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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五六支、十餘支、數十支同樣的長箭破空而出,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全都正中一頭妖魔,甚至有將數頭妖魔成串she穿的,極其恐怖。
轉瞬那原本密密麻麻的天幕上,就給清空大片,將眾神修的壓力立時緩解。
像是被激起了血氣,李修燭等人也各使手段,陽神化身帶出強勁力量,在空中衝撞、撕咬,很快地,一行人終是暢通無阻,進入到原本被阻擋的深處。
眼前正是豁然開朗,徐子青抬頭,便見到一尊神力浩蕩的明日,幾乎有天地之高,聳然矗立,直通雲霄。在那明日之下,則是一片闊地,被透明光罩籠住,兩百餘位神修坐在光罩之內,不時就分出十餘人,聚集陽神之力,往空中she箭。
很顯然,先前為他們開出道路的,正是這些神修了。
徐子青更察覺,這些神修至多不過入劫境,更多則為聚源境,本來不應能she出剛才那般強力的箭矢,可是每逢他們張臂拉弓,那尊天地之高的明日上,就會投she下來艷麗的金黃神力,匯聚成凝實的箭矢,爆發出強烈的力量!
這可真是,叫人驚嘆不已!
李修燭等人並不停步,互相默契非常,一徑衝進了那光罩之中。
徐子青雖是震驚,也身法不慢,同樣與他們一起進去。
而後李修燭便仿佛鬆了口氣般,對他解釋:“那尊陽神為當年一位通明境神修以身祭天地,將自身陽神同這薄弱處天地相合,為我等巡視此地之人供與源源不斷之神力,亦為守護此地之用。”
徐子青聞言,有些動容。
通明境神修與九虛之界天地同壽,卻情願入虛空、與妖魔搏殺,更有將己身奉於天地者,請願護佑一界之安危……這般胸襟的人物,著實叫人敬佩不已!
若說神明,也莫過於此了。
他心裡微微一嘆,感慨萬千。
李修燭則快步走到一隊十多個神修面前,同他們說起話來。
徐子青因有神識相助,不必細聽,也能聲聲入耳。
卻原來這十餘位神修,便是李家軍派遣而來、常年駐紮在這巡視妖魔cháo汐戰場薄弱處的兵士,李修燭顯然也並非頭一回過來,同他們看來頗為熟悉。
他們談及的,則是妖魔cháo汐之時。
——照理說,每有十六年,才有一次妖魔cháo汐,許多大妖魔率領其座下低、中、高級妖魔一起進攻這薄弱之地,將此處防護打穿。
而每到這時,那防護光罩便會擴大十餘里,把方圓之境全都籠罩,妖魔若要攻破此處,也必須破除那通明境強者遺留之明日。這時在大軍增援之前,駐守眾兵士便以神力加持箭矢,不斷she落妖魔,及至大軍襲來,便往往能將妖魔滅殺、驅逐。
另外但凡妖魔cháo汐湧起之前,此地附近妖魔出沒數目就要增多,往往讓人難以對付。若是cháo汐不來,平日裡會撲殺下來的妖魔,就要少些,駐守的兵士,也就相對清閒。
可如今距離妖魔cháo汐應當還有七年之久,偏偏最近一段時日裡,妖魔忽然多出不少,似乎是在試探什麼,又似乎cháo汐就要提前……
只是那尊明日雖有極強之力,卻是讓身處此地之人,無法以任何神器傳訊而回,非得要遠離這一片地域,才能脫出明日影響。但離開之人卻不能太多,否則此地危矣;離開之人也不能太少,否則尚未能走出此地,已然先殞命妖魔之手。
實在艱難。
自猜測妖魔cháo汐或要提前時起,此地神修已然在挑選得用強手,要出去報訊,不過尚未如此施為,李修燭等人便已然到來。
此乃意外之喜。
李修燭亦說道:“除卻我李家軍外,其餘駐地亦發布任務,接連幾日,應當有另幾座兵團隊伍來此,其餘小型駐地之人,恐怕大半不能到來。”
而若是能夠到來的,那自然是極強大的隊伍了。
殺、殺、殺——
數百頭妖魔圍殺過來,雖不過只是低級妖魔,卻也將七八位修士攔在中間,使他們用出了百般手段,渾身浴血,廝殺不止。
除卻許多法寶之燦爛光輝外,另有一道黑金劍光如同長虹,又如同詭異弧線,在妖魔群里不住穿梭,隨即再有第二道、第三道……交錯橫行,不斷斬殺。
無數妖魔倒在地上,屍骨堆積成山,到最後一頭也終於倒下時,才露出了內中已然累得滿身大汗的幾位修士來,都是氣喘吁吁,疲憊不已。
一側,白衣染血的青年劍修手指翻轉,將長劍上血珠甩落,看起來倒尚算平靜。
就有領頭那位英俊修士攙扶著愛妻,無奈說道:“雲道友,如今越發艱難,我等怕是不能再繼續前行了。”
第450章 融合苦竹
為著這任務,眾修士一路行來,可說是艱辛無比。
若說最初那些妖魔還能對付下來,但到了後來,妖魔們越來越多,廝殺起來,也就越發困難。
如今這一場斗過,就連汪擎山、陶德這兩位元嬰後期的修士都受了傷,其餘幾個元嬰中期、元嬰初期的,更幾乎已是破破爛爛,傷勢之重,恐怕再多受上這麼一回圍攻,就得殞命當場了。
只有曾執燾、洪旎這一對道侶,既有化神修為,又憑藉彼此默契,堅持下來,可儘管如此,他們也需得保存力量,帶領眾人趕回。否則待到力盡之時,他們也逃脫不去。
因此,曾執燾不得已,只好先放下任務,且將先前記錄下來的妖魔情狀,稟報上去,再往後走盡整條路線,則是不能了。
到底,還是性命為要。
雲冽聞言,抬眼看了看前方,口中說道:“爾等且去,就此別過。”
曾執燾一怔,這位雲道友之意,是要分道揚鑣麼?
洪旎見夫君疑惑,先行問了出來:“雲道友仍要前行?再若往後,怕是更加難走。”
雲冽道:“心中有預兆罷了。”
兩位化神修士一聽,就明白了。
到他們現下的修為,本身之道便已然在天道里有所應和,若是與本身相關、極重大之事,往往越是敏銳的修士,越是能生出這種預兆來。
而預兆一生,唯自身得知緣自何故,也唯有自身,能做下決定來。
如今雲冽既然已出此言,自然就有他的道理。
本來便依循天道修煉之修士,儘管心有不舍,卻也不能阻礙什麼的。
曾執燾覺得有些可惜,倒仍是慡朗一笑:“既然如此,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等就此別過。”隨後他又一拱手,“這些時日多虧雲道友為我等掠陣,對我等襄助良多,感激之心難以言表,只盼我等尚有機緣,能與道友來日再見!”
洪旎也是笑道:“只可惜,未能見到雲道友之道侶一面……再會了!”
其餘等人亦是同樣舉動:“雲道友,再會!”
很快曾執燾等修士離去,此地只餘下雲冽一人。
他的確有些預兆,似乎若是依循此路前去,便能見到心中想見之人?
到底是已然盟誓的雙修道侶,彼此大道相合,命運相連。
待而今二人相距並非那般遙遠,而兩人心意相通時,也就依稀有了些心神相連。
雲冽神色不動,縱身而起,就如同一抹白色輕雲,直往前方飄動而去。
天幕上,每有數百步,便綻開一條裂fèng。
那裂fèng里,源源不斷落下許多妖魔,或低級,或中級,全都聲勢赫赫,凶威滔滔。
但云冽一人一劍,傾身而行,卻能以絕妙劍術,無上劍魂,將其一一誅滅!
他所過處,遍地屍骸,血海滾滾。
半空里,無數妖魔屍體被箭矢she中,化作灰燼,簌簌而落。後來便有許多煙塵,風吹過,方瀰漫開去,驚起了一片黑沙。
徐子青抬眼觀摩那如流星一般的無數箭矢,眼中偶有驚艷之色。
然而突然間,他卻覺心口微微發熱,一種莫名之感湧上心頭,叫他不由有些訝異。
這是……師兄?
盟誓之約在大道長河裡隱隱浮動,他心有所感,知道師兄安好,亦對他有一般思念……
徐子青神色舒展,唇邊微微含笑。
雖尚不知師兄身在何方,卻仿佛將要重逢。
他便只需耐心等待,不必再記掛不止。
但除此之外,他心中似乎還有一種警兆……這想必,便與妖魔異狀有關了。
思及此,徐子青並不遲疑,他看向李修燭,就開口道:“在下此時需得凝鍊一門術法,還望李兄為我略作留意,莫要讓他人闖入禁制之中。”
李修燭原本正在與人商討,聞言點了點頭:“你只管放心就是。”
徐子青便一笑,屈指連彈,在周遭布下了數點青芒,極快化作一層清風,就籠罩在他身邊近前。若是有人踏入,必然會驚動於他,若是有人意圖不軌,這禁制亦能為他阻上一阻。
布好之後,他稍微放心,就合上眼,專心運轉體內真元。
《萬木種心大法》為傳奇功法,修煉到如今地步,與小乾坤萬木之界結合起來,已並非定要種子,即便只有萬木殘軀,也可藉助息壤與須彌芥子之力,使其孕育而出。
這本來應當待徐子青有出竅境界時方能如此,但因著諸多奇遇,反而在這元嬰初期,便可勉強施為……可見人之氣運在身,便能匯聚天地毓秀,仙途通達,扶搖直上。
徐子青緩緩吐出一口青氣,小乾坤里,木之青龍在陰陽二魚中升騰翻滾,口裡的青氣與萬木交換、輪轉,形成好一派清新氣象。
這正是生機勃勃,平衡安然。
下一刻,之前又被徐子青綰髮的苦竹笛,在此時疾飛而出,在他身前盤旋不定。如墨的長髮披垂下來,未落至地面,尾端已稍稍上揚,在他周身浮動,仿佛是有一股無形力量,將其托動起來。
同時,苦竹笛飛速而起,直衝到徐子青眉心之內,立時竄進小乾坤之中!
萬木之界忽然生出共鳴,木之青龍睜開龍目,就往此處瞧來。
恰此時,苦竹笛又動了。
它便如同一道電光,飛速沖往青龍之處,驟然一個下撲,竟是自龍口裡鑽進,眨眼間,又自龍脊上穿透出來!
青龍擺尾,吐出一團濃郁的青氣,全數被那苦竹吸收。
隨即苦竹在空中懸浮,發出濛濛青光,下方萬木里,都是浮起無盡木氣,各不相同,卻都精純無比,也全數撲進苦竹體內,竟將那些笛孔,全都抹去一般。
再過得片刻,那一截苦竹笛,所有笛孔都已消失,就只剩下一支青幽幽的竹管,顯得瑩潤剔透,煥發出一種奇特的清靜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