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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青仰起頭,能看到兩個細小的人影挾著呼嘯的風雷對峙,方圓十里之內雷鳴電閃、颶風陣陣,恐怕就算是鳥兒,也不能飛上天空半步了。
“這……就是築基期修士的威力嗎……”他不由得喃喃說道。
賀老頭也抬頭看著那兩人:“家主還顧忌著宗家之人,因此這場鬥法乃是在千里之上的高空進行。你我在這裡能看到那漫天法術霞光而不受其餘波所震,就是因為家主的控制了。”
徐子青問道:“既然兩位都是築基期高手,不知哪一方能夠得勝?”
賀老頭也不避諱:“自然是家主更高一籌。即使是處於同一級別,也是有高下之分的。那田家的田塍與家主是同一時代之人,資質遜於家主,如今家主的修為進入築基中期已然有二十年之久,那田塍卻是前年才剛剛進入中期,家主的底蘊要厚于田塍,打鬥起來,節奏也是控制在家主手中的。”
徐子青暗暗點頭,看來的確是這麼回事了。那田塍所願是在徐家進行破壞,家主則是要保護徐家,兩人到底還是糾纏著打到了不能波及徐家的地方,當然是家主努力的成果。
空中鬥法還未完結,那田塍所修乃是弄雷的功法,弄得是漫天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家主徐正天則手挽風雷,舉手投足之間靈氣翻湧,生生將雷電控制在雲層之中,沒能漏下絲毫來。
這弄雷固然不簡單,可能全然擋住雷就更加困難,徐正天的勝勢不止是賀老頭看得清楚,就連修為高些的徐氏子弟們,也都紛紛看了出來。
久持不下,田塍到底不是靈力無盡,漸漸已經露出衰頹之相,徐正天則遊刃有餘,猛然間雙臂揮出一條火線,將田塍團團圍住。田塍一個不小心,被火線打中胸口,也是“哇”一聲吐口血出來,往外面倒栽出去,終於險險在落地前穩住!
“徐正天,你……你好得很!”田塍憋住氣,揮掌往地下一劈——就有一股絕強的壓力自空中墜下,壓得眾鍊氣修士搖搖欲墜。
徐正天雙目怒睜:“田塍匹夫,你敢!”
田塍哈哈大笑:“我田塍有何不敢?你就慢慢收拾爛攤子去罷!”說完足下風起,整個人向遠方飛遁而去。
只留下一句猖狂話語——“今年開原之時,我田家定要爾等好看!”
徐正天來不及回應,那田塍十分惡毒,在離去之前,偏偏用了有十成的靈力,劈的是距離飛鷲山不遠、毫無防護的東邊主院。那裡所住的都是極有潛力的修仙苗子,但現下皆沒有自保之力,如何能在築基期修士的全力下手中逃脫?若是折損,徐家在下一代定然要呈現出青黃不接之局!
無法,徐正天只得飛快自高空落下,哪怕是拼得自己挨上一下,也要阻止東邊主院受損!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刻,飛鷲山中忽然飛出一道虛影,因著離得近,比徐正天更快趕到東邊主院。
緊接著,就見一道劍光疾掠而出,狠狠斬在那猶若實質的攻擊之上——轟然巨響!
只見劍光過處,田塍留下的那一擊攻擊盡皆潰散,剎那間化為無形。
徐正天到達之時,攻擊餘波已然全散了,這使他也鬆了一口氣去。
“做得好。”他拍了拍來者的肩頭,遂與那人一同重回飛鷲山了。
賀老頭見到剛才情景,喟然一嘆:“看來自今日起,徐家與田家是徹底撕破了臉皮。也不知到底兩位家主是生了什麼齟齬,竟讓那田塍如此狂怒,以至於大打出手。”
徐子青自知這位長者並非發問他這個初來的雜役,不過是自語罷了。而他卻還有疑問,不由得問出來:“賀管事,不知那位以劍光斬去田家主一擊的乃是何人?好生厲害。”
賀老頭笑道:“那人便是徐紫楓。”
徐紫楓?徐子青仔細回想,記起一個面向倨傲卻不失理性的女子來,正是叫做徐紫棠的,據說她有一位嫡親的兄長,就是徐紫楓。
那一日徐紫棠來百糙園求一株千稷糙,為的便是給那築基成功的徐紫楓煉就一粒補氣丸,補足精氣。
看徐紫楓方才那一劍,劍光凜冽,便是徐子青這剛入修仙之道的菜鳥,也能瞧出他氣息渾厚,沒有半點波動不足之相。想必是已經幫補完了的。
他初初築基,就能擋住那築基中期的田塍一擊,雖是對方靈力已然耗損許多,可徐紫楓擋得從容不迫,也足見不凡了!
一時之間,徐子青對那徐紫楓也生出一些欽佩之心來。
那賀老頭見徐子青露出神往之色,不由笑了笑:“那徐紫楓確是我徐家五百年來天賦最為出眾的子弟,又是嫡系,本已是地位頗高了。而他又道心堅定、修行極為刻苦,才在這二十五歲之際築基,大大給我徐家長了臉。地位可謂在眾長老之上。你若有心,可以他為鏡,便是追趕不上,也能映照自身。”
第11章 挑撥
連日來,徐正天與田塍的鬥法都在徐家上下流傳。贊的自然是徐正天的修為高強,將田塍壓得死死,罵得則是田塍蠻橫無理,在徐家耀武揚威。
徐子青身在百糙園中,但也聽到往來取藥之人說了不少。
近些時候,賀老頭已然逐漸將一些簡單的護持靈糙之事交給他做,不外乎給固定的幾種靈糙或灑水或培土或除蟲之類,卻也讓徐子青很是愉快。
這一日午後,賀老頭回去睡覺,讓徐子青來看園子。已然不需要背誦藥書的徐子青便欣然而往,在園中來回巡視。
不多時,園外有人持靈牌進來,遠遠地傳來不少細碎聲響。
“紫羅姐姐,聽說你已經突破鍊氣三層啦,那不是很快就能進入飛鷲山了麼?可真是太厲害了!”一個清脆的少女嗓音傳來。
徐子青略側頭,覺得有些耳熟,卻並沒有太在意。只是抽出一塊方巾把手上的污泥擦擦,以免失禮於人。
另一個女音也傳過來:“管事長老說了,再過幾日就是我進祠堂的日子。到時將心血寄託於玉符中,日後我再出門,便能隨時得到家族援手。”這把聲線裡帶著股傲慢,“我被引進飛鷲山後,丹藥資源要多出三院數倍,你對我很是悉心,我必然不會忘了你的那一份。”
之前的少女帶著喜悅急急開口:“那小妹就多謝紫羅姐姐了!”
那名為紫羅的女子笑了幾聲,很是得意。
跟著少女又壓低了嗓子,神秘地問道:“紫羅姐姐,你聽說了沒,那位田家主跟咱們的家主對上,竟然是因為一樁婚事。”
徐紫羅聲音揚高一些:“婚事?”
少女低聲道:“正是。傳聞田家主是給他的嫡子田亮公子提親來了,想要迎娶咱們飛鷲山上的徐紫棠姐姐,結果被家主一口回絕,才勃然大怒的。”
聽到這裡,徐紫羅似乎很是不悅:“連田公子都看不上,那徐紫棠還想要如何?真是裝模作樣!前些時候田公子陪她四處遊玩,還送了她一件法器,她卻如此不知足!”
少女似乎有些害怕徐紫羅的怒火,頓了一頓,才陪笑道:“紫羅姐姐說得是。要小妹來看,田公子配徐紫棠可是綽綽有餘了,要說跟田公子最為般配的,還是紫羅姐姐!”
徐紫羅像是有些高興了,語氣緩和了些:“算你會說話。”又是一嘆,“不過家主為了一個徐紫棠這般跟田家撕破臉皮,我與田公子也是有緣無分了……”
少女聽得徐紫羅的話,又跟著嘆了幾口氣,才故作不忿道:“徐紫棠只是仗著她有個好哥哥罷了,紫羅姐姐的資質可比她強得多!要小妹說,紫羅姐姐必定很快就能築基,到時候就連家主也不能小瞧姐姐,那時跟田公子的緣分啊……”
徐紫羅才嗔道:“子淑妹妹,你真有一張巧嘴。”
兩人嘀嘀咕咕地說了一通話,因著已在百糙園裡,就全入了徐子青的耳朵。徐子青搖搖頭,眼觀鼻鼻觀心,垂目走上田畦,只當做自己什麼也沒聽到。
徐子淑與徐紫羅兩人正說得興起,突然發現已然走了進來,就噤了聲。徐紫羅見徐子青眼生,就問道:“你是新來的雜役?”
徐子青溫和答道:“是,兩位想要什麼靈糙?”
徐子淑很快就認出了徐子青,她向來看他不順眼。因為徐子青的存在,他們那一家人都顯得不是那麼名正言順。尤其是徐子青歸家後還特別得了個小院子的事兒,尤其讓她這素來被捧在掌心的嫡女不快。不過不管怎麼說,徐子青也是大房的嫡子,她是二房之人,年紀也小上一些,長幼有序,只能背地裡諷刺幾句罷了。直到來了宗家,她是中下的資質,而徐子青才是個下下,單是起點,她已是勝過他許多,才讓她的心情驟然鬆快幾分。
而現在,她徐子淑早已巴上了能進入飛鷲山的貴人,可徐子青卻只能在百糙園做一個可憐的雜役,就更加讓她快意了。
徐紫羅對徐子青的印象倒是不壞,也是這個道理,不管是修仙人還是凡俗人,面相好的在異性面前總是要占些便宜的。徐子青十來歲的年紀,還未長開,不過眉目溫潤,不驕不躁,便是徐紫羅傾心的是那田亮,也對他這副容貌有些欣賞。
徐子淑也很了解徐紫羅,但她可不能讓徐子青攀上她,不然要是徐紫羅把他帶走了,還不成為哽住她喉嚨的利刺?於是就上前一步,冷聲道:“紫羅姐姐是何等人物,你怎能態度這般怠慢?”
徐紫羅本來對徐子青有所好感,聽到徐子淑這話,她的驕橫之氣也激發起來。卻也是,她到這裡來要靈糙,這一個少年雜役,竟然並不顯得謙卑,莫不是沒把她放在眼裡?
徐子青也不是庸人,他能感覺到徐子淑對他的敵意,倏然心中一動,想起曾經在徐氏分家小院的時候,在外頭就有這麼一把女聲語出嘲諷,如今看來,就是徐子淑了。原想這只是個年幼的姑娘家,他兩世為人,不當跟她一般見識。可如今都在宗家了,她卻還是念念不忘要找他麻煩。尤其他之前聽到了二女對話,知道那徐紫羅性情很是不好,徐子淑在她面前如此挑撥,可真不是一句“小女孩不懂事”就能揭過去了。
果然徐紫羅怒道:“你這雜役,敢這樣看不起我嗎!”
徐子青心中一嘆,他這些日子接觸人多了,見識到不講理的也是不少,這情形下辯駁無用,不語最好。便後退一步道:“子青不敢。”
只是徐子青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徐紫羅並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之前他遇到的那些,最多的就是口頭上說得難聽撒氣罷了,動手的並沒有的。可這個徐紫羅卻把徐子青的退讓當做了默認,劈手就是一掌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