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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青搭過徐紫楓的飛劍,那劍光著實快捷穩定,賀老頭修為不差,祭出的法器與他心神相連,也是有模有樣。穩當也是穩當,只是速度方面,確實也要略遜一籌。
無數法器光華在身側流動,徐子青側目四望,能見到許多衣袂飄飛的男女,各自或欣喜或興奮,都很是快活。
不多時,眾人來到一處四面環山的所在,中間抱著一個碧湖,波光粼粼煞是好看。而此處卻來了許多人,穿著不同服飾,似有些摩擦,卻也沒人肯走,將這落腳地就占了三成了。待徐氏眾族人隨徐紫楓一同落地,這密密麻麻的腳印算起來,就把此處占了近半了。
徐子青抬頭一看,那些個田氏之人,都守在半山腰一處洞府之前,與其頗有些距離,卻牢牢把持著闖入關口。
羅、孟、魏三家人也都有人前來,好些繃不住麵皮的,便有焦躁與抬頭顧盼之舉。想必他們來到此地時人少,此時卻都傳訊找了救兵了。
眾田氏族人簇擁著一名頜下有須的中年男子,穿一件彩光澄澄的法衣,面目含笑,老神在在。不過他雙眼形狀略顯細長,卻有陰狠之相。
徐紫楓收起劍來,瞪目一望,就有一道劍氣沖那人而去。
這劍氣掀翻了好幾個田氏族人,直達那中年男子身上,那人則揮起袍袖一擋,雖仍是被劍氣吹起了鬍鬚,卻並未有後退之勢。
此人便是田濤,年紀不過剛過五十,其人於四十歲之時築基成功,如今雖仍是築基初期,但這進入此境界的年月,卻比徐紫楓要久得多了。
田濤再擺袖,將那幾個被掀翻的族人帶了起來,臉上微露不悅。
旁邊有一個油頭粉面的道裝青年剛剛站起,驚魂甫定,頗有些慌張:“前輩,這徐紫楓好生厲害!聽說他是一位劍修,這、這可怎麼是好!”
田濤不悅之色更甚,叱道:“慌個什麼?他不過一個剛剛築基的小兒,便是劍修,又有什麼作為!”
那道裝青年連連哈腰點頭:“是是,前輩威力自然遠勝於他,不過小子無能,還請前輩照拂一二……”
田濤鼻子裡哼了一聲:“破陣之前,待我將他拿下,爾等不必擔憂。”
旁邊眾田氏族人也紛紛道:“是、是,多謝前輩!還請前輩出手……”
徐紫楓目光湛然,身負長劍,照面給了田氏眾人一點排頭之後,便將視線落在洞口那幾個陣師身上。
陣師,破陣之人也。
修士求仙問道,因功法不同而分屬百家,而其中更有身負絕藝者。煉丹出眾者為煉丹士,精研陣道者為陣師,另有擅畫符籙者為符師、擅煉法器者為煉器師、或有其他技藝者為百工。其中更以煉丹士、煉器師最為難得,陣師倒是較為常見,不過佼佼者卻是寥寥。
徐子青修為末流,如今老老實實跟在賀老頭身側,看那方徐家與田氏交涉。
他見那洞府門外有數人手持鐵旗以及一塊鐵盤,在那裡鬼鬼祟祟做些什麼,不由好奇:“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賀老頭瞧他一眼,為他解惑:“那鐵旗乃是陣旗,鐵盤乃是陣盤,這三五個看似鬼祟的閒人,卻是田家精心養出來的陣師。他幾個此時正在破解這洞府外面的護洞奇陣,只不知做得如何了。”
徐子青越發有了興趣,卻也有些不解:“我徐家沒有陣師麼?”
賀老頭說道:“自然是有的,不過田氏占了先機,如今徐家後來,卻不好直接張口。紫楓公子該是在等待餘下三家到來,到時一齊開口,田家也推拒不得。”
他話音剛落,天邊便當真又飄下了許多人來。
正是另三家援手到了!
第18章 破陣
那一眾男女衣袂飄飄,翩然落下,手裡的法器彩光流轉,很是了不起的模樣。當頭一個女子容色嬌艷,神情如雪,雙臂上挽著兩段紅綾,上下翻飛,極是美麗。
這又是一個築基期的高手,名叫孟宛衾,也有數十歲年紀了,不過因著修為高深,故而駐顏有術,仍是美貌端方。
那邊田濤與徐紫楓也都是將視線掠去,三人目光微一接觸,隨即各自退開。
這幾人氣勢相當,並沒有一個能力壓群雄。
如今是徐、孟、田三家各有一個築基期的高手來了,另兩家來人最高修為卻只有鍊氣九層,在力量上就要被他們壓過去的。
徐子青也略瞧了那些人一眼,只覺得各個身上都是靈光湛然,比之自己不知要強過多少倍,一時間有些黯然。不過轉瞬卻也想得開了,他自打踏入修仙之道且不足一年,卻是在急個什麼?之前修行也算是一片坦途,他也曾聽得賀管事講說自個的資質頗好,總是有功行圓滿之日。
便只這般想了一下,把念頭拋開去。
那三名築基高手已在交涉了。
徐紫楓與孟宛衾都是晚來一步,被田濤占了先機,此時自然是連成一氣,都要讓自個的家族攙和一腳。
田濤當然不肯,卻也不好立時撕破臉皮,強自壓下心中不滿,說道:“兩位道友未免太不講理,此地既是我田家發現,便該田家所有。你兩人要在這裡來占便宜,是什麼道理?”
徐紫楓不喜多言,孟宛衾這女子則是八面玲瓏,便巧笑道:“田道友說哪裡話,天材地寶神仙洞府,有緣者皆能自取。我與徐道友雖說晚來一步,卻也見到這一個洞天府邸,亦可說是有緣了。”
她說完,側頭看向徐紫楓,眉眼含笑:“徐道友,你說可是這個道理?”又看一眼並無築基高手同來的羅魏兩家,“諸位又以為如何?”
徐紫楓一頷首,自是肯定了孟宛衾的言辭,羅魏兩家之人並徐孟家其餘人等,都是齊聲附和:“正是、正是,我等俱是有緣!”
便有田氏眾人群起呵斥,卻哪裡比得上那四家人多?田濤孤掌難鳴,不得已強壓下怒火。他雖知孟家那小娘皮也有築基期的修為,原想逐個擊破,先對付了徐家小子再說。不曾想她卻來得這樣快,才到此地,便與徐家小子勾搭一氣!可真是氣煞他也!
田濤臉皮漲得紫紅,氣道:“真是強詞奪理!”
孟宛衾卻一笑:“田道友也不必動氣,我與徐道友並非不通情達理之人。田道友這是在破解洞府護洞陣法罷?既然已耗費這許多工夫,可見此陣殊不尋常,不如就要我等都出人一同做工,博採眾長,也快些不是?至於洞府中究竟有何等寶貝,我等各憑本事就是。”
她這話一出,除田氏族人之外,眾人自然又都說道:“孟前輩此言有理,我等合該如此。”
田濤發作不得,只好狠狠一甩袍袖:“便看你們有什麼辦法!哼!”
孟宛衾眼裡閃過一絲自得,便向徐紫楓一擺手:“徐道友,請。”
徐紫楓眸光一閃:“請。”
二人各自下令,兩家便各走出了五名陣師,加入到那些破陣之人中去。等兩家陣師選好位置,另兩家領頭之人才分別選出自己族人,也加入到其中之去。
於是便有二三十人齊齊拿了陣盤陣旗在洞穴之外演練分解,田家剛來此處之時,便有人中了招數,險些身死,故而知道有陣。可陣是幾等的法陣、內里有多少兇險,卻是還不能弄清。
那三個築基的修士對峙,便不是劍拔弩張,也是氣氛僵硬。旁人見狀,也明白但只要陣法破開,這三人就要率先闖洞,誰去得更快,誰就占了先機。
徐子青立在賀老頭身旁,心裡也有幾分躁動。
此時乃是他生平所見最為急切緊張之時,而那三人也是他但見修為最是厲害高深之人,這等事情他無論如何也插不進手去,可便只是這樣瞧瞧,也是頗覺焦急了。
只見有一名陣師自陣盤上打出一道白光,直落到洞府上去,那洞府敞口處就出現一片漣漪,似乎對這白光有些反應。
旁人各有幾名陣師見狀,也紛紛操起陣盤來,放出探測分解之術。然而除卻那道白光之外,餘下人等的術法皆沒有用處,正如泥牛入海,是半點消息也無。
那發出白光的陣師正是田家中人,見狀不由得露出幾分得意,他又放了一道白光出去,果不其然,洞口處又生出些漣漪來。
三名築基修士也時時注意著,田濤見自己的族人拔了頭籌,自然是十分歡喜,不由得捻須長笑,大聲道了三字:“好、好、好!你用心破陣,老夫自有獎賞!”
那田家陣師大喜過望,連忙道:“多謝前輩!晚輩定不負前輩所望!”話一說完,更提起十足幹勁不提。
徐紫楓神色不變,眉心卻微微攏起,而孟宛衾笑容則微微一僵,似有不悅之色。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那破陣的陣師卯足了氣力,運起靈力越發用心起來。不多時,那洞口處透明漣漪波動更大,漸呈沸水翻滾之狀。後來突然一聲爆鳴——“啪!”便猶如琉璃盞碎,清脆卻也尖銳。
不知是何人大聲驚叫起來:“陣破了!陣破了!”
立刻便有田家之人呼喝道:“果真我田家的陣師最為厲害,爾等服是不服?”
又有人面露貪婪之色:“這護洞大陣要花費如此多人手才能破解,不知裡頭藏著何等珍貴寶物,真叫人欽羨不已。”
亦有人附和於他:“但只要從那些個天才前輩指fèng里漏出幾許,也足夠我等受用了!”
眾人議論紛紛,都是為破陣而喜。不過倒也只是說說,有築基期的高人還未發話,哪個敢動?
卻在他們說話之時,亦是大陣才破之刻,那三個對峙的人影便飛身而起,化作三道虛影,直撲洞中!餘下之人見築基修士動了,也不再囉嗦,各個祭起法器,爭先恐後地往洞穴之中衝去。若前頭有人阻礙,便是抬手就打,將人劈了下去,再搶先而上,那被打下去的若是傷勢不重,就摸出一粒丹藥服下,重又踏上法器。一時之間,哀嚎者有,咒罵者有,戲弄嘲諷者亦有。
眼見那洞口處積聚了無數修士,你前我後、匆匆忙忙。徐子青站在外圍,看得是瞠目結舌。便是洞裡有寶,這些個分明是仙風道骨、修為不凡之人,卻怎麼就露出了這般餓虎撲食的醜惡之態?
賀老頭見他這般模樣,還道是他在欽羨那些入洞奪寶之人。便很有些語重心長,與他說道:“小子,這裡頭的東西,可不是你我能夠覬覦。你看那許多人爭奪,老頭兒我或可自保,不過畢竟壽元不多、精力將竭,若論爭鬥,卻不會是那些人的對手。你修為更是微末,切記莫要好高騖遠。須知便是你運道好、洞裡寶物落入你手,你亦不能保全,反而容易惹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