉,放入口中。
徐子青一見,雙目微張,竟然有些呆愣。
雲冽察覺徐子青視線,略側頭:“怎麼?”
徐子青立即回過神來,搖頭笑道:“無事,師兄請用。”他說罷,就在另一食盤裡夾了一筷,放到雲冽碗中。
他自然會覺得驚異,因為他從不曾見過他這師兄用飯。
以往在小世界中時,他是人,而“雲兄”是一縷魂魄,當然不會進食。而到了大世界裡,才剛來的頭一日,他的師兄便已結丹,從此辟穀,再不用進食。
因而後來即便徐子青也入住了小戮峰里,卻不曾邀請雲冽一同用飯,便是他自個,也是苦修為上,往往以辟穀丹充飢。
如今來參加這壽宴,徐子青乃是頭回見到雲冽用飯,難免就有些發怔。
著實是……瞧著新鮮。
雲冽倒是沒有多言,只把碗中獸肉也送入口中吃了,才說道:“我等桌上,有三色菜式取自六階妖獸。”
徐子青一聽,就明白過來。他再低頭一看,發現的確置於雲冽身前的三個食盤上,獸肉靈氣要比自己面前的濃郁不少。金丹真人雖無需進食,但如若是同等級妖獸之肉,其中的靈氣,卻的確可以幫補自身。
不過知道了之後,他又有些窘然……之前他卻是把自己面前的夾給了師兄,雖說師兄頗給面子吃了下去,到底也是沒什麼用處的。
輕咳一聲,徐子青就不再為自家師兄布菜,他想了一想,將稍遠些的一盤果品推到雲冽面前,聊表心意。這種果實乃是六階上品靈株所結,以他這木屬修士的眼力,也能看出它品相絕佳,送與師兄食用……想必是不會錯了。
因著方才之事還有些羞赧,徐子青將果子推過去後,就往這殿中旁處看去,也將心思轉移一番。
但他這一看,倒是看到了新鮮的。
在那台階之下,不知何時又多出了兩張長桌,後方各坐了有六名絕色女修,風姿氣度要比在殿中與眾多弟子攀談的女修更勝一籌。
徐子青看過去,卻是因著他認得其中的幾人。
坐在右邊長桌上的,有似乎永遠一身黑袍的冷傲女子沐容華,她的身邊第二位,就是素來溫柔端莊的芮柔。另外還有三人,所著衣飾各有不同,卻又相對簡約,顯得頗為清淨素雅。
而左邊的長桌上,第三位便坐著素芙蓉,她身邊五位女子衣衫華麗,比之芮柔等人來,要顯得艷麗許多,同時,眉眼之間的氣質,也截然不同。
徐子青霎時就明白過來,如此座次,右邊六人定然就是十二如意使中的六位玉女使了,而左邊六人,則是素女使。
這如意仙莊裡,似乎玉女使的地位……更高一籌。
不過徐子青也沒忘了之前的教訓,未免再惹麻煩,他很快收回目光,拎起一個酒壺,把自己面前的玉盞里斟滿。
他心裡有些猶豫,曾經聽說師兄不飲酒,可如今是在他人的壽宴之上,是否也應為師兄滿上一杯呢?
正這時,宮殿之外傳來嫵媚嬌笑,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大殿門口。
一道極為魅惑的嗓音響起:“莊主今日壽宴,怎麼能忘了故人呢?”
而徐子青的視線,卻不自覺地落在了那人影之後。
第184章 魔道
是極為挺拔的男子,面如傅粉,唇若塗朱,容貌俊逸非常,又著錦衣玉冠,氣質絕塵,恍恍然若有天人之姿。
這男子的面容,已然是脫離了“美貌”這個境界,而是讓人一見,就只能覺得極其好看,不願移開視線。
徐子青前世今生數十年間,凡人、修士見過不少,但不論是哪一位,於相貌之上,卻都不能比過此人。
他看著這男子,心裡有些狐疑,壽宴已然開始,這男子才跟之前那女子一同前來,不知卻是為何?若是拜壽,便是來遲了,很是沒有誠意;若不是拜壽,莫非是來找晦氣麼?
方才那女子也曾說了“故人”二字,也不知這故人又是指的何人了。
百思不得其解,徐子青的目光又落到前面那女子身上。
他並非有意忽略,著實是聽到這女子嗓音,就先行生出了幾分警惕,又因著對她言下之意有些留心,才會那般先看向她身後之人。
現下看清這女子的模樣,他就有些詫異。
並非是這女子太過貌美,反而是因著她頗為平凡。
論姿色,不過是中上之姿;論氣質,亦是平平無奇。尤其是大殿裡已有這般多美麗女修的情形下,她就越發顯得貌不驚人了。
可之前那麼誘人的嗓音,卻是由她發出來的,就讓人不得不詫異了。
而更讓人驚異的,是若是不注意到這女子還好,一旦注意到了,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就仿佛,被什麼東西吸引了一般,全然不能自拔。
徐子青的反應極快,他幾乎是在看向女子的剎那,就心念轉動。
頭頂上霎時間傳來一股涼意,一瞬好似給他潑了一桶冷水般,徹底澆滅了他那一絲動搖之意。
隨即徐子青就覺得冷汗涔涔,慌忙向旁邊看去。
他曾被素芙蓉以魅惑之力攻擊過,對那感覺當真再熟悉不過,可眼前這位女子,功力更是高過素芙蓉百倍,讓人防不勝防。
……不知道師兄如何了?
徐子青心驚膽戰地轉過頭,到看見雲冽面容時,才鬆了一口氣。
雖說兩旁有許多人已是露出了恍惚神色,可他這師兄的神情卻很正常,一如平時那般無波無瀾。
雲冽見到徐子青這慌張的模樣,也是瞭然,就微微朝他點頭。
徐子青一笑,心裡坦然不少。
正這時,高台上沐無心輕哼一聲,卻如當頭棒喝,把整座宮殿裡被迷心之人盡皆喚醒,讓他們露出了慚愧的神色來。
隨即,修為淺些的修士再不敢看向那女子,而修為深厚的修士神情里,則多了一分不悅之色,戒備之心大起。
沐無心聲音清冷,情緒也是極少:“原來是師妹出關了,為何也不通報一聲?也讓我這做師姐差遣弟子前去迎你。”
那女子“咯咯”嬌笑,聲如銀鈴,悅耳之極:“小妹多謝師姐關懷。”她說罷輕輕一嘆,“倒不是出關,只是小妹掐指一算,得知師姐有一位故人要來拜壽,卻是晚了時候,故而特特將他迎來,也好討師姐歡喜……請師姐切莫辜負小妹這一番心意才是。”
這兩個女子一番對話,聽著像是姐妹融洽,只是落在旁人耳中,又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不過這倒是讓眾多修士曉得了女子的身份,既然是作為玉女尊者的師妹,且能同她這般平等對話,想必就是這一代的另一位大乘期尊者,素女尊者余儂情了。
余儂情話音剛落,她身後的男子就走前一步,微微拱手:“海外散人郎天齊,為莊主賀壽。”
此人倒是沒有談及什麼故人不故人的,不過明眼人卻能看出他一身修為也不過是元嬰罷了,這樣的人,怎會是和這兩位尊者有舊的?除非是晚輩,但若單單只是晚輩,為何不肯直說,反而遮遮掩掩,好似有什麼藏掖?
一時之間,眾修士心裡也是轉過許多念頭來。
沐無心語氣淡淡,與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雖是晚了,也是有心,請來客就座罷。師妹亦是如此,既然出關,不妨也用杯酒水再走。”
余儂情見她如此說話,也不再與她嗆嘴,輕笑一聲,就抬足而走,如同平地里生出台階一般,一步步朝那高台行去。
而沐無心的寶座略下方處,也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張類似的座椅,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余儂情也化作一條淡淡虛影,坐在了座椅之上。
當沐無心與余儂情同樣端坐後,就給人一種忽明忽暗的感覺,仿佛一半坦然,一半扭曲,又或是光影相伴,顯得既違和,又似乎很是和諧。
當眾多修士的注意力都在余儂情身上的時候,自稱海外散人的郎天齊則已經就座了。而他的座位,恰恰就在雲冽矮桌左側上方,與他十分接近。
徐子青不由得再悄然看了他一眼,卻發覺這郎天齊的目光好似穿越無數空間,落在了高台上迷霧後的沐無心正身,而除此之外周遭的一切,都仿佛不在他的眼裡一般。
好奇,當真好奇。
此人到底是個什麼身份?與沐無心究竟有什麼關聯?憑他們兩個這天差地別的修為,當時並無交集才是。如今這玉女一派與素女一派似乎關係並無那般融洽,這郎天齊在裡頭,又是扮演了什麼角色?
許多時候那越是想不明白之事,就越是讓人抓耳撓腮,恨不能清清楚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