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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因舌尖血不斷淬鍊於它,使其竟帶上了一絲戊土的剛硬意味。
漸漸地,飛劍越轉越快,上頭的光芒也越來越盛,刺痛人眼。
張弛的面上卻露出一抹狂喜,他知道,他就要成功了!
另一邊,徐子青沉著應對那亂掃巨石、衝起的沼澤淤泥,也覺出幾分不對。
他繞過幾塊巨石,突然極快地飛到高處,一掃眼,就見張弛正在淬鍊靈劍,而那氣息悠遠,徐子青心裡也有一絲不安。
正這時,那些巨石驟然翻滾向上,竟是脫離了術法範疇,變得狂亂起來。
它們的盯准了徐子青,要將他徹底砸死!
徐子青心念一動,也顧不得其他,立時俯衝而下。
這方向,卻是朝著那張弛的。
勿論張弛在打什麼主意,他都不能讓他成功!
霎時間,一個青衫少年足踏碧葉,在前方飛速而行,幾近逃難。而他後頭則綴著數十巨石,“轟隆隆”撞擊接近,緊追不捨!
張弛靈劍剛成,就聽到巨響陣陣。他急忙一抬頭,便見那奇異情形,眼見巨石全被引來,而沼澤如浪,也是緊逼不舍!
它們追的確是徐子青,然而徐子青卻向他而來!
如此,少不得被牽連!
張弛瞳孔一縮,運指一點:“去!”
靈劍“嗖”一聲飛去,輕巧竄動,就已是擊碎了十多塊巨石,而那沼澤為其光芒照耀,也很快平靜下來。
因徐子青這一個“禍水東引”,張弛好容易淬鍊的靈劍,就要先為他打一個前鋒了!
張弛眉頭深鎖,自是沒有想到如此。不過想起靈劍已成,卻並無太多慌張。
徐子青自然也見到了那靈劍威力,比起尋常飛劍來,勝不止十倍。
他一邊繞張弛飛行,一邊心中思索。
這等靈劍,該如何對付?
眨眼間,靈劍攢動幾回,那些巨石已然盡皆掃落,地面也恢復如常。
它再飛回,卻是對著徐子青而來!
那靈劍很是細小,速度極快,行動時化作一道厲芒,瞬間就是近在眼前。
徐子青不及防備,險險以鋼木將它拍開,可這等奇速之下,也是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太快了!
鋼木劍與靈劍不過一個接觸,上頭就有些許裂痕,可見靈劍鋒銳,更在法器之上。徐子青心知,若要再以鋼木劍與靈劍正面相抗,則是不可了。
可接下來卻要如何?
靈劍被鋼木劍擊飛之後,霎時迴轉來。
它與張弛心神相連,張弛用起來自然是如臂使指,圓轉自如。但憑徐子青怎麼躲閃,只要張弛心神一動,靈劍就“指哪打哪”。逼得徐子青是青影連晃,應接不暇。
然而徐子青心中卻很是清明。
此時情況的確危急,可他也知曉,此乃張弛最後一搏。只消他能熬過靈劍突襲,再撐片刻,就能將張弛靈力耗空,讓靈劍無以為繼!
可是不行。
如今張弛已然不止是想要廢掉他的丹田,更是想要他的性命,這讓徐子青如何能夠容忍!
一番兩番的算計,或者是匪夷所思的緣由,或者是妒其天資,林林總總,都是欺徐子青性情和善,心慈手軟。
以至於後來連連得寸進尺,就算心腸再軟,這時也得硬上一回了!
徐子青腦中突兀閃過一念,再不猶豫。他頓時變轉方向,一面躲閃靈劍,一面朝張弛那邊移動而去。此舉很是隱晦,近三尺、遠一尺,如此漸近,才能不使人輕易察覺。
許是張弛見徐子青狼狽,甚至數回被靈劍割裂衣袖、衣擺,自以為事情將成。心中喜悅,加之靈力漸空,就難免略失防備。
徐子青見狀,目光一冷,正面直往張弛處衝去!
他飛得極快,短短五六尺間眨眼即到。
靈劍緊隨而來,但恰要與張弛撞上的剎那,徐子青忽然消失了。
“啊——”張弛頓時發出一聲慘叫。
原來那靈劍不及煞住,直直穿破了張弛的丹田!
張弛的丹田,全毀!
若是靈劍是在與丹田融合成功後再行淬鍊,它必不會傷到張弛的丹田半分。可正是這一絲不融,當靈劍挾萬鈞威勢要刺穿徐子青時,那強大的力量就霎時將張弛已然空了大半的丹田絞成粉碎!
張弛噴出一口鮮血,頓時倒地不起,神情更是委頓不堪。因他再不能操縱,靈劍也驟然落地,離他卻還有數尺之遠。
他側頭看向旁邊,眼中終是閃過一抹不甘。
原來就在一旁不足三尺處,不知何時生出了一株巨木,通體烏黑,似金非金。正是千年鋼木本體。
而這鋼木之中,正緩緩走出一個青衫少年。
此時他素來柔和的面目上露出一分冷硬,總是帶笑的唇角也微微抿著,像是有些怒意,又仿佛有些憐憫。
正是徐子青。
那株千年鋼木,正是他於千鈞一髮時擲出的鋼木劍落地而化,他則瞬間使出木遁之術,隱蔽於鋼木之中。使那靈劍順其來勢,反噬其主!
因唐文飛立下規矩,不能傷人性命,他便也不會誅殺張弛。
此人滿心愚忠,性情頑固,不可曉之於理。徐子青也無心與他說理。
既然無量宗想要廢掉他的丹田,那麼他也只好讓無量宗此代最負重望的天才也嘗一嘗這個滋味。
壓下心中那一分不忍,徐子青看了張弛一眼,轉身離去。
此事已了,他現下當繼續修行。
至於這張弛日後遭遇如何,已然不被他掛在心上。
·
不出徐子青所料,餘下幾日裡,不曾有人到他洞中拜訪,亦無唐雲飛傳喚。就好似此事並未發生過一般,沒有絲毫痕跡。
徐子青也很安然,與往日一般,晨起後揮劍三萬次,再打坐入定,提煉真元。如此反覆,不覺疲累。
兩月後,洞外又生異兆。
徐子青睜開眼:“又有人築基?”
上回那流火門程岸築基失敗、神魂俱滅,很是打擊了眾位天之驕子,使他們原本自恃天資而生出的傲慢之心霎時落入腹中,同時心中也生出許多惶恐。
這次不知是何人克服那等心魔,居然敢於築基?
徐子青不由有幾分佩服。
因他自個是單靈根,倒是不如那些雜靈根的修士般,憂心體內雜質於開闢紫府時有礙。可宿忻定然還不能築基,這一個築基之人,必然是有大毅力、大堅忍的絕佳天才!
他當即站起身,揮去禁制。
今日三萬揮劍早已做完,倒是不妨礙他出去瞧一瞧那位卓絕的修士。
想定了,徐子青就走出洞去,與上回一般落到山壁之下。
亦是同上回一般,許多修士早已等候在那處了,竟顯得比上次更加急切。
紅衣少年與他散修盟中人一處,見到徐子青,就是笑道:“你這次慢了。”
徐子青一笑:“總不能此次都快,水滿則溢嘛。”
宿忻也不跟他打趣,神色間顯得有幾分神秘:“你猜這回卻是誰在築基?”
徐子青見他賣關子,便向四處掃了一圈,待回頭,微訝道:“嚴少主?”
宿忻點了點頭:“正是那天衍門的嚴伯賞。”
徐子青眉宇間就多了些許嚴肅。
如果是這個人的話,眾修士迫不及待想要觀看,就也是理所當然了。
只聽宿忻又道:“上次那程岸築基竟是剛剛聚滿了真元,就敢貿然築基,以至於煙龍上雜質無數,使他一擊便敗。可這個嚴伯賞卻聰明得很,他修為早已是近乎築基了,為何還要苦等八月?定然便是在一心排除雜質。此人素來謹慎,如今想必是起碼有了九成的把握,才會出手一搏。”
徐子青略側頭:“那豈不是這回有九成可能觀他成功築基?”
宿忻點頭道:“正是。”
原來如此。
上回看了個築基失敗,那些個修士心境上多半都有影響,現下若能見一個成功的,就可除去陰霾了。
第96章 另一人
嚴伯賞不愧為此回升龍門大會的第一人,他的洞穴前頭,不多時就冒出了無數濃密紫煙。
比起上次那個流火門程岸的稀疏紫煙不同,嚴伯賞紫府生出的紫煙,霎時間便化作了一條昂然長龍!
這長龍通體深紫,純淨剔透,猶如無暇玉石,其中幾乎沒有黑色雜質。
又不同那程岸的煙龍虛幻、似有若無,這一條紫龍凝而不散,仿若實質,口目須尾鱗甲,皆是栩栩如生!
眾修士都是聚精會神,不錯眼地看著那條紫龍。
這個嚴伯賞積累好生雄厚,竟然在天道意識降下之前,便已凝成了紫府煙龍!
正此時,天空之中,終是有一道玄而又玄的奇妙意識降臨,落在這山壁之上,無比浩大,無比廣袤。
這一道天道意識里,容納的是無盡的水之道,癸水屬陰,大海無涯;壬水屬陽,甘澤長流。嚴伯賞身為男子,所習正是壬水之道,便如江流滔滔,滋生糙木,長養萬物。
眼見天道意識降臨,紫龍毫不畏懼,奮發而上,直衝其中!
只見那龍搖頭擺尾,英姿勃發,龍頭猙獰,龍尾招搖,硬生生與那天道意識相撞!便如撞鐘,既是勇猛無回,又有震耳轟鳴!
一下,兩下,三下!
那龍頭終是與天道意識相合,龍口一張,將那意識一口吞沒!
隨即紫龍一個擺尾,俯身而回,便入那洞府之中。
眾人屏息而望,就見一道紫光從洞口飛出,化作一條紫虹,瞬即隱沒天邊。同時,一股浩瀚的威壓四溢開來!
成了!
直到此時,眾修士才是舒了口氣。
紫府開闢時,有紫虹如電,氣機為天道所攝,自此真正踏入修仙之門。
如今的嚴伯賞,已然是築基成功了。
“不愧是天衍門少門主,果然不同凡響!”
“嚴伯賞便是我等中築基第一人,真乃蓋世天才!”
“觀其築基,獲益良多,我亦要去閉關一番……”
“的確如此,待他出關,定要與其結交,才不枉費來騰龍峰一場!”
這時候,洞府里所散發的氣息也漸漸收斂進去,不過眾修士仍然能夠感覺到,有些不穩定之物不斷浮沉,便是因嚴伯賞剛剛築基、境界還不穩固的緣故。
於是眾人也只是紛紛稱讚幾句,就各自散去了。
世人皆知“水火不容”,而水又能克火,故而宿忻在嚴伯賞這一次築基期間,因那般強大的壬水氣息,頗覺不適。不過他倒也因此有些覺悟,他這火屬的修士若是以後遇著了如嚴伯賞這般水屬的,恐怕還真得避讓三分。而若是不願如此,就要尋一些克制水之道的法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