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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他手指間,就有淡淡的血光閃現,每一顫動時,都會劃出數道血線,讓探出頭的毒蛇立刻死去。
若是旁人來看,或許會覺得他已然困死在毒蛇群中,但其實每一瞬都有許多毒蛇跌落下來,化為死皮,只是因著毒蛇太多,才會看起來很是恐怖罷了。
而那些毒蛇包圍出來的圈子,也在它們數目的不斷減少中,逐漸縮小……
原本,徐子青再過得片刻,就能以自己的韻律,殺滅這些毒蛇,然而突然間,他卻察覺附近有人到來。
剎那間,他便微微皺眉,留意起來。
此時到來的,是敵是友?
但很快,徐子青便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原來這幾人是遠遠見到他陷身蛇群之內,有意要來相救的。
於是他心裡微松,對那些心性良善的仙人,就生出一分好感來。
不過就在下一刻,徐子青卻聽到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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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本是在極力滅蟻,那許多毒蟻雖說密密麻麻,但基本不能突破他們的護體之光,進入到防禦中去。
可是它們跳躍得極高,很快就從四面八方狠狠撞擊那些仙寶光芒,以至於每多撞擊幾下,就以數隻毒蟻粉碎為代價,把那光芒撞得發顫、微弱些許,這樣一點一點地,削弱那仙寶的力量。
過不多時,因著毒蟻數目太多,跳躍太快,悍不畏死,仙寶的光芒很快只剩下薄薄一層,更有極為厲害的毒蟻,噴吐出許多毒液,一下子,就把那仙寶之光腐蝕出一個小小的孔洞來!
剎那間,數隻毒蟻猛然撲入,一個接著一個,數十隻上百隻,統統在一瞬逼入,不說是鋪天蓋地,也陣勢驚人。
一著慢,步步慢。
三人猝不及防,儘管殺滅大半,卻是有一隻毒蟻撲來,咬住了那位何師兄的手腕。
這一刻,一股黑氣直衝而起,頓時把他的整個手掌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黑氣,正是蟻毒上行之兆。
見此情景,那妙齡女仙一驚,低呼道:“何師兄!”
那位陳姓的大羅金仙見狀,一記刀風而去,把撲來的上百毒蟻全度殺盡,又一張口,再噴出一股黃光,化作了一座小鍾,在三人頭頂高高懸掛。
登時金光色的光芒投she下來,像是一個罩子,把他們全都罩住,但那何姓的羅天上仙,如今毒氣蔓延到手臂之上,幾乎整條臂膀,都被變成了黑色。
顯然,如果再不遏止這一股毒素,這位何師兄的手臂,就定然是保不住的了。
在那金光罩的保護之下,三人暫且無憂,但是罩子外面的毒蟻越聚越多,不停向上延伸,就讓他們也很是心驚了。
如今已然被圍,如果一個不小心連這金鐘的力量也被消耗殆盡,那麼等待著他們的,就只有力竭而死,這一條道路了。
那何師兄,此時的手臂已然完全不能握住兵刃,頭頂的仙寶,也掉落下來,黯淡無光——如果他再運轉己身之道,這毒只會蔓延得更為快速,根本無濟於事。
妙齡女仙反應也快,她見如今暫且安全,急忙取出一粒解毒仙丹,送到何姓男子的口中:“何師兄,你快試一試!”
這何師兄自是立刻吞服。
幸而那古冊上兌換的解毒仙丹十分有用,剛剛吞服後不久,就有一道清流順經脈而下,把那股毒素困住,此時他再來運轉己身之道,在仙元催動之間,這些毒素也就順著血液被逼迫到指尖,一滴一滴地流淌下來。
毒性劇烈,左右的野糙沾染到這些毒血,都會因此變得坑坑窪窪,黑了一片,直看得這幾位仙人,都咋舌不已。
妙齡女子鬆了口氣。
但是那陳姓的大羅金仙卻仍皺眉。
如今的情景,依舊是不妙的……
之後,那妙齡女子又是低呼起來:“兩位師兄,那、那裡!”
兩個男仙自也警惕抬頭。
孰料他們三人卻是看到,原本他們以為必死的、那被蛇群包圍的地方,所有的毒蛇簌簌而落,似乎在一瞬死絕,而“蛇雨”之內,則是走出了一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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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聽見有人呼救,那言下之意似是受了傷的,徐子青自然不能再慢慢體悟,因此他就化作了一團光芒般,左突右閃,才顫動數下,那十指已然不知動作了幾千次、幾萬次。
這一刻,那纏繞在外的毒蛇,自然全都被他殺死,體內氣血,也都被他全部吸收進去了。
之後,徐子青就走了出來。
果然,他見到前方不遠處,一座金鐘保護著數人,而那金鐘形成的光罩儘管原本有一丈多高,但是它外皮至少有四五尺之地,都被密密麻麻的毒蟻布滿了,而地面上,還有許多毒蟻cháo水一般朝那處爬行,而光罩外面的“黑布”,也越來越高,幾乎連罩子裡的人,都要被遮擋得看不見了。
徐子青有些心驚,但看見那光罩仍舊很是牢固,便也並未太過擔心。他向前快走幾步,意欲先將人解救出來,再看看剛才被咬之人,是否已然獲救……然而,他才沒行幾步,突然頓了住。
此時他感覺到有輕風拂過,才反應過來,自己因著在這無數野糙之間被毒獸啃咬,一身仙衣早就被撕得只剩下絲絲縷縷——原本他獨自一人倒是無妨,左右若是換了新的,也會再度被化去,他堂堂男兒,還不若省去那工夫。可現下有了外人,他在這般“坦蕩”而去,未免就有些過了。
尤其是,那幾人里,分明還有一位女子。
定了定神後,徐子青輕咳一聲,步子雖仍不慢,但他每行走一步時,身上都會,冒出一些糙精來,在不停地交織著,這般逐漸形成了一件外袍,空空蕩蕩,袖擺舞風,很是瀟灑。
儘管這糙衣不及仙衣有那般多的仙禁,但蒲糙原本柔韌,也有幾分用處。
於是,只倏忽間,徐子青已到了那金鐘光罩之外。
隨即他身形如風,十指躍動,短短几個呼吸間裡,那鐘罩上的毒蟻,就很快只剩下外殼,都掉落下來。而地面上幾乎要鋪展成地毯的毒蟻們,被徐子青用雙足於地表踏了一踏——霎時無數毒蟻在這震盪中互相擠壓,又過不得幾瞬時間,毒蟻們就都變成了血霧,又匯聚成血浪,全都被他雙腕上的葉苞吞下去了。
原本聚集極多的毒蟻,很快就被徐子青全部殺絕,那金鐘光罩里的人,也都全部露出了自己的面貌來。
徐子青看到,這三人品級至多不過大羅金仙,二男一女,都是神色較為豁朗之輩,男子英俊,女子俏美,屬於年輕俊傑。其中有一人面色蒼白,手指還在不斷向下滴落毒血,顯然就是之前受傷的那位了。
看清楚後,徐子青就走過去,笑著說道:“凌天宮徐子青,與諸位仙友見禮。”
那三人見到周圍一片蟲屍,神情訝異,但眼神之內,也有幾分慶幸。
其中那實力最強者撤去了金鐘,對徐子青也拱手道:“多謝徐仙友救命之恩。”
徐子青搖頭笑道:“諸位本是為在下才會身赴險地,在下如此,也不過只是應有之義罷了。”
那大羅金仙嘆道:“你實力高強,本無需我等多此一舉,但如今仙友救命恩情,卻是實實存在,自然要謝過的。”
兩人你來我往,寒暄幾句。
那三位仙人,也自報了家門。
原來他們都是同一勢力的師兄弟、師兄妹,因為都入得兩百重雲後,換取傳訊之石,能互相約定,一齊來闖蕩這一處絕地。那大羅金仙的男子叫做陳高遠,羅天上仙的男女,一為何生,一為方嵐翠,一行以陳高遠為主。
徐子青與他們再見禮過後,便發覺那方嵐翠對他似有忌憚之意,心裡微微一動:“……方姑娘?”
方嵐翠聞言,視線飛快地在他手腕處划過,面色有點尷尬:“對不住,我只是……”
徐子青恍然。
先前他殺滅諸多毒蟻,將其血肉送與容瑾之事,怕是都被這位女仙看在眼裡了。但她卻不知他的仙法奧妙,可能會以為是他本人吞噬,一時間有些覺得怪異,也有點警惕,就是十分尋常了。
這既然是誤會,自然就要澄清。
徐子青笑著一指手腕:“方姑娘想是因此疑慮?”
他說時,正好一旁再度竄來一條毒鼠,他就順手輕劃而去。
那毒鼠脖頸處出現一條血痕,但身體卻驟然乾枯,像是一瞬間被抽乾了精血,只餘下了一副骨皮了。
而那些精血變作極細的血絲,若是平常不去自習觀察,自是難以發現,而如今三人都因徐子青的說法看去,就立刻發現了它。
之後,陳高遠與何生見那血絲被徐子青腕上葉苞吞去,才知道為何這徐仙友會特意對他們提起了,亦知道為何自家師妹表現那般怪異。
此刻,他們也有些驚奇。
看這位徐仙友的面向氣質,可都不像是靠著嗜食血肉而壯大己身的邪魔啊?事情這般反常,必然是有原因的罷!
陳高遠就問了:“徐仙友這是?”
徐子青笑道:“其實這非是在下吞吃血肉,而是在下有一株妖藤,天性頑劣,平日裡總要以凶獸毒獸邪魔餵食,才能成長。今日它附著於在下身上,化為在下的仙法神通,在擊殺毒獸時,也就順便取食了。”
說完後,他心念一動,雙腕腳踝的葉苞,身上的紋路和眉心葉苞全都褪去,留下來的,就還是那白白淨淨、溫溫潤潤的青衣仙人。
同時,他眉心的仙印光芒一閃,就有一株血色藤蔓從其中飛快地竄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野糙堆里如風般卷過,回歸之後,那藤蔓上落下好些骨皮殼子,它就又再度回去小乾坤了。
隨後,徐子青再動念,又讓容瑾附在自己身上,重新化為之前能時刻與人對戰的形態了。
到如今,自是再沒有什麼懸念。
那三位仙人也都鬆了口氣。
照理說,這至仙之寶中,邪魔是進不來的,但仙人里也未必沒有幾個心狠手辣之輩,若是遇上之後被其欺騙,也是一樁不妙之事。
陳高遠見狀,拱手道:“失禮了。”
徐子青一笑:“無妨。”
那何生言語甚少,此時正在全心全意,逼迫那毒素與血液同出。
只是就在那地面幾乎形成了一小片坑窪之後,那毒血漸漸懸掛在他的指尖,久久不能沁出,似乎已然快要竭盡了,但他手掌上分明還有絲絲黑氣,不能盡除。
若是這般的話,他們怕是就得提早出去,再換取一些仙丹,吞服嘗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