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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成嘆一口氣:“分明早上還是榆木疙瘩,現下卻好成這般,可是讓人猜測不透。”
也不怪這兄弟二人迷糊,著實是那師兄弟二人行事不合常理。
一個時辰之前,兩人還是心意不通,這一個時辰過去,卻連成婚之物也已買齊,天下間定情的道侶,可沒得哪個是這般行事的。又讓那兄弟倆如何能夠料到?
因而兩人一個對視,都是覺得好笑。
再說徐子青跟隨雲冽回去房裡,心境同昨日真是天地之別。
昨日他還只當師兄是師兄,今日雖說師兄仍是師兄,卻隱約要他生出一種密不可分之感。
外頭法陣關閉,房門關上,徐子青就不覺又有些手足失措。
這、這將要成婚的道侶,該如何相處?
徐子青見雲冽已是坐在榻上,他想了一想,就在另一張榻上坐下。
師兄素來勤勉,現下也應是苦修之時了。
這般想著,徐子青就也要去觀想昨日之體悟。
孰料他還未閉眼,他那師兄便又開口:“子青。”
徐子青心一跳:“……師兄?”
雲冽說道:“成婚之日當宴請諸位道友前來,你若有知交好友,可擬名單,以發帖相邀。”
徐子青定一定神,當真思忖起來,但他左思右想,能邀請之人不過宿忻、南崢雅以及駱堯等四人,總共不足雙手之數。想好之後,他就說與師兄,又道:“再有師尊並八位師妹,其餘之人,我卻想不到了。”
雲冽聞言,略略頷首:“軒澤奚凜幾人與我兩個也算經歷一場,理應遞去帖子,除此之外,我處亦無了。至於師尊知交頗多,則自師尊處求取名單便可。”
徐子青也是應道:“是,師兄。”
兩人商量之後,便又無言。
徐子青雖與雲冽多年相處,但因雲冽寡言,兩人多半都不過是各自打坐,偶有交談,也定有正事相詢。現下正事說完,一時便不知能尋摸什麼話題了。
且因他心裡緊張,同雲冽相處時,反而不如從前那般自然。
雲冽卻也並未逕自打坐,反而直言開口:“子青,我入魔前後,你待我因何如此不同?”
徐子青一愣。
雲冽又道:“我如今已成仙魔之體,性子迴轉,再不能同入魔那般。”
徐子青神色迷惑,越發不解。
雲冽見狀,目光微冷。
原來雲冽控制魔念後,入魔時諸事也盡數不曾忘記,自然也看出師弟對他的情意,而魔念之下,他對師弟之情意亦是昭昭,使他立刻明白過來。
既然兩人彼此有意,便是兩情相悅,雲冽以為他既對師弟行過輕薄之事,便該早日成婚。他雖七情凍結,卻不會錯過雙修道侶,因而閉關之前,他便同他求親,師弟之應允,亦在雲冽意料之中。
之後雲冽便依照自身所想,待師弟越發不同,然而師弟舉止之間,卻似乎頗有不甘。
雲冽以為師弟心思有變,才有今日早間一番對答,而師弟再度答允,他自然也就心安。
可現下師弟同他獨處,竟好像有些僵硬,就讓他又有一分不快。
思忖過後,雲冽只覺他入魔時師弟分明對他情誼深厚,而醒轉後卻退避三舍,莫非是只對他魔體有情?
只是他魔體之時,對師弟很不莊重,舉止極為不妥,為何師弟反而愛慕?
思及此處,他便有些皺眉。
雲冽以為,不論魔念本尊,俱是他一心兩面。但他仙魔之體已成,魔念早化入本尊之中,自不會再釋放出來。
若是師弟只對魔體有情,而對他無情,他便不舍,也不能將師弟以成婚之事困於身側才是。
因此雲冽便有此言。
但許多年來,他分明是本尊同師弟相交,卻不及魔念數十日光景;分明是一人兩面,師弟卻只看重一面而舍他本尊……便是雲冽心如磐石,也難免不能輕易放開。
神色之間,自然也越發冰寒。
徐子青只知師兄對他有情,卻不知情意至此,他哪裡想到,師兄也會有這般情思?
他不解之後,又因師兄之言而想起他入魔時諸事,不由赧然:“師兄入魔之後,記憶全無,我確是有些無禮了,還望師兄莫要見怪才是。”後面那句他並不明了,便順之而言,“師兄能成就仙魔之體,於仙途大為有益,我自然為師兄歡喜。師兄從此能操控仙魔之體,更是再好不過。”
雲冽聽得,眉頭略松。
但師弟所言雖是甚得他心,卻並未答他所問。
雲冽絕非優柔寡斷之人,便直言問道:“我魔念再不能出,你可還願同我成婚?”
徐子青怔住,隨後哭笑不得。
連同方才師兄所言一想,他這師兄,竟以為他只愛慕那魔念麼?
這、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
徐子青捏了捏手指,心跳越發急促起來。
師兄既有此問,對他似是有十分認真,既然如此,他或者也可再大膽幾分?
想到此處,徐子青便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幾步。
然後,就將雙手輕輕放在師兄肩頭。
雲冽見他如此,也不阻攔。
徐子青越發緊張,他閉了閉眼,側頭含住師兄的唇。
之後便極輕微又極清晰地說道:“不論師兄是仙是魔,俱是我心中所愛,魂魄所牽。”
第316章 談戀愛
只是徐子青如今比從前師兄入魔時更為小心,他那時候尚能以舌舔過、試探師兄,現下卻只敢與師兄唇齒相貼,再更進一步,便做不下去了。
如今兩人呼吸相纏,正有一種曖昧旖旎。
這氣息拂在徐子青面上,就要他自面頰一直紅到了耳根。
心中羞澀之意,遠比從前更甚……
雲冽見徐子青這般舉動,又聞他之前所言,氣息不由微緩。
他也憶起入魔時的情形,目光微微一動,便依照記憶中時,將舌舔上師弟唇間,稍一用力,直入其中。
徐子青一顫,隨後屏息,面上紅如滴血,心跳也越發急促起來。
這是……師兄。
……是清醒的師兄。
他這般想著,不知不覺間,身子也有些發熱起來。
雲冽不知徐子青心中動盪,他既同他親近,就尋到徐子青舌尖,卷過糾纏起來。
兩人從前再如何親近,總也比不過這唇齒牽絆、相濡以沫的纏綿。
於他而言,這感覺陌生之極。
卻也……
徐子青雙目緊閉,他更不知自己已從站立變成坐在他師兄身畔,更不知自己雙手捏起成拳。
而今他只覺舌尖發麻,整個口中俱是師兄冰冷氣息,要他有些沉迷,又是驚慌不已。
師兄,師兄。
他腦中只這般想著,竟是將其他之事,全都一併忘了。
良久,兩唇微分。
徐子青呼吸急促,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方才太過投入,竟未發覺身子因緊張而僵硬,以至於現下有些麻痹起來。
雲冽伸手,就拉過他的手臂。
徐子青還未反應過來,已是落入師兄懷中,頭正擱在師兄左肩。
此時他身子酸軟,竟是無力支撐,只能靠在師兄身上。
而他的腰側、肩背,盡皆被師兄穩穩攬住。
當真是親近啊……
徐子青模糊想著,以往他從未想過,能有一日同今日一般。
但當真能同師兄親昵若此,他卻覺得比起師兄入魔時那四十九日之間,更為讓他羞赧。
許是當時師兄不懂世事之故……罷?
如今師兄清醒,他在師兄面前便總是敬慕有加,以至於親密之時,也越發無措了。
兩人靜靜相擁,都不曾言語。
但其間氣氛安謐,漸漸心跳如一,竟讓人覺得再沒什麼比而今更加貼近、更加平靜安穩的了。
徐子青醒來時,天色正是朦朧。
他剛要翻身,才發覺自己竟是躺在一個溫熱之處,頭下也正枕著一條手臂,腰間更有重物壓制之感。
是……師兄。
此時此刻,他原來仍是在師兄懷裡清醒。
徐子青抬起頭,果然見到雲冽側身臥在床上,一頭烏髮直垂而下,神色不動,雙目微闔。
昨日也不知為何,他竟是在師兄懷中睡著了,於修仙之人而言,往往打坐便能精力百倍,如此情形,倒是難得。
他想著,許是因為長久心愿終於得償,他心裡放鬆下來,就沉沉睡去。
在雲冽入魔之時,徐子青亦是細細看過他師兄的模樣,但云冽性靈回歸之後,他便不曾看過了。
如今再來看時,心境又生出許多變化來。
但思及他前世今生所有人的容貌,都未有一個同師兄這般、這般讓他眷戀。
徐子青看著看著,不禁唇角微彎,目光也越發柔和下來。
正這時,雲冽睜眼,正與他四目相對。
徐子青神情溫和:“師兄。”
雲冽“嗯”一聲:“你醒了。”
徐子青笑道:“是,我醒了。”他伸出手,略頓了頓,為師兄將長發拂到身後,“我睡了多久?”
雲冽應道:“已是次日。”
兩人一番對答,卻都並未起身。
徐子青被師兄氣息包圍,心裡十分舒適,就有些懶散。
雲冽不知為何,也不曾動作。
這般又躺了一陣,眼見天色大亮,徐子青才有些不舍,坐起身來。
他伸手一招,將榻上法衣取來穿上。
昨日他就那般睡去,自是他師兄為他除衣,便讓他窘迫之餘,又有些暖意。
雲冽亦是只著褻衣,現下周身光芒微動,已將法衣穿上。
隨後徐子青將發挽起,雲冽也自束髮。
徐子青這時便見,不僅他終年只用師兄所贈竹管挽發,他這師兄到如今,用的也依舊是他以糙精編織的髮帶。
這髮帶,還是他同師兄初見時,以見面之禮相贈。
思及當日之事,徐子青面上笑意愈濃。
那時他剛入大世界,卻不知儲物戒中的“雲兄”非但不是魂魄之身,更有本尊在大宗門內閉關,一見之下,心裡自然大驚,免不了的驚慌失措。
如今想來,師兄當時親身前來迎接於他,也確是將他視作知己好友,非是他一廂情願。
但不論那時對“雲兄”有多少敬重,相見時如何尷尬,現下憶起,都頗覺溫情。
不過,如今他已然更有力量,原先那以糙精織成的髮帶,也該換一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