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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胡雪兒則是後腿一彈,徑直從重華背上竄了出來。
徐子青有些無奈,抬起兩手,輕易把它接住。
之後也不知重華與胡雪兒之前溝通了什麼,現下重新飛回天空,卻是把胡雪兒留下來了。
徐子青彎彎嘴角,輕聲道:“雪兒飛得膩了麼。”
胡雪兒小小的身子一陣扭動,烏溜溜的眼珠子靈動得很,它一個縱身竟又跳到地面,張口咬住了它主子的褲腳。
徐子青哭笑不得:“這是怎麼了?”
胡雪兒卯足了勁兒,四隻小短腿兒都極用力,卻是絲毫沒能把人拉動,頓時急得“嗚嗚嗚”連叫起來。
徐子青懂了:“……你讓我隨你走?”
胡雪兒眼一亮,立刻點頭。
徐子青便蹲下來,再將它抱起,對雲冽說道:“師兄意下如何?”
雲冽看一眼胡雪兒,神色不動:“天狐靈敏,想必有所發現。”
徐子青笑了笑:“那便跟它一同去罷。”
雲冽應一聲。
徐子青才揉了揉胡雪兒毛絨絨的腦袋,說道:“你可拉不動我,若要指路,不如用你這條尾巴,反而更為清明一些。”
胡雪兒眼珠子再轉了轉,就立刻翹起了那條雪白的長尾。
此時徐子青亦有些好奇,只不知這幼小的天狐,究竟要把他們帶往何處去?
雲冽與徐子青並肩而行,隨著那狐尾所指方向,逐步前行。
在這附近的莽獸平原里,早被兩人絞殺過數次,也少有成群莽獸出現,而胡雪兒將他們帶去的方向,卻並非有莽獸被大量誅殺痕跡,而是漸漸減少,甚至痕跡變得全無了。
如此情形,就好像是它們被驅逐了一般。
徐子青心裡有些計較,不由得看向雲冽。
雲冽略點頭。
徐子青瞭然,他的推測,恐怕沒有錯。
再往前走了數步,平原上的濃郁也似乎更加濃郁起來。
漸漸地好似牛辱,卻同莽獸聚集處的淡淡猩紅之色有所不同。
越往深走,濃霧愈濃,幾乎將兩人的身影都吞沒了。
徐子青的腦中,忽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兆。
師兄!
才剛要出口時,他便覺得,自己手腕被人抓住,五指如鋼,箍得很緊。
……是師兄。
徐子青略為放心,也不顧及自己一些心思,反手抓住雲冽的手掌,開口道:“師兄,這霧裡有古怪。”
雲冽分明就在一旁,但身影卻被遮蓋,完全讓他看不分明。但他說出話來,雲冽亦有回應:“莫分神。”
徐子青應道:“我明白,師兄。”
此處霧這樣大,必定有所不妥,他同師兄一齊進來,若要安安穩穩,定然也不能被其分開才是。
一時間,徐子青有了許多猜測,只覺得這霧或者是天險,或者是陣法,或者是什麼神通,總歸既然能屏蔽他們的神識,就必定並不簡單。
兩人不知走了多久,直走到人的五感都甚不清明,心境也要逐漸煩躁起來。
徐子青默默壓抑,卻是把旁的感官都拋了去,只一心體會手中觸感,只覺得師兄仍是不動如山,之前手掌是什麼力道,如今還是什麼力道,半點也未有變化。
也正是雲冽這般鎮定,就讓他很快也平靜下來。
徐子青想道:如師兄這般處變不驚的境界,他果真還要差上幾分。
之後再往裡頭走時,不論有多麼枯燥無味,竟都不能再把他動搖了。
又走了許久,徐子青的意識里早不能辨別時光流逝。
但漸漸地,他的五感卻又慢慢清晰起來。
這也許是濃霧淡了?他心裡略一思索,就站住不動。
旁邊的雲冽也同時停了步,低聲開口:“匿住身形。”
徐子青一驚,師兄是發現什麼了?
雲冽說道:“你有一門功法,匿息甚好,我有不如。”
徐子青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更為驚異。
師兄之意,是讓他使出《遁木斂息訣》將氣息全然融入糙木……且帶上師兄一起麼?
兩人現下神識已是可以外放,雲冽卻未放開手來。
徐子青喜愛與師兄親近,也不主動如此,反而放出神識,慢慢往前方探去。
半里、一里、二里……不多遠處,濃霧變淡,視野更為清明。
徐子青神識所及之處,就見到有無數碧糙矮木,更有許多半高的小峰頭,雖不及仙門裡的高大,但在這平原之地內,卻是極少見的。
而那每一座小峰頭裡,都給人一些不祥之感。
此處妖氣瀰漫,同莽獸聚集之地,也大為不同。
如今徐子青心裡的猜測,已然是證實了大半。
莽獸平原上不止莽獸成群,也有無數妖獸聚居,此處,恐怕就是它們停留之地了,那濃霧,也理應是妖獸放出的天然屏障,不讓莽獸、修士武者能輕易闖入它們的領域。
這裡頭的許多氣息都極為強大,比起徐子青與雲冽更勝,這就難怪雲冽那般慎重,甚至要讓徐子青使出最強匿身之法。
只因雲冽氣勢太強,一身殺戮劍意霸道無比。
他雖也有匿身之法,可在這遍地野糙的荒原里,金氣卻顯得格外明顯,匿息時能隱瞞同境界之人,卻難以隱瞞等級更高者。
但徐子青的《遁木斂息訣》就大為不同,此術讓人與糙木幾近相融,不論是什麼人,若不能修得更高等級的匿身之術,就無法察覺於他。這也是傳奇功法衍生功法的特異之處。
而妖獸之類,本命神通雖多,可比起人間修士諸多功法的詭譎來,卻是要多有不及的。
徐子青轉瞬間已明白師兄的想法,他便往師兄那邊略走近一步,隨後緩緩釋放出自己體內的真元來。
這真元蘊含著淡淡的木氣,釋放之初已染上周圍野糙的氣息,一剎與其毫無分別。而這木氣很快上升,不足一個呼吸間,已是把徐子青與雲冽二人包裹起來。
至此二人給人觀感就同這遍地的野糙一般無二,只要徐子青真元尚可持續,除非是修煉了很高等級功法的木屬修士,否則任是誰來,都不能將他們發覺。
第221章 妖獸的領域
再過一段路,薄霧也終於散去,就是一片豁然開朗。
兩人足不沾地,聯袂而行,卻是連髮絲也未有凌亂,身形步伐都極為輕靈。
雲冽那般強烈的氣勢都被木氣包裹,整個人雖然仍是冰冷無比,但在徐子青的眼中看來,則要柔和許多了。
徐子青想了想,就說道:“此處為平原深處,又是妖獸聚集之地,想必雪兒母親曾侍奉的盤山大王,居所就在這裡?”
胡雪兒一條尾巴纏住它主子的肩膀,小小的身子已是在他作法時就竄在了他的肩窩裡,早早地趴下了。現下聽得“盤山大王”四字,竟像是有些懼怕般,正在瑟瑟發抖。天狐生而有靈,故而對其出生後諸事也仍舊記得。
雲冽略沉吟:“我來平原數回,不曾來到此處。”
那濃霧倒是並非沒有遇上過,只是當年修為不足,既覺危險,自然遠離了。而今修為大漲,又有師弟隱匿術相助,才來一探。
徐子青也很明白,隨後探手摸了摸頸邊白毛,笑問:“雪兒引我們來此,究竟有什麼事?此處皆為妖獸,你想要給母親報仇,還是想要詢問父親的下落?”
他左右思忖,也不過就這兩個猜測罷了。
胡雪兒以面頰對他蹭蹭,尾巴又向前方指去。
徐子青雖收它做了獸寵,但也只能覺察出其心情如何,而無法得知它具體想法。因而嘆了口氣:“就依你這次。但你可莫要出聲,不然非得讓你獨自在御獸牌里待上個十年八載的,直到你磨平了小性子,再放你出來。”
胡雪兒對他很是依戀,雖不敢叫出聲來,倒是連蹭了數下撒嬌,也乖乖地聽起話來。
徐子青安撫住了它,就低聲道:“師兄,我們走罷?”
雲冽微微頷首:“走。”
二人與糙木氣息相同,不會被妖獸輕易嗅到味道,但身形仍在,只是被化入了糙木,虛晃在糙木間讓人難以覺察。
雲冽拿出兩張符籙,上面靈氣極為旺盛,遠遠勝過徐子青曾經所見過的任一種。而且其上面顯現的符紋也十分特別,乃是他前所未見的紋路。
這時候,徐子青心裡有個猜想。
此物恐怕不是靈符,而是寶符!
如若真是寶符,其上所有的便是寶紋,而寶紋又是無數上品靈紋壓縮而成,即便顯得古怪了些,也應為平常。
雲冽並不多言,只怕那其中一張符籙直往徐子青身上一拍。
剎那間,就見到一道金色暗光字他胸口沒入徐子青體內,那張寶符,也是隨之消失不見了。
當寶符入體,徐子青霎時生出一種遍體空靈之感,就好似整個人都輕了幾分,再想要感知一下,則發覺自個的身形竟驟然消失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抬起頭,卻見雲冽正將另一張符籙拍入他自己體內,而下一刻,雲冽也消失了。
在一個熟悉的力道拍了一下肩膀時,徐子青猛然懂了。
這道寶符,必然是一道“匿身符”,亦有能夠隱匿身形功用。然而它的確比不上《遁木斂息訣》,卻又是能把人的形影寄托在虛空裂fèng的,若是徐子青不慎打破這法訣境界,就可以通過這符籙稍作彌補,重新回到那境界之中。
總也是為謹慎故。
只是如此一來,徐子青就難以察覺師兄所在,好在他們之前攜手並行,若是要用出那斂息訣,也是不能放開的,這才讓他較為安心。
各般都準備停當,二人就繼續向前行走。
此處妖氣極為濃烈,步步都能見到妖獸,不論是碧糙間、林木里,都隱含著不少奇異的氣息。
徐子青稍稍一看,就見到有一種額頭生出獨角的五階類虎妖獸伏趴於一塊糙地里,它後方更率領著一群四階的同族,懶洋洋地把守外圍。
再左側處,有數頭蠻牛獸,其形態與二角莽獸略有相似,實則都是一群四階妖獸,比二角莽獸可強得多了。
蠻牛獸後方是一個白足狼群,頭狼為五階妖獸,其子民也都在四階,它們神情里頗有戾氣,一雙獸瞳猩紅無比,顯然是善於吃人之物。
同時樹杈上盤桓著多頭飛禽類妖獸,有些生著肉翅,有些頭有肉瘤,有些尾上生著肉鞭,看起來都極為醜陋,等級亦是四五階之間。
徐子青暗暗將它們與重華做一個對比,就發覺重華雖然也很有潛力,但比起這些野生的妖獸來,到底是少了幾分凶氣——幸而在入得濃霧之前已再度把重華收入御獸牌中,否則它若跟隨來到這妖獸的群落,只怕是輕易就要被抓到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