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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時,頸間卻有些刺痛,竟是被雛鷹啄了兩下,徐子青回神,側頭將它捧下,笑問道:“重華,又怎地了?”
雛鷹兩翅拍拍,轉身朝著石洞裡頭跳躍,很是焦急。
徐子青不忍拂它之意,就隨它走了進去。左右這水渦雖然壯麗,卻天天可看,倒不必拘於一時。
因著雛鷹急切,徐子青步伐也快了些。這一片綠茵如錦,看得他是心曠神怡。直到徐子青走到一片高及人腰的植株前時,雛鷹叫聲方才停止。徐子青便也停了下來。
雛鷹快速跳落,在那植物根部之處,以雙爪亂刨一氣。那土被扒開,露出一條幼蟲,非是如尋常在土中之蟲的黑褐色,而是肥肥白白,很有憨態。
徐子青一怔,已是有些明白。
果然雛鷹俯下身去,一口將蟲啄住,仰起頭快速吞入腹中。
徐子青微微一笑,他自個進入秘境後便服食了辟穀丹,卻忘了雛鷹剛破殼不久,是要吃東西的。原來它那般焦急,卻是因為腹中飢餓了。
雛鷹連刨了三五條蟲吃了,才於葉片上蹭了蹭尖喙,再翻身跳到了徐子青伸出的掌中。
徐子青忽然發現,這雛鷹身上的絨毛,居然肉眼可見地長長了些許!
第26章 破而後立
徐子青以手撫了撫雛鷹毛頭,不由笑道:“你倒是長得快。”
雛鷹兀自腆了肚子,三兩下又跳上他的頸窩蜷著。
徐子青這時蹲下來,細心去看那植株。想他曾也背誦靈糙古籍數本,以為已算齊全。可這一株他卻不認識,可見自然之物廣博,非區區書本上所言能夠囊括。
只是既然不認得,也不知是否有毒,他也便只做觀賞罷了。
這植株通體淡青,葉片則澄碧如玉,枚枚通透,竟似脈絡可見。而那根處被雛鷹刨開,被挖了蟲兒出來,如今蟲兒被吃,卻讓徐子青見到那根須,乃是一種鵝黃色,須長與人參相仿,則無疙瘩,因此也不知是否得用,有無藥性。
看了一遍,徐子青便伸手捧起旁邊的泥土,把那植株根須好好掩上。重華不過是為了吃蟲兒而刨土,若因此使這植株枉死,就不妥了。
此後徐子青與雛鷹兩個便在這一片洞天裡住下,因這裡溫暖如春,倒不消搭建房子。於是徐子青便也享受了一把幕天席地的樂趣,白日裡去陪雛鷹找蟲兒吃吃,晚些則一人一鷹去洞外湖底賞那水渦,若是身子乏了,便打一打坐,以靈氣滋養一番肉體,這般度日,倒也不覺難熬。
只是每逢夜晚徐子青入睡,便身不由己去了那一處黑暗幽深的所在,每逢踉蹌前行,必然見到那白衣男子。
白衣人從不與徐子青搭話,初時還要徐子青開口問路,後來但只見了他,便是一拂袍袖,將徐子青送離。
這般日日如此,徐子青頗覺歉意,卻不知該如何自控,欲向白衣人道謝,卻從來只得與他照面、不得敘話,他想來這冷峻男子並不喜多言,便只記下這一份人情,感念於心,以圖後報。
然而雖是如此,他仍不曉得那是何處,白衣人又是何等身份。他曾想那興許便是黃泉路上一隅,可後來他知自個還活在世上,便無法猜測了。
不知不覺間,十數天匆匆而過,這一日,徐子青才要與往常一般去陪雛鷹用餐,不料腹中忽然“咕咕”叫起,他手掌往那處一按,立時覺得飢餓。
原來下品築基丹期效已過,到今日,他也該重新進食了。
前些時日實在有些忘乎所以,徐子青沉澱心緒,低頭朝雛鷹笑道:“重華,還是你先用飯,再陪我去,可好?”
雛鷹外頭在他頰邊輕啄:“啾。”便是答應了。
於是就還是再尋一株植物,使雛鷹吃蟲,隨後徐子青才往前走,尋結了果兒的樹杈去。走了百餘步,左方側前有三五棵兩尺高的矮木,枝頭果實纍纍,幾乎要把它的腰壓彎。
徐子青停下步子,湊過去看,便見那果實顆粒渾圓,大小有如龍眼,色或青或紅或紫,成串地掩在巴掌大的黃葉之下,發出淡淡清香。
他便用衣襟包了手,摘下一串紫的,湊在面前嗅了一嗅。香味極正,也不覺眩暈,該是能吃的?卻不敢確信。
不過他在這洞天裡不知要住到何年何月,就算心中猜疑,也不能這般餓死。思索再三,他便小心剝開其一,去了殼,放到口中略舔了舔。
味道著實醇厚,他又等了片刻,並無不適之感,這才將它吃下。才入口,只覺果肉香甜,入腹後化作一股熱流,霎時便餓感全消。
徐子青心裡一喜,才吃了一粒就有這等功效,若真是如此,可省了事了!因果殼較硬,他便又摘下幾串,將外衣脫了,做成個包袱裹起來。
正要迴轉,突見雛鷹飛快振翅,撲稜稜竟往前頭仆去!徐子青大驚,重華尚且年幼,如何能飛?
但雛鷹一路跌跌撞撞,任徐子青在後頭呼喊也不肯停下,徐子青無計可施,加之心下擔憂,也只得速速追上。
左右這些時日以來,除卻那植株根部的蟲兒,徐子青並未見還有其他活物,倒不以為危險。只是到底前方林子密了些,若重華丟了,豈不傷心!
只見雛鷹繞過兩片樹叢,又穿過一簾藤蔓,卻到了一處幽靜之地。那處靈氣滾滾,比之旁的地方更盛數倍。只是局限於不過數米方圓,孕養出了一畦綠瑩瑩的旺地。
鼻腔里清氣逼來,使人很是享受,而後那雛鷹跳到那畦上,拍著一處“啾啾”不停。
徐子青只以為雛鷹是嗅到了新蟲兒的氣味,不由笑道:“重華,你可是找見了什麼好東西?”
雛鷹歪頭看他,模樣憨態可掬,甚是可愛。徐子青對它也是縱容,便依了他的心思,過去以手捧土,挖了起來。
此處土地濕潤,在掌心一捻,若有泛紅,土氣很是清新,卻帶一絲若有似無的甜腥,實在很是少見。
挖了一刻,不曾見到蟲兒,倒挖出一塊巴掌大的青色根精。顏色飽滿,形態水潤,更有一段靈氣內斂,看來像是很能解渴。
徐子青用布包它起來,透光一看,便見它一片澄青中粘著一個紅點,就仔細辨認。忽然間,那紅點撲面而來,正中眉心,徐子青只覺得腦袋像給大錘砸了一記,頓時轟然震響,倒頭栽下。
雛鷹在一邊急得“啾啾”不停,繞著徐子青飛來飛去,竟不能將他喚醒。那青色根精猶如油脂入水,逐漸滲入徐子青體內,之後便見徐子青臉色乍青乍白,滿身的衣衫盡皆碎裂,肌膚紅脹,似有道道青氣於皮下攢動,才讓它消停下來。
而徐子青,此時確是到了極其兇險的時刻。
這一塊青色物事,其實並非植物根精,而是乙木之氣的精華,稱為“乙木之精”,生於乙木之氣最為旺盛之地,萬年能結一滴精華,而精華沉澱,又經無數年,才能凝成一厘膠質,如此厘厘相累,終成固態。
這一處洞天不知何人開闢,在五年一開的秘境之中,又在湖底漩渦之下,難有人能入其中。且洞天裡多是矮木藤蘿碧糙,皆為乙木,故而乙木之氣極盛,積年下來,便出精華。如今有這巴掌大小,還不曉得用了多少年月方能成就。
若是徐子青運道好,將乙木之精自然服下,便能以那生生不息的陰柔之氣修復丹田,重回修真。然而他運道欠佳,卻因為在這多年來的乙木之精上,竟還有一粒種子依附。
而這一粒種子,便是嗜血妖藤的種子。
說及嗜血妖藤,顧名思義,乃是九千世界中最為狂暴嗜血的藤狀植株,極其罕見,傳說非積血凶煞之地不能成活。當藤蔓長出,便以吸食各族血肉為生,或凡人、或修士、或仙人,但只要生就血肉者,一旦被其附上,皆不能逃脫,最是兇惡不過。
這一粒種子不知何人帶來,竟與乙木之精相伴,長年累月,戾氣漸小,反而並未生出芽來。如今徐子青湊得近了,妖藤種子嗅得人氣,立時撲來,若非徐子青當即吸收乙木之精,使其有熟稔之感,恐怕早已被吸成一具人干!
然而到底是血戾之物,進得人身後,徐子青立時痛苦非常。那妖藤種子居然是想要寄生於他身上,永世不與乙木之精分離。
一時間妖藤種子要與徐子青精血融合,乙木之精則快速化於徐子青血肉經絡,修補他破損丹田。這般上下相爭又相合,以至於徐子青如置冰火兩重天,時冷時熱,劇疼難言!
到底乙木之精修復之力更高一籌,多年精華盡皆歸了徐子青所有,轉瞬間將丹田盡復。徐子青意識朦朧,本能中卻要減緩痛苦,自然運行《化糙訣》。乙木靈氣瘋狂湧入,自靈根下來,極速運轉,使他頃刻間便重回鍊氣一層,繼而藉助這二者之力,不斷打通穴竅,生生不息,輪轉不絕……
許久後,又有幾條經脈暢通無阻,徐子青修為霎時水漲船高。那妖藤種子感受乙木之精如此活躍,便因心中親近,漸漸安分下來。
又過良久,《化糙訣》運轉速度見緩,逐漸停止,而靈氣仍在湧入,忽然間像是撞見什麼滯礙,無數法訣聲聲貫耳,直入識海,撞擊來去,振聾發聵!
丹田之處靈力形成漩渦,隨這新生法訣快速旋轉,靈力遊走百骸,除卻經脈未通處,便是處處暢通,靈活自如,後沉積于丹田,愈積愈厚,雄渾無比。
那妖藤種子原在徐子青眉心處停駐,此時忽然被那吸引之力拖拽而下,深入丹田,被卷在那漩渦之中,一點一點,磨了所剩戾氣,與那漩渦融為一體。
終是馴服下來。
正當時,徐子青雙目驟然一睜,口中:“咄!”大喝一聲,便即醒來。
才剛清醒,徐子青已察覺周身變化,他只知如今身輕如燕,比之正修行時仍然鬆快幾分。他低頭一看,手中青色根精已然消失,頓時若有所悟,立時盤膝下來,略微一探,果不其然丹田已復!
再入定查一查己身狀況,徐子青卻是詫異無比。
全身經脈二十,已是八條通達,這等景況……竟是昭明他已有鍊氣五層修為!
第27章 《萬木種心大法》
丹田盡復原該歡喜,然而修為突兀大進,卻反而讓人驚懼了。
徐子青入定良久,將自個的身子內部反覆查驗,終是發覺,在丹田深處有一紅點,與他方才昏睡前所見相似。及至以靈力相觸後,卻能從中察覺一股親近之意。然而那物本身卻給人極惡凶煞之感,使人心中難以安定。
然而下一刻,識海中卻再度響起數段文字,極是清晰,徐子青待要細讀,又覺得字字珠璣,深奧無比。
這固然是一篇法訣,為《萬木種心大法》,前五章竟與《化糙訣》一般無二,然而聽到第六章時,徐子青像是驟然福至心靈,也不知為何,心中忽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