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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劍氣過後,引起了一陣慌亂。
那些個來拜師的雖早都有些準備,可誰又曉得會有出手殺人的?霎時都駭得不成。原先冷靜下來的諸多人中,便再有過半因慌張而互相踩踏,也都栽到了橋下了。餘下還有數十人勉強鎮定住,但也只得停在橋中,沒得膽敢再跨出一步的。
徐子青見狀,也是一愣。雲師兄為何會在此時殺人?
雲冽此時卻未與他說話,只是神色冰冷,神識外放,似是在那橋上眾人身上再度掃過。
橋上眾人被這威壓所迫,只覺得一道極冷寒意打從心底而起,像是將他們的五臟六腑盡皆看穿了一般。故而強些的還能堪堪站住,弱些的則四肢癱軟、跌倒在地了!
不過這道冷意來得快去得也快,約莫只有兩個呼吸間,就已然消散。
雲冽此時才道:“魔門的釘子,心懷鬼蜮,誅之無赦。”
徐子青便恍然:“是邪魔道中人?”
雲冽微微頷首。
徐子青一窒,旋即輕聲問:“雲師兄可能探知其來處?”
雲冽卻略搖頭:“將屍身交予宗門即可。”
徐子青明了,也不多話。
小世界中仙魔之間已是仇敵,而大世界中則要複雜許多。
修魔之人有正魔道與邪魔道之分,前者我行我素、瀟灑肆意,故而往往開宗立派者少、逍遙天下者多;後者居心不正,無法無天,少有約束,因而時常群聚而居,更與仙道中人一般,有宗門依附。只是那邪魔道的門派里,卻要比仙道宗門要險惡得多。
如今仙道勢大,邪魔道者卻也弱不得許多,然而仙道予凡人庇護,邪魔道者以凡人為餌食、資源云云,二者對立,也是理所當然。
久而久之,仙魔也有多番衝突,邪魔道者手段陰桀,時常挑選魔種,送往各大宗門拜師求藝,安插暗樁。因此事曾使仙門中人有極大損失,因而自此之後,眾仙門挑選弟子時,也越發嚴格起來。
雲冽司刑之責中,督查諸多外門管事尚在其次,誅殺魔道釘子方為重中之重。
徐子青曾見邪魔道中血魔濫殺無辜、行那般邪惡詭譎之事,故而見到魔種被誅,也生不出幾分憐憫來。只想道,若是不慎讓這些魔種混入仙門來,恐怕對宗門也是大大有害……
這篩選弟子的頭道關卡,足足耗費有三日之久。三日裡雲冽毫無懈怠,只端坐黑鷲之背,時時探看,終是誅殺了二十八個魔種。魔門竟派這許多魔種前來,可見五陵仙門地位之高,引人垂涎。
三日過後,五陵仙門閉門。
銀橋收起,眾多過了頭關的外來修士也紛紛被賈陽平安排了去處。
之後又是五日忙碌,將眾修士依年齡、靈根、修為、悟性、心性等篩選過去,總共留下了二百八十八位修士。其中有望入內門者為十二人,被先行送到瞭望堂里,與之前小世界中通過三種考驗的修士同住,均為準內門弟子。
至於餘下的二百七十六人,則已然是准外門弟子了。
然後所有外門弟子與准外門、准內門弟子齊聚迎仙堂,等待內門中有意收徒者挑選。這時便也是雲冽此回第二項重責。
第122章 既然如此,修的卻是什麼仙呢?
當日清晨,迎仙堂前已是陸陸續續聚集了許多人來。
外門中除卻百工嶺中之人外,其餘弟子並不需穿著同樣服侍,故而也都是各自打扮,也有光鮮亮麗、花團錦簇的,不過都很是齊整,未有絲毫失禮。
雲冽與徐子青一個著黑衣,一個穿青衫,此時兩人卻不同之前那般乘坐傀儡黑鷲,而是並肩立在一旁。掌事堂堂主與諸多管事、長老均是不在,只不知是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徐子青視線在人群里逡巡一番,便定在了一位神采飛揚的紅衣少年身上,正是多日不見的宿忻。他此時側頭與身旁卓涵雁說話,而後似是察覺到什麼,也是轉頭過來。
兩人目光對上,宿忻正是一怔,隨即便是歡喜之意。
徐子青看著他,也是微微一笑。他再看宿忻周圍,也見到刁子墨、羅吼、冉星劍等人,看來都已是准內門弟子。而當初一同跟來的幾個孩童卻沒見到,想是在心性或是悟性上有些差錯,不能得入。
宿忻見到了徐子青,自也很快告知了卓涵雁等人,於是徐子青難免也與他們對上視線,各自含笑頷首,就是打過了招呼。
徐子青見眾人安好,也是略略放心下來,旋即也不多看,定心跟在雲冽身側。
過不多時,空中就漸漸有靈禽飛來。
那靈禽上或立或坐,有許多衣袂翩然的修士乘風而來,很是飄逸瀟灑。他們周身威壓凌人,看著便有不弱的修為。
徐子青仰頭觀之,也頗發覺了一些深不可測的氣息,只是他日日與雲冽在一處,倒是很是清楚金丹真人能給人何等壓迫之感,如今見到,便覺得其中似乎並無金丹真人前來……可門規所定,非金丹真人不能收徒,那既非金丹真人,又是所為何來?
他正不解時,忽聽有一人在空中喚道:“誰是刁子墨?速上前來!”
那一道嗓音似遠似近,炸在眾人耳邊卻又有如雷鳴一般,很是震撼。
徐子青心中驚訝。
他倒不曾想到,內門中頭一個招呼的,竟然就是他的熟人!
刁子墨不敢遲疑,當時就上前一步:“晚輩刁子墨,見過前輩!”
那人“哈哈”大笑,聲音更響:“聽聞你有水粗火細的雙靈根,是個習雷法的苗子。現我驚雷峰要收你做一個記名弟子,你願是不願?”
刁子墨測過心性後,於外門等待招收弟子事已久,早已將眾多弟子等級弄得清清楚楚。原以為多半是要去內門中苦苦掙扎一段時日,不料現下便有師尊收他,自是歡喜無限,立即說道:“刁子墨多謝前輩賞識!”
他心中也很明白,如他這般小世界來的修士,若非有人提起,定不會有誰人注意。而這提起他之人,自然便是那見過一面的杜修真人了,不由得便在心裡生出了幾分感激來。
那人見刁子墨這般表現,也很滿意,而後伸手一抓,刁子墨就身不由己地騰空而上,也坐到了靈禽之上。
而後此人也不多留,靈禽雙翼一振,就往內門飛去。
眾所周知,驚雷峰乃是一座中峰,不止是峰主必然是元嬰以上的絕世強者,峰上恐怕金丹、化元期的高手都不在少數。即便只是被收作記名弟子,日後的前途也是無限。
眼見刁子墨這般好運,霎時使得眾多弟子欽羨不已,更有許多露出嫉妒神情,也紛紛整理衣衫,都蠢蠢欲動起來。
徐子青看向宿忻等人,見他們面上反而是三分羨慕七分喜意,眼中也是微微柔和。看來這些時日他們之間已是交情頗佳,如今刁子墨有了造化,對他們也有好處。他又轉念一想,那些小世界的同道心性都很不錯,便不是兄弟,也都明白他們應是“同氣連枝”的關係,且心中計較更勝他徐子青數倍,也無需太過擔憂。
不過念及散修盟照拂之情與宿忻同他的交情,徐子青想了一想,卻是仍是傳音過去:“莫去極樂峰。”
且說宿忻等人正在考量刁子墨拜入中峰之事,卻突然聽到這一道神識傳音,不禁齊齊怔了一怔。
待聽出這傳音乃是徐子青所有,這幾人彼此對視,見對方面上神色,也都明白幾分。之後宿忻看向徐子青,也是點頭,以示明了。
徐子青做了提點,也是放心下來。
正此時,他識海里卻也有傳音而來:“莫再放出神識。”
徐子青一怔,訝異地看向雲冽,他自是聽出,這乃是師兄傳音。
雲冽神色不動,聲音直在徐子青腦中響起:“你修為尚淺,神識可被阻截。”
徐子青瞳孔驀然一縮,隨即放鬆下來:“是,雲師兄。”
他方才的確是沒想太多,但凡是化元期以上修為的修士,稍稍感知他的神識,就能輕易阻截。之前他與宿忻傳音的那一句言語,要給旁人截去,實實就是打了極樂峰的臉面,也必會給他帶來麻煩……只是宿忻等人要拜入內門,而極樂峰顯然極為不妥,他若不提醒一句,實在不能心安。
好在剛剛他傳音所經之處不過是些修為外門弟子,修為並不及他,只要待之後那些修為高的現身之後,他再不做了就是。
那刁子墨被人帶走之後,空中還有許多靈禽,也都各自盤旋,似在挑選。
然而卻再未有人被收入某個峰頭做弟子之類,反而是有些被看中做了奴僕的,也給帶入了內門裡去。
徐子青察覺到,那些准外門弟子並無幾個被挑了走,倒是外門弟子被挑得多些,而餘下雙十多的准內門弟子,也乏人問津。
又過了會,天上的靈禽卻俯身而下,往邊上少人之處落去。
靈禽的背上,則跳下幾個通體靈光的修士來。同時,又有不少外門弟子就像是怕沾惹到什麼似的,快步離去。
雲冽周身的寒意,在此時更冷肅了數分。
徐子青一凜,是皺起了眉頭。
原來,就在他前方約莫幾丈遠處,正有一位衣飾妍麗的美貌女子,正巧笑倩兮地偎入一個看著極為高壯的男修懷裡。
那男修一手摟了女子的腰,一手卻自下方探入女子衣襟挑弄,面上的笑意看著頗有幾分難言的意味。而女子側頭,眼角眉梢都帶有一縷春情。
這場面……讓徐子青有些作嘔。
仙門宗派,怎麼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如此、如此yín邪之事?
深吸一口氣後,徐子青看向雲冽,低聲開口:“雲師兄……”
才出口,他又頓了住,不知該如何繼續了。
難不成他要師兄出手阻止麼?可此時看來,那兩人分明是你情我願,哪裡輪得到他來管這個閒事?
雲冽像是察覺了徐子青的情緒,冷淡應聲:“宗門有雙修之道。”
徐子青有些噎住,雖說有雙修之道,也勿須在眾人面前這般……而且那女子分明是初初與男修見面,就如此獻媚,而男修則全無尊重,哪裡像是雙修道侶了?
雲冽斂目:“奴顏媚骨以尋捷徑者,大道難成,不必理會。”
徐子青嘆了口氣,又暗暗搖頭。
然而卻不是只有那一個女子如此,不知何時,這堂前居然有好些美貌女修簇擁著那些個內門弟子,而內門的弟子們竟也是來者不拒,摸這個一把,摟那個一下,偏偏還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好在還不至於公然宣yín,但就如此作態,也著實礙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