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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青神情不變,仍舊溫和:“此間事了,在下告辭。多謝國主抬愛了。”
這一說完,他自是轉身要走。
突然間,四周便有十餘身影疾飛而來,皆是從天而降,氣息磅礴。
居然是十五位先天武者!
這才剛剛到此,他們便將徐子青、雲冽兩人團團圍住,將那四面八方,也都堵塞。
徐子青輕嘆,轉頭看向雲冽:“師兄,我們該離去了。”
雲冽略點頭,只伸臂將師弟攬住,而後,兩人便騰空而起,消失不見。
那官員目瞪口呆,剛要詢問這許多先天武者,緣何不能將人留下。
但待他出言後不得反應,方才發現,原來這些先天武者早已暈厥,竟是只堪堪來到後,已在無聲間被那白衣劍客制住了!
剎那間,他後背濡濕,正是冷汗涔涔。
原來那車林國國主聽得幾方奏報,得知這神醫不僅醫術神妙,更有藥液極是靈異,能須臾之內,使人傷勢癒合,可稱神藥。
他下旨傳召神醫自有嘉獎之意,但亦為得神藥藥方,以圖加強國力,震懾八方。那十多先天乃是國主親衛,派遣而來,可見重視。
官員本是身負重任,如今功敗垂成,恐怕再得不到那神醫蹤跡,而神醫身邊白衣俠客實力何其強大,讓他心中也極忌諱。
此後該如何上折稟報,如何解釋,便都是後話了。
那些因神醫而得了偌大官聲、政績的幾位府官們,心裡暗暗感激之餘,亦有惋惜。
再言凡人。
幾座府城裡不知多少難民得神醫相助而活命,那神醫已去,事跡卻仍舊廣為傳頌。
有人言,當日洪水泛濫,土地卻突生溝壑,更有無數青舟落下,救了人後,化為葉片,可見如此神通,當是仙人所為。
又有人言,那仙人施法後,青衣神醫便與那白衣俠士相攜出現,一個醫術神妙無比,一個勢力深不可測,未嘗不是仙人下凡,化身相助。
還有人言,災難過去,國主賞官,神醫推辭不受,若非仙人,豈會如此清高?
如此種種猜測,儘管未有全中,卻不遠矣。
這般傳言傳得久了,無數百姓信以為真,果然如此認定。
景元府早早便有立下小像祝禱祭拜,隨即眾人皆是這般施為,漸漸大多死裡逃生者,都有設置神龕。
百姓呼之:此青衣者為百糙醫仙,此白衣者為白龍劍仙。
從此神跡永傳。
而徐子青,他本在山間結廬,靜靜體悟天地,忽而心中有感,周身遍生金光。
霎時一股舒泰之意傳來,四肢百骸,皆極慡快。
仿佛這天地皆要護持於他,卻又絕不會束縛於他般。
徐子青心中一動,抬眼看向身側。
果然他這師兄周身,亦有一層淡淡金光,雖比他稍薄幾分,卻也聚集起來,凝而不散……這正是功德。
早先在天地大劫時,車齡子等對天地有大功者,身披功德,可以避劫。
如今他與師兄,怎麼亦有功德?
徐子青不由闔目,細細推算。
隨即,他便恍然。
災難過後,凡人有求生之欲,徐子青自域外而來,行醫問診,便是那一線生機。而劫難過後,徐子青道心圓滿,凡人亦感激涕零,上香供奉,是為回饋……天地有德,感凡人之心,贈予功德。
修士逆天而行,順天而修,果非天地鍾愛。
而天地鍾愛者,實為凡人。
當年大劫隕落那許多修士,又有那許多修士對一界有極大功勞,方能有功德加身,為無數性命填補,才有那般恩賜。
但如今徐子青本是管了閒事,拯救那許多災民,災民心生感激,居然可以由此聚集功德,加持而來……
徐子青心有所悟。
原來如此。
第719章 村中秘事
三十年後。
劉夋是個農漢,但他從前是個童生。
本來十多歲時下場過了童試,得了那考科舉的資格,但那一個秀才的名位,都叫他足足耗費了二十年。如今他已經過了而立的年紀,還沒能得到半點功名,家中又有父母妻兒,堂堂身材健壯的男子,再不能這般一心做這白吃米糧的廢人。因此他便不再試圖科考,而決定回來做個普通村人。
早先給父母去了信,他娘子略識得幾個字,向來已經把他的事情告訴給二老知道了,如今他回來便不離去,父母親人,應當也是極願意的。
正想時,劉夋走到田間,突然見著一人匆忙跑動。
劉夋一見,那分明是住在自己鄰里的中年漢子,不知現下怎麼如此焦急?
他心裡關切,連忙詢問:“趙叔,您這是?”
那中年漢子打眼見他,登時擰起了眉頭:“劉小子回來就好,你家的老娘摔了一跤,不知怎地氣喘不上來,我正要去求大夫過來,你是與我同去請人,還是回去照顧你那老娘?”
劉夋一聽,頓時大驚,也惶急起來:“那、那還是回去陪伴……”他到底也曾是個讀書人,現下馬上反應過來,“不不,我與趙叔同去請那大夫,老娘在家有娘子照顧,我腿腳好,可以將大夫背來!”
趙家漢子也不多說,抬腳大步,就帶了路去。
一路上,劉夋免不了要打聽那大夫的消息,便問:“不知是哪一位大夫?醫術可還神妙?出手可有把握?”
趙家漢子也頗體諒他的心情,也是回答:“這大夫姓徐,二十多年前便在村里住下了,當時你不過半大小子,又時常在縣裡讀書,所以不知。據說他原本是給哪個達官顯貴治病的聖手,後來不知怎麼的又不做了,才要找個安穩的地方落腳,就選中我們這黃楊村了……”
那徐大夫本來在村子裡也沒什麼名氣,因為來的時候看著年輕,沒幾個村民肯信。後來還是一次村里人得了急症,送去縣裡請坐堂名醫診治也不見效,回來後本要等死,那徐大夫恰是自縣裡買藥歸來,遇見這事就出了手……一下子妙手回春,把那人的性命搶了回來。
從此村人方才斷斷續續知道,這徐大夫果然是有好本事的,對他也更尊敬起來。
因為劉夋在讀書這二十年裡,少有回村,三年五載的都在外頭,自然不知道徐大夫的大名。而且徐大夫初時每年都要出去一段時日,也並非時常留在村中,後來間或隔上二三年、好幾年去一趟,到最近五年不出,才是真正安穩下來。
劉夋現在聽說,便是點頭。
原來如此……
正說時,兩人繞了幾條村道,來到了村尾之地。
這地方背後,就有好幾座山頭,皆為野山。聽聞這徐大夫將屋舍落在此處,便是為能時常上山採藥的緣故。
劉夋見到,在那山下有個頗大的茅屋,兩間並立,周圍弄了一圈籬笆,裡頭似乎還開了一片小小藥田,種植了不少糙藥。
如此鄉野閒舍,看上去頗有幾分雅致。
趙家漢子在那籬笆前,已是急忙喚道:“徐大夫!徐大夫!請你救命啊!”
此言一出,那茅屋裡,便有了動靜。
腳步聲起,門內直走出一位青衣人,氣質和煦,一見就是寬厚之人。
乍眼看,只覺得他不過二三十的模樣,但若是細看,卻能察覺他鬢上已有白霜,眼角亦有細紋,已然並不年輕了。
略算一算,據說他來到這黃楊村時便是二十出頭年紀,如今又有二十餘載過去,約莫也是知天命的年紀了。
這徐大夫問道:“是哪戶人家,是什麼緣故?”
他倒也不跟人寒暄,言談也很利落,看得出,是將那病症放在心上,而非是那等沽名釣譽之人。
趙家漢子也知道這徐大夫行事,立時說道:“是我右鄰的劉家嫂子,原本年紀大了,又不慎滑倒,摔得狠了。”他又把劉夋拍了拍,“這便是那劉家嫂子的親子,是個讀書人,現下回來了。”
徐大夫點點頭,旋即也是喚道:“師兄,且將我醫箱取來!”
然而那屋中無聲無息,倏然間,倒有個白衣人影,出現在了茅屋門後,又一晃眼,他手裡持著個木箱,立到了徐大夫身側。
趙家漢子不以為怪,劉夋卻是嚇了一跳。
原來白衣的也是個男子,形貌很冷峻,似乎是個頗厲害的武者。他與那徐大夫一般,都是面容上難以看出年歲,可他發間也有銀絲,眼神也不同年輕之人,就能知道他也是個上了年紀的了。
更何況,那知天命之年的徐大夫,更叫了他一聲“師兄”呢!
劉夋先前沒趙家漢子提起此人,現下看看,分明趙家漢子對他也很熟悉,應當也是在此地久居的?只不知這一位,是否也是個大夫?
他這般想著,就聽到趙家漢子對白衣人也打了個招呼:“雲先生。”
那雲先生略略點頭,依舊很是冷淡的模樣。
劉夋其實對這人也覺得有些難以接近,趙家漢子對他似乎也是既敬重,又有些許敬畏一般。
不過,此時他也無心打探,關鍵還是要快些請出徐大夫,也好趕緊救他老娘。
只見雲先生開了籬笆,讓徐大夫走出來,醫箱卻還是由他提起。
一行人當下就往來處行去,徐大夫雖說身子骨好像不錯,到底上了年歲,似乎步子也的確慢些。
劉夋略有躊躇,就想著自己有一把子氣力,是否要開口詢問一番,看看自個是否能將徐大夫背過去?
孰料還沒等他提議,那雲先生已來到徐大夫身前,直接把他負在了後背。
下一刻,他們的行程就更快了。
不到半刻時候,已然來到了劉夋家的院外。
——說是院子,實則也不過是在屋舍周圍砌了一堵不足一人高的矮牆,一眼能見到裡面,卻也有些防衛的用處。
院門大敞,劉家的老漢心急如焚,就在門口張望,那趙家漢子的娘子也時而從裡頭探出來,時而還要安慰這老漢幾句,叫他莫要太過慌張,以免反而受了刺激,叫自己也不好了。
現下眼見有人快速跑來,劉老漢頓時大喜,待看清來者還有自家獨生的兒子,越發高興起來,連忙把人讓進:“快快!徐大夫,可定要救一救我那老婆子!”
徐大夫也趕緊安撫:“莫擔憂,應當無甚大事,老夫定然會細細診治。”
這句話說出來,劉老漢像是放了大半的心來,趙家漢子也是歡喜。
劉夋見到了,心底暗暗稱奇。
這足以看出,徐大夫在他老爹與趙叔心裡,都是極可信的,那醫術必然也十分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