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蝠妖這想法昭然若揭,根本不必細想,已是清楚明白。
徐子青在下方已不見音波來襲,加之方才血藤頂住斧威、正自委屈抱怨,他轉念之間,便立刻明白師兄所處境地。
他想道:那蝠妖能威脅師兄之處,不過就是那寶斧罷了,只要能助師兄躲過幾回,那蝠妖也就不足為懼!
因而徐子青就略略安撫容瑾,抬眼朝半空看去。
那處蝠妖正驅使眾多千面蝠圍擊雲冽,要將他困在一處,不能再靈活動作!而它手中的寶斧,也煥發出陣陣凶芒,好似隨時隨地,都能脫手一擊。
徐子青神色微凝,心裡著實不能輕鬆。
而後他也抬手一招,就有三五藤蔓簌簌鑽回,在他周身形成一個包圍,把他護住,隨後他再屈指一彈,頓時另二十餘條藤蔓沖天而起,轉瞬之時,就到了雲冽的身邊!
妖藤最好血食,天下之間,但只要是血肉之軀,都無物不能吞噬。
那半空里千面蝠雖多,於妖藤看來卻只有滿滿食慾,恨不能立刻沖入其中,大快朵頤。
於是徐子青才一聲令下,妖藤已然迫不及待,立刻搖身擺動,在雲冽四周招搖掃蕩起來!
不過呼吸間,原本在不斷衝撞雲冽劍意的千面蝠群已被吞去了好大一截,那血腥之氣撲鼻而起,越發激起妖藤凶性。
與此同時,雲冽劍意卻是稍稍一收,挪移間也大有餘地了。
蝠妖見狀,眼中閃過一抹凶光。
下一刻,利斧再度揚起,卻是狠狠往徐子青那處劈了過去!
它看得明白,下方那青衣修士修為並不如何高明,只是神通詭異,正同它的兒孫相剋,但若是被寶器劈中,怕是立刻就要身死,到時再召喚兒孫,便是只剩下一擊,也能對付那個劍修。
由此看來,這蝠妖也並不愚笨,它靈智早開,已曉得“柿子要撿軟的捏”的道理了。
徐子青心思只在相助師兄上,眼見蝠妖利斧出手,卻發覺竟是朝自己劈開。
此時再召回容瑾已是不及,而他留下這幾根藤蔓,則並不能承受利斧劈斬。眼看他已到生死關頭,幾乎立刻就要受死!
但他卻只見到白影一閃,自己的前方,竟是他師兄到來,生生與那利斧硬抗住了!
原來雲冽不論相對何等對手,從不忽視對方一舉一動該,故而蝠妖才剛動念,雲冽已然洞悉。
也是因此,他才能在蝠妖動手剎那先行一步,堪堪趕在了斧威到達之前!
這一下硬抗,他就是毫不保留,釋放出了十成的劍意!
“師兄……”徐子青心裡一急,面色頓時慘白。
師兄才是金丹初期的修為,如何能夠硬接寶器威勢,他原本以為此回能夠相助師兄,莫非又再度成為了累贅麼!
但下一瞬,他就收起了所有想法。
原來雲冽雖是頂在前方,但身形卻在不斷後退,正是在以此種方式,要卸掉利斧之力。
徐子青心念一動,散開的妖藤也馬上竄回,在雲冽前方順次拍動,一點一點把凝聚的斧威打散!而他自己,則運起了木遁之術,拉動師兄衣擺,帶他越發退得快樂。
如此足足倒退了有數里之遠,又有妖藤連消帶打、劍意轟碎部分斧威,才讓兩人逃過一劫。
只是雲冽正對利斧力量,仍是唇角溢出血來,正是內腑受創。
徐子青見到,心裡不由一陣窒悶。
他同師兄相識多年,唯獨此回見到師兄受傷,當真讓他難受極了。
如今他只恨自己修行日短、修為不夠,否則容瑾也能更加強大、恢復更多上古凶物的威勢了。
需知嗜血妖藤成體何等厲害,若他已然結丹,必能使妖藤再度分株,到時區區一件不能完全發揮力量的寶器,又算得什麼?歸根到底,還是他太沒用,才累得師兄受傷!
不過恨歸恨,但如今的徐子青也非是自怨自艾之輩,只是再度感覺到身後無形鞭策之力,要他越發努力罷了。
雲冽抬手拭去血絲,神色卻無絲毫變化,只喚了一聲:“子青。”
徐子青一震:“師兄?”
雲冽道:“蝠妖只餘一擊之力,且寶器力量漸弱,威力不復。你以妖藤驅逐千面蝠,我當全力而為,將它殺死。”
徐子青神色堅定,立時應聲:“是,我也定會全力以赴。”
第260章 寶物
霎時間,徐子青全力以赴,毫無保留。
三十二支妖藤盡數揚起,猛衝半空,以一種不容違逆之勢,就把所有千面蝠全部籠在一方之地,不使一隻遺漏。
雲冽手持靈劍,極快服下數粒丹藥,隨後飛身而起,直撲蝠妖!
與此同時,蝠妖也是孤注一擲,它亦是用出所有力量,催動利斧,狠狠劈下!
這一刻,兩團巨大的光芒轟然相撞,方圓十里之地,糙木土石,俱為齏粉。
徐子青也是運足全身力量,遁入妖藤體內,忍耐其中凶煞血戾之氣,目光卻死死盯住半空。
那外部的波動帶來無邊壓力,他只能緊緊守住丹田,不斷運轉真元,以求自保。
但饒是如此,他仍是能夠感覺,他的五臟六腑,皆有損傷。
如此悍然衝擊,著實是餘波陣陣,餘威狂暴。
可再如何狂暴,終有停下之時。
良久,當颶風終散,天地間便是一片寂靜,所有周遭生靈,全數被擠壓致死。
這時候,半空里有一個黑影驟然墜落,砸在地面,變成了一灘爛泥。
徐子青深吸一口氣,忍住胸中疼痛,擦去了唇角溢出的血沫,他神色更是急切,焦躁地看向了那首先墜落之物。
隨後,才微微鬆氣。
那不是師兄,這可真是再好不過。
徐子青再去尋找師兄蹤跡,就見到另一道人影亦是極快落下,到了地面後,又足足倒退數丈,才穩定下來。
他連忙遁出,踉蹌過去,便見到師兄面色極白,幾近透明,眉心處卻有濃鬱血色,這分明是受傷不輕的徵兆,就讓他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師兄,你無事罷?”
雲冽站得很穩,但手指之上,抓住的則只剩下一個劍柄了。
那靈劍的前端,竟已被龐然衝擊震碎。
而後他微微張口,似要說話,可卻有一道血水流下,襯著他的面色,格外觸目驚心。
徐子青此時方知,雲冽受傷之劇,竟是已到了說不得話的地步了!
元嬰以下的力量等級對拼中,他這師兄還是頭一回這般嚴重……
心裡擔憂至極,徐子青趕忙過去,伸手欲要扶住師兄。
雲冽微微搖頭,指尖微動,朝蝠妖屍身處點了一點。
徐子青見狀,很是明白:“我知道了,師兄,這便去拾來,只是請師兄先服用療傷的藥物才是。”
他想了一想,強行運起僅剩下的一成真元,握住雲冽手腕,將乙木之氣送入其中,要將師兄受創的內腑稍稍增補,而後,才接過雲冽手裡突兀出現的一個瓶兒,將裡頭龍眼大小的朱紅丹丸取出,連送三粒入得師兄口中。
這時候,徐子青才稍稍安心,轉身去蝠妖屍身前頭,將它手中的利斧寶器取了出來,而它身上的儲物袋,也被他摘下。
秘藏里不知有多少妖獸,也不知此回來了多少修士,這些東西若是留在此處、被旁人得到,說不定日後又是他們的禍事,故而要將其拿走,便是不用,也可換取資源以供修行。
雲冽似是已有些好轉,便開口說道:“這些物事,你且收好。”
徐子青自是應“是”,左右於他而言,即便東西在他手裡,也同樣是師兄之物。
雲冽又道:“前去蝠妖洞,調息過後,再來上路。”
徐子青點了點頭:“我明白的,師兄。”
兩人原地又服用些許丹藥後,總算有些力氣,使了御風術,飛入上方蝠妖洞裡。
徐子青並未收回容瑾,要讓這妖藤為他們守護洞口,以防外敵,而他們師兄弟二人經此一役,都是元氣大傷,若是不能好生恢復一番,即便繼續前行,也只能送命了。
二人落在最大的洞穴前頭,就嗅到了撲鼻血腥。
在洞外兩側都是白骨累累,就算入了洞穴里,上方、左右石壁上,也都有無數人、獸的顱骨鑲嵌,那些顱骨雙目、口鼻之中,更有許多幼蝠,雙目未睜,仍在胞衣之內。
徐子青見到,皺眉不已,當下放出青雲針,把它們盡數刺死。
而這蝠妖許多年來究竟食了多少生靈,只從這骨骸上看,也是難以計數,的確死不足惜。
一路走,徐子青亦是為師兄打掃,他一揮袖,就有許多種子竄出,在一片濛濛青光下生成無數糙株,將一切污垢沉淤之物盡皆清理,而悠悠糙香,也把洞中的刺鼻氣味掃空。
二人直至走了有百丈遠,才終於走到了洞穴的深處。
那處早先顯然是布下了幻術的,雖是石具居多,看以其格局來看,想必曾經乃是效仿人間的富貴人家,極其享受。
徐子青略鬆口氣,這洞府內部,倒是沒有什麼人頭顱骨之類,妖氣確是重了些,卻不至於讓人難以忍受了。
隨即他指尖簌簌鑽出糙精,很快做成了兩個蒲團,就遞了師兄一個,自己也同師兄相對而坐,開始運功調息起來。
好在徐子青是木屬的修士,原本恢復之力就很強盛,加之方才他到底並未直面蝠妖攻擊,所以儘管是重傷,但傷得也不算麻煩。不過只用了兩個多時辰,他身上的傷勢已是好了七七八八,真元也在他以諸多丹藥幫補之下,回復了七成之多。
然後他睜開眼,卻見他的師兄仍在療傷,就不打擾,而是站起身來。
依照慣例,凡是修士進入秘藏、秘境等地,又或是殺死了生死仇人,所得之物均是可以自行取用的,但卻不能隨意殺死旁人,奪得對方財物,否則一旦被人發覺,就要受到懲罰。
自然,這些規矩只於仙道修士有些約束,可即便是仙道修士,私底下也未必多麼遵守。
而更有魔道中人百無禁忌,若想得到何物,殺人越貨、曲意追蹤,都是有的,更甚者邪魔道中人,可以洗劫一個宗派、家族,更有為煉製法寶而盡屠數十數百萬修士、凡人的,都不在少數。
可見修行之路上多少爭鬥,能約束己身者固然眾多,但肆行無忌者,也十分廣大。
如今徐子青是仙道修士,他到秘藏之內原本就是為了尋摸寶物,增加修煉資源,在這殺死妖獸或者尋到洞府之類的境遇里,自然也能搜刮所需之物。
他性情溫和,卻非矯情之人,此時療傷已畢,便是要尋找蝠妖寶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