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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應聲而動,奚凜向徐子青二人示意:“兩位隨我來,王爺應有用處。”
徐子青自不會在此處計較小節,當即拉住雲冽,同他一齊來到軒澤身側。
車駕此時立刻變了模樣,成為一處極寬闊的雲層,足下鬆軟,卻很穩當。
眾人立在雲層上,周遭被一種透明之物包裹,更有幾個元嬰出手,在兩邊打出無數符紋,成就強力防護禁制。
這雲層距離白霧不下十里之遠,左近之處雖說沒什麼同樣的飛行法寶,但再遠一些,就能見到不少靈光湛然,亦是布下防護,要來探看的。
而軒澤目光也一瞬不瞬,看向前方。
在那濃郁白霧頂端,無聲無息地煥發出絢爛的彩霞。
這彩霞如同一種柔滑的彩緞,形成了如同流水一般鮮明而靈動的色澤。
絕美無匹。
然而眾人所欣賞的卻並非是這一種絕美,而是在這彩霞出來的瞬間,那遮蔽了他們神識與視線的濃濃白霧,也終於在這時漸漸開始散去。
所有來到此地的修士們都是目不轉睛,唯恐有所錯過。
徐子青也見到此景,他便察覺,方才出現的彩霞,分明同他識海中那道一般無二。莫非這劍形木,當真要在此時出世了麼?
很快,那濃霧散得越發快了。
隨著霧散雲開,逐漸有一抹灰白木軀顯現出來。
與此同時,一種令人窒息的強大氣勢,也在轉瞬間如水銀一般鋪開!
眾人終於發覺,這露出來的巨木如此之高大,居然是直直捅入上空,刺破了無數的雲層!
這一株巨木,足足有八百丈高!
它生得十分怪異,似木非木,似金非金;它沒有絲毫樹木的綠意,也讓人察覺不出其中的木氣,反而使人只能感覺到一種森冷,仿佛再接近一寸,就要割裂他們的肌膚,讓他們因此而碎裂成千段萬份。
這樹木之高,幾乎等同一座山峰,枝椏無數,它每一根樹枝都像一柄利劍,每一片葉子也都是劍形,在它的上面蘊含著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念,似乎每一種都不相同,又似乎隱隱約約,與許多人有著共鳴。
徐子青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樹木——不,這或許已然不是樹木了,它不過是曾經藉助過木氣生長,可在無數年的淬鍊之下,它已是一種劍的化身,只需要憑藉著那無數的意念,就能夠茁壯而生。
在這一刻,徐子青悄然生出了一個念頭。
若是他……真可把此木收取,將來許是能有大用。
霎時間,就有無數人驚呼出聲。
“劍形木!”
“不錯,這正是劍形木,同古籍上所載一般無二!”
“聽聞這樹上每一枚葉片都包含一種劍意,我等劍修若能得之,必然修為大進!”
“速速留心,可莫要輸給旁人!”
這些劍修所悟各種劍意,並非一定同這劍形木上之劍意相同,但凡是悟出劍意者,從旁的劍意上也能加深己身劍道體會,若是未曾悟出劍意者就更為便利,只消將這些劍形葉片多多取到手中,到時每日放出其中劍意細細體會,就對自身劍意領悟大大有益了!
一時間群情沸騰,眼見白霧散去,自然都覺其中不會如先前那般危難。
何況劍者之道,一往無前,機遇正在眼前時,絕不會因懦弱而放棄。
軒澤也瞧見了,但他所留心的,則並不是這一株劍形木。
他很快以眼神制止蠢蠢欲動的奚凜等人,快速傳音道:“幾位不曾忘卻本王邀請各位之意罷?”
那幾個習劍之人滿腔熱血都是一冷,立即反應過來:“自不會忘記的。”
奚凜正色道:“我等這就前去,趁眾多劍修忙於爭奪劍形葉,我等便可伺機尋找那味奇藥。”
軒澤又看向雲冽與徐子青師兄弟二人。
徐子青也是溫和一笑:“自不會辜負王爺期望。”
軒澤才滿意說道:“我這就將那奇藥影像傳與諸位,還望諸位多多費心了。”
很快,眾人只覺識海中微微一顫,就有一道意念傳來,自然都是接下。
果然其中就現出一株靈藥的形影,讓他們記住。
這也是軒澤極為謹慎,他來到此地非是為了這株劍形木,而是為了那奇藥。可這奇藥太過珍貴,若是一個走漏風聲,就對他不利。
故而直到此時,眾人才真正得到確切的消息。
記下之後,眾多尋藥之人便也跟隨那些劍修一同向前飛掠,要往劍形木上而去。一路自也有些商量,因徐子青乃是木屬修士,就由他同奚凜一齊尋找,其餘人等則轉移視線,假意同他人爭奪劍形葉,以隱藏真實目的。
若是有什麼意外,那其中劍意境界最高的雲冽,便要出手。
商定之後,眾人皆無異議,於是一起投身而下,就朝那薄雲繚繞的樹身掠去。
徐子青同雲冽比肩而飛,耳邊是風聲呼嘯,實則亦是同他傳音:“師兄,我將青雲針分出一支與你,還請師兄能多多取得劍形葉。”
而今師兄似是比先前自控力強了些許,這或者與本命寶劍劍胚鑄成相關,讓他也能稍稍有所提議。
孰料雲冽聽得,就將他手腕鉗住:“你不得離我身側。”
說完周身氣息一滯,像是有許多風浪隱藏於夜幕之下,一個不慎,就要驚起滔天巨浪,席捲一切。
也是徐子青想得太過容易,雲冽入魔已深,這些時日忍耐下來,不過是因著徐子青時時就在身畔,方可壓抑。
不過魔性縱意,越是壓制,越是暴戾。
徐子青原本對雲冽百依百順,現下非但不再順從,居然還妄圖分路而行,終是引出了如今後果。
只嘆這徐子青到底從來不曾入魔,即便已是極力揣測入魔之人的心思,行事依舊稚嫩了些。他亦不知,魔念纏身之下,就算是他這一位師兄,也絕不是個願意講道理之人。
他以為師兄是講道理的,但實則不過是他師兄對他的一分容讓罷了。
第290章 人落如雨
徐子青立即反應過來,正是苦笑不已。
他們如今正往那劍形木中而去,可他這師兄偏偏在此時鬧將起來,真真是他思慮不周。那奚凜等人就在周遭不遠,他若再同師兄拉拉扯扯,豈非是讓他們都看了去?這可究竟該如何是好!
徐子青不及多想,已見到雲冽深黑瞳孔中似有黑霧向外擴散,短短一瞬竟已將眼眶盈滿大半,要變得同在傳承之地是那般了!
如今來尋劍形木的不僅有金丹,還有元嬰老祖混跡其中,甚至有更為強大者也未嘗可知,師兄要真露出魔氣來,不是生生要給人察覺麼?
這樣一來,先前他那般努力要為師兄遮掩,豈不都是白白浪費了!
念頭雜亂,一時間徐子青竟想不出解決之道。
眼見雲冽魔念越發強盛,手腕處也傳來生生痛楚,幾乎就要折斷。
他深吸一口氣,往雲冽處貼近一些,低聲道:“師兄,師兄,只消忍耐過這一時半刻便可,你去到劍形木上,定有大大的好處……”
徐子青仍想要勸服雲冽,然而身形一動,已被他禁錮了住,不能稍動。
他暗中知道,這正是師兄將要失控,可萬不能再如何刺激了。在心裡極快盤算利弊之後,他到底有所取捨,既然師兄不肯同他分路,他便只好讓師兄同去,而有師兄相助,說不得能儘快取得那株靈藥。
而後再往劍形木上搜尋劍形葉,也未必沒有餘留……
這般想定了,徐子青便要同奚凜傳音。
雖雲冽和徐子青也是軒澤力邀之人,但奚凜方為軒澤心腹,此回行動,亦是以奚凜為主。
不料正在此時,徐子青忽覺身子一重,整個人就如同肉體凡胎一般,根本不能在半空懸浮。而雲冽將他牢牢抓住,居然也和他一般,直直下落。
只聽得陣陣悶響,周遭之人盡如雨點,統統落了下來。
徐子青很快落在地上,就覺得足下一陣發麻,雲冽立在他的身側,也並未將他放開,不過看起來倒是安好無事。
他放下心來,往四處看去,見到竟無一人仍能在半空飛行,不論是什麼修為,都要被拉下地來。
緊跟著,就有不少人驚呼道:
“我真元竟不能動了!”
“老夫亦是如此,不知是何緣故?”
“此處大為古怪!”
“莫非是這劍形木弄鬼麼?”
不過到底眾多修士都是見過世面之人,早先在這秘藏里也見到不少古怪之事,如今便只是有些訝異,卻不至於如何驚恐。
徐子青之前在羅浮真人傳承之地亦是嘗過重做凡人的滋味,而今再體驗一次,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十分吃力之處。
奚凜幾人迅速走了過來,同師兄弟兩個會合。
他們顯然也被禁錮真元,故而之後行動,就要再重新商討了。
奚凜說道:“我等原本要渾水摸魚,現下眾人都沒了修為,怕是不易了。”
徐子青深以為然,先前不過是要在他人爭勝時隱蔽行事,但如今的境況,若是有哪個要做些什麼的,外頭那些觀戰之人,可是不會錯過。
眾人重又商討一回,決定暫且將尋找靈藥之事擱置。
既然此處是劍形木紮根之地,所設考驗也必定與修士的劍道修為有關,不妨再稍等片刻,見機行事。
很快眾人都收拾心情,開始查探自身情形。
除卻真元受到限制之外,倒是沒什麼其他不適,而肉身也並非如徐子青所想那般似凡軀沉重,其強悍之處並未改變。
想一想,此處比之前在羅浮真人傳承之地可要好上許多。
正想時,其餘修士自也是紛紛在做試探,不多時,便有人發覺不同。
原來有一個身著蟒袍的劍修身上周身劍氣纏繞,已是十指緊扣樹幹,往那劍形木上方攀去。他攀爬的速度不慢,才一個呼吸過後,已上升近丈。
眾修士見狀,自不能讓他專美於前,也都立刻走到數根前方。這劍形木足有百丈之圍,眾人立於數下,更覺此木高不可攀。
徐子青幾人對視一眼,也隨同大眾,一齊走了過去。
雲冽此時牢牢攥住徐子青的左手,但目光卻是盯著那劍形木,眼中墨色褪去大半,已是掩飾好了。
徐子青悄然鬆了口氣,與他這師兄並肩而行,這時他卻再不敢提出什麼“忍耐、稍安勿躁”的話來,正是亦步亦趨,不敢稍稍讓師兄不悅了。
奚凜指點他身後三人,六個人挨個兒站定,都是伸出手去,將十指抓住樹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