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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青聽到此處,不由一怔。
那半大少年繼續說道:“不過往往劍道大會要召開許多日子,現下尚未結束。便是結束了,那些劍修前輩有時得了志同道合的夥伴,盤桓數年也未可知。”
隨後,半大少年又答了其他問題。
論劍大會只有劍修方能進入,若是本身習練過劍術者,也可入內旁觀。只是那裡得自行準備食宿,大會卻是不招待的。
能得招待者,非得是已然領悟劍意的劍修,否則都是一視同仁。
徐子青暗暗點頭。
若是只要習練過劍術的都可入內,他倒曾悟出過四字劍訣,以如今的境界修為演練出來,絕非當年可比,理應無礙。
之後又有前往那蘆川城的路徑、那處是否有忌諱、風土人情等,包括那姬文家是個什麼樣的家族,有哪些需得留心之處,也紛紛問過。
半大少年有問必答,十分流利詳盡。
徐子青很是滿意,直接贈了他一件合其屬性的上品法器,方才告辭離去。
目送他背影出門後,半大少年立時抓過法器,歡喜無盡。
正這時,後方樓梯之上,則走下一個身材頎長的青年來,他屈指在少年頭頂敲了一記,笑罵道:“好憊懶的小子,得了一件法器,就如此得意了?”
半大少年嘿嘿一笑:“二掌柜莫笑,難得遇上出手大放的客官,怎不叫人快活呢?”
而二掌柜哼了一聲:“你性子跳脫,虧了那高人不與你計較,否則這般態度,說不得就治你個不敬前輩的罪過!”
半大少年驚訝道:“高人?不是想要去旁觀論劍大會的築基前輩麼?”
二掌柜看他一眼:“築基修為……眼拙的小子,那分明是位元嬰老祖!”
半大少年目瞪口呆:“元嬰老祖有這般好的性子?”
二掌柜再拍他一記:“慎言,禍從口出!你運道不錯,遇上性子好的,日後可要更當心些。這天下間性情好的修士不少,性情不好的更多。越是境界高,越發下頭的修士看作螻蟻,就算要了你的小命,你也莫可奈何。我看你腦子靈活,方提點你這一句,下回多漲些眼力,遇上同類的前輩,就莫要自己前去招待了。”
那半大少年,自然連連稱“是”。
徐子青本已離得遠,但到底察覺有同境界的修士隱藏在側,不禁也多聽了一耳。
那位二掌柜大抵以為來的是個尋常的元嬰,遮掩不多,而徐子青卻藉助木氣,連通那茶寮里一株花木,聽了個齊全。
隨後,雖有些失笑,卻也更加留心。
不論如何,這些能在人流混雜之地開起茶寮者,所見所識比他更多。既然他提點少年夥計那般嚴肅,恐怕這外頭一言不合即殺人者的確不少。
即便他已有元嬰境界,也要謹慎行事。
徐子青收回耳力,抬眼看往那蘆川城的方向。
他還是先趕往那處,再同師兄傳訊罷!
蘆川城,求劍會館。
道場邊上,有十餘位氣息鋒銳的修士盤膝而坐,雙眼一瞬不瞬,就看向道場中去。
在那裡,有兩名修士正在切磋。
若是尋常人看,只能見到兩條翻飛人影,又如兩團異色光芒,時而碰撞,時而交錯。
金鐵交鳴聲“鏘鏘”不絕,綿密時如細雨,急促時如鼓點,更有許多劍光穿梭不定,看得出是極精妙的劍法,在彼此試探,又彼此比斗、交流。
殺機倒是並不重的。
約莫幾個呼吸工夫,只聽一聲尖利聲響,半截劍鋒折斷,跌落出來。
與此同時,兩條人影分開,一人手持斷劍,苦笑不已,另一人則靜靜站立,無波無瀾。
道場邊上,旁觀之人也紛紛說道:
“雲道友好劍法!”
“此回又是雲道友獲勝了,我等不如也!”
“秦道友撐得五個呼吸,比上回卻多了一個呼吸,卻是進境不少。”
“看來只得等姬文道友歸來,才能讓雲道友斗得舒暢了……”
第406章 蘆州城
只見那勝者一襲白衣,孑然獨立,此時朝對手略頷首,就望向道場邊上,說道:“再來。”
那十餘個修士里,就又有一人站起身,縱聲飛掠過去,替了先前的敗者,同白衣人對戰起來。
照舊是劍光閃爍,同樣不過幾個呼吸工夫,也是敗下陣來。
連番多次,白衣青年一人一劍,竟是連戰連勝。
全都比過後,白衣男子收劍,返身走回,也坐在一眾人中。
而那道場裡,則換了另兩個修士比斗,只是看來那兩人劍法在伯仲之間,相比方才的對戰,反而精彩不少。
其餘修士有觀戰局者,也有人就尋白衣人說話:“雲道友,方才我被你一劍擊敗,卻有些不明,不知可否指點一二?”
白衣人就開口:“劍點鶴首。”
那人聽得,若有所思:“鶴首即為弱處麼。”
白衣人微微點頭:“使劍時手腕翻轉有所遲滯。”
那人就恍然:“原來如此。”
另幾人聽得,卻笑道:“我等倒不曾察覺,下回與何道友切磋時,或可一試。”
那何姓人便也笑了:“何某今日既知,定要早早改過,哪裡還有下回疏漏!”
一眾人說了這些,也齊齊大笑起來。
隨後諸人或者分別前去切磋,或者也詢問白衣人自己失利之處,又要一談己身之道。
正酣暢時,會館外忽然有人大步走來,那人氣息強烈,才遠遠出現,已然驚動眾人,都是回頭看去。
那乃是一位身長九尺的英俊青年,虎背熊腰,器宇軒昂。
他身負一柄重劍,幾乎有齊人之高,行步時赫赫生風,當真是位極瀟灑豪邁的男兒。
見到此人,就有修士笑道:“姬文道友來了!”
那青年也是抱拳:“姬文靖見過各位道友。”他又看向那白衣男子,道一聲,“雲兄。”
白衣人也是微微頷首:“姬文兄。”
姬文靖正是此次論劍大會發起的劍道大族本家嫡系之子,一身劍道修為極為駭人,雖修為也不過是元嬰中期,卻是以區區四百餘歲年紀就領悟劍魂一煉的本領,深受家族看重——在劍道大族裡,本身境界儘管重要,但劍道修為方是重中之重。
此回論劍大會,他便作為年輕一代的傑出劍修,與赴會的劍修英才交流往來。
而蘆川城裡十八家劍道會館,皆由他來管理應對。
如此悟性的劍修,姬文靖自有一股傲氣,便是對其他劍修並無輕鄙之意,但說話處事間,也有一種極致的自信,讓人難以親近。他本身對劍道更是虔誠,劍心堅不可摧。
不過……他盤膝坐下後,看向那白衣人。
能被他這般熱情招呼者,自也不凡。
說來也是湊巧,論劍大會即將召開之前,姬文靖因要安排諸多會館裡招待已領悟劍意的劍修之事。匆匆打街上行過時,正見到一位白衣青年走過,不知為何,他便留意到那青年身上一股銳意沖天,叫人難以忘懷。
只是他事務繁忙,便不曾接近。
而後論劍大會開始後,姬文靖因是東道主,並不曾主動參與,忙於結交劍修與家族事時,卻聽聞有一位劍修連闖十八輪,仍在不斷挑戰,頓時生出好奇之心。
需知這倫家大會與尋常比斗不同,乃是將修為禁錮,只憑本身劍道修為互相切磋,劍法、劍術、劍勢、劍意,只消是劍道上的本事,方能使用。如此方能查出劍修本身對劍道之了解、領悟,最是公平不過。
連闖十八輪……那可要挑戰過幾百連勝,方能達成。
這樣的一個人,叫他怎麼能不親自去見上一見?
後來姬文靖果然前去相見,就認出竟是先前他有所留心的劍修,他一時不由手癢,便上去與其一戰。
此戰兩人不分上下,姬文靖方才發覺,此人不僅境界與他相若,連劍道修為也同他相仿,其年歲卻比他還要少上百餘,心裡頓時生出結交之意。
而後姬文靖就將人邀入家族旗下會館入住,叫人小心招待,再同其論劍多日,總算成了相熟的友人。
也是那時,他方知此人名為雲冽,卻是來自一品仙宗周天仙宗里五陵山域的弟子。
坐下後,姬文靖笑道:“在下今日又來得遲了,還請諸位見諒。”
眾劍修也是一笑:“姬文道友事務繁忙,我等盡皆知曉,不必如此多禮。”
姬文靖本也是客套,寒暄過後,就說道:“今日諸位論劍,不知有何結果?”
能入住會館者,皆是有些能為的劍修,或劍術、或劍道修為、或劍意,總有可取之處,他也不能冷落,自要關懷。
其中一位劍修搖頭失笑:“仍是輸給了雲道友,只多堅持片刻已是不易了。”
另一些人也嘆道:“雲道友之能,叫人十分敬畏。”
還有人說道:“我等在此論劍,便為等姬文道友前來,也同雲道友比上一場,也讓我等大飽眼福。”
姬文靖一揚眉:“我近日有所領悟,正也要一會雲兄!”
說罷,他看一眼雲冽。
雲冽略點頭,身形一晃,就再度出現在道場之內。
姬文靖化作黑影,身法如電,如影隨形。
兩人都不用真元,亦不曾使用劍魂,只因他兩個劍魂早已對戰切磋,短日裡不會有什麼進境,倒是劍術和領悟,多日來看過無數劍修之劍道修為,又時常與人比斗,倒是各有所得。
如今他兩個只化作兩道清風,竟讓人肉眼都難以看清。
這一場比斗,比起先前那些都要好看得多,也都難看得多。
好看在內中溢出許多劍道奧妙,叫人嘆為觀止,而難看在於動作太快,許多劍招叫人來不及看明,已然換過七八十種了。
如此足足鬥了有大半個時辰,二人方才齊齊收招,分別立在道場兩側。
道場外劍修們見到,便發覺兩人已是交換了位置,但足跟落點、姿態神情都與比斗前一般無二。
於是乎,不由得盡皆喝彩。
之後眾多劍修再來論劍,除各抒己見之外,就以雲冽、姬文靖二人指點居多。
一時間和樂融融,眾人都有所得。
姬文靖善於言談,雲冽寡言,然而這些劍修里大多耿直,居然相處極好。
正談論時,忽然間,會館外有一道青光自天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