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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這侏儒粗壯的手指一個彈動,整個場地上就布滿了黑霧,一瞬密布。而這黑霧儘管並不濃郁,卻是帶著一種動人心魄的奇特氣味,使人立刻就覺得視線有些模糊,腦子也有些遲鈍了。
這也就是兩人下場之後,都不曾客氣,同時使出了自己的手段。
徐子青行事謹慎,這時就看出了好處。
就在他將輕甲著上的剎那,黑霧已是逼近眼前,幾乎立刻就要把他包裹起來!
然而這些黑霧卻根本不能接近徐子青,才剛剛想要觸碰,就被一道青色光壁彈回。
徐子青站在那處,一圈青色光芒圍繞周圍,把黑霧盡皆阻攔在外,正是一派溫和。他這般從容,這般可親,與對面的侏儒相較,便讓人生出了“天淵之別”的感覺了。
那侏儒見狀,面容更加扭曲。
所謂相由心生,但凡是生得不好看的人,若是心胸開闊的,氣質圓融,總能叫人看得順眼,可若是心胸狹隘的,即便生得美貌,也會顯出幾分猙獰。
這一位侏儒的相貌生來如此,早年極是自卑自棄,後來尋到了極契合的魔功,竟然進境神速,如今實力高強,可心性卻越發扭曲……不知為何反倒與魔功相得益彰了,能闖下這樣的名頭。
徐子青也有察覺,在方才的黑霧裡,有一種極強烈的引誘之意。
即便不曾沾身,他仿佛也能聽到無數細微又飄渺的嗓音不斷飄散,帶著強烈的嫉妒、引導、憤怒,似乎能將人心中最為可恥可鄙的一面挖掘出來。
若是猝不及防,說不得就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把過往心魔中不堪回首之事和盤托出,到時出醜事小,恐怕惱羞成怒下,心境也要被打破了。
這種黑霧,著實是十分惡毒!
不過,既然是這等能誘惑人心志的魔功,徐子青倒也不懼。
他伸手取下發間苦竹笛,湊在唇邊,嗚嗚吹奏——這正是他取自小乾坤里苦竹煉製而成,既全師兄心意,又有更多玄妙。以他真元驅之,比竹林自鳴,更先清音。
若說從前他元嬰期時,此笛清心之意還不如何強大,如今步入化神期,就強悍了何止十倍、百倍!
待第一聲笛音響起,那黑霧就被驅離了數寸。
徐子青神色專注,再度吹動,剎那間,他披散下來的長髮微微向上揚起,髮絲發梢之間,都有一層濛濛青光,緩緩流轉。
與此同時,小世界裡那早已成片的苦竹也慢慢搖擺,與笛音共鳴。
一時間,兩重青光沖天而起,笛聲大作,黑霧連退,生生被擠入了另外半個場地之中!
侏儒眼裡露出一絲狠色:“小輩,以為這便無事了?”
他足底一頓,周圍頓時出現一條血河。
這血河翻騰跳躍,浪花倒卷,那騰起的浪頭,居然驟然生成數頭血怪!
下一刻,血怪們身後連著長長血線,就如同被無數血絲牽制的蜘蛛,瘋狂地涌了過來!
所過之處,地面一片焦黑……
徐子青原本垂目吹笛,正該心無旁騖。
可血河一出,他也有所反應。
幾乎就在同時,從他足下蔓延而出蓬蓬細糙,一直鋪了開去。
糙地之上,無數植株扭動而出,轉瞬形成茂密叢林,讓徐子青方圓之地,全都被糙木覆蓋。
而最外圍處,就是一種生得極高大的圓木。
眨眼間,血怪們已然撲近,直接碰撞!
只聽得“嗞嗞”幾聲怪響,所有的血怪在撞到那些圓木的同時,就立刻仿佛被滾水盪了似的,又好像是鬼影出現於日光之下,立時就被融化成一灘血水!
後來的血怪似乎發覺不對,它們怪叫著扭動身軀,試圖從圓木與圓木之間穿插進來,但突然有幾條藤蔓沖天而起,如同靈蛇一般,就將血怪纏住!
——同樣是被燙過般的聲音,這些血怪也在被藤蔓綁住的剎那,也被消融。
只是幾息之內,所有的血怪,全都消失了。
這一片林木,絕不是單純的林木而已。
那侏儒很是憤怒,周身氣勢大盛,血河的流淌,也越發劇烈。
緊接著出現的血怪,每一頭都比之前更大一倍,體型幾近一丈,面貌也更加怪異。它們牽著血絲,看起來雖然魁梧很多,但速度卻是更快,以一種極可怕的攻勢,前後連續衝擊!
一頭血怪倒在那圓木前方,又有一頭血怪被藤蔓捆綁,然而後面的血怪仍是前赴後繼,也仍是被林木困在外圍。
但許是因為這些血怪太過龐大,融化起來,也不如先前那般迅速,當血怪越來越多,林木還沒來得急融化殆盡的血怪軀體,也逐漸堆積起來。
緊接著,又有數頭小體型的血怪,穿過藤蔓與林木的fèng隙,鑽了進去!
徐子青神情平和,仍在慢慢吹奏。
清澈的笛音繚繞,那漫天的黑霧,已經在這樣的笛音下,變得越來越稀薄了……
終於一聲清鳴後,最後的黑霧都似乎縮成了一團,而林木中心,一叢秀竹驟然竄出,化作了一頭巨大青鶴,張口就將那團黑霧吞了進去!
自此,所有的黑霧,都消失了。
神通破除。
徐子青手掌一翻,苦竹笛已消失在掌中,他再看向那些血怪,將雙掌合十。
霎時間,掌心裡,青光迸發,無數青色光點四散而出,遍地灑落。
原本只占據數里之遠的林子,這時忽然擴散得更加廣闊,幾乎就有了百里之遙!
而侏儒處,仿佛在迎合這不斷增加的林子,血河也在往兩方延伸,侏儒足下騰空,立足在血河之上,腰間也纏上了無數血絲。他好像化作了一尊血人,只要血河不滅,他即不滅。
糙木越發旺盛,無數種奇特的植株在其中生長,將這場地化作了古老叢林。
血怪們鑽進這叢林裡,口中噴吐出血紅光芒,將許多糙木,全都炸飛。
但下一瞬,在它們身後、左近之處的糙木,突兀地變成了跟它們幾近一樣的青色怪物。
這些青色怪物同樣張口,吐出的青色光芒撲到血怪身上,就讓它們的身體立刻冒出血水,整個體型,也馬上縮小了幾分!
血怪們回頭,對那青怪撕咬過去,然而就在它們接近的瞬間,青色的怪物們,居然就這樣消失了。血怪們失去目標,頓時四處張望,才剛剛分心,它們身後,就再度有青怪形成,狠狠殺來!
不多時,這一批好不容易闖進來的血怪,也消失在這無數林木之間。
與此同時,徐子青卻發現,那些被消融的血怪們,並不是真的化為了烏有。
它們化成的血水,在地面上極快流淌,很快匯聚在一起,又極快地回流,直至重新沒入血河之中。
這就是這位金榜尊位六百餘名的邪魔修的看家本事,這邪魔修的名號,也正是血河魔尊。
徐子青並不驚慌。
他已經試探過了,大約知曉了血河魔尊能得尊位的緣由所在。
那侏儒的境界不過化神初期,最為厲害的,正是演化血河,源源不盡。若說其他的神通,就只有那能夠引誘人內心嫉妒之心的黑霧了。
而其他的本事,到這時還不曾見到他使出,恐怕威能並不強大。
略想想,血河魔尊演化這血河,應是掠奪無數人的精血煉化而成,而剖離出來的內心黑暗,則與自身強烈的嫉妒結合,化為漫漫黑霧。
到榜戰時,血河中生出無數血怪,而血怪被誅滅之後,往往會留下血水,返流血河之中。這樣血河不枯,血怪不盡,血河魔尊也就因此而不滅了。
也難怪,他可以進入風雲榜中。
既然血河才是棘手之處,那麼……
徐子青摸清了血河魔尊的底細,就不再遲疑。
當是時,那一片叢林裡的林木登時更加高大,而藤蔓也更加粗壯。
無數血怪來襲時,被誅滅的速度,也更快了。
那邊,血河魔尊立在血河之上,小眼睛裡都是陰森的光芒。
他的神識穿透叢叢糙木,落在叢林最深處的青衣修士身上。他沒想到一位木屬的修士也會這樣難纏,竟然手裡有至陽之木,可以融化他的血怪。
不過……即使融化又如何?他的寶貝兒們永遠不滅,而木屬的修士也無法近身於他,將他制住。到時候,等對方真元耗盡,他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可惜,徐子青已然有了決定。
他輕輕一拍眉心,數百支的血藤,已然悄無聲息地,在他周圍生長出來。
然後,這些血藤如同無數血蛇,開始在叢林之中,快速地穿梭。
第524章 血河魔尊卒
無數的青怪與無數的血怪纏鬥,那些青怪神出鬼沒,叢林那般廣大,說不出何時就有一株糙木化作青怪來襲擊血怪,說不出又是何時青怪忽然消失,叫血怪們找不到蹤跡,再被另一頭的糙木困住。
木屬修士弄出這般廣大的叢林來,就將人護在了正中,若是血怪們不進入林子,則木屬修士安然無恙,可若是血怪們好容易掙扎進來,偏生又被圍攻,一時僵持不下。
血河魔尊打著要將徐子青真元耗盡的心思,而徐子青念頭一動,萬木隨他御使,對待那些血怪們,便是來一頭殺一頭,來兩頭殺一雙。
這位血河魔尊有血河在手力量耗費極小,但他卻也不知道,徐子青這些糙木並非是純然憑藉木氣催生出來,而是直接放出萬木之界裡,那些早已長成的成株,它們其中雖說大半還未開靈,可在萬木之界裡呆得久了,也是與徐子青心靈相通。
因此,血河魔尊自己懵然不知,他早已被徐子青的萬木之界,籠罩其中。
——這也是他本身的小乾坤早已祭奠,化作外顯血河之故,否則他對小乾坤稍有熟知,也不會察覺不到,如今這場地,比起剛才來已然有了細微的不同。
徐子青不慌不忙,釋放神識。
他一面留心血河魔尊是否有何異動,一面將念頭分散,分別操縱萬木,也與那地面上不斷爬行的嗜血妖藤容瑾溝通。
不錯,也是因為容瑾為萬木之界的根基,故而在萬木之界中蔓延時,那已經被此界影響的血河魔尊,也不曾發覺它們正持續地,往前方移動。
但血河魔尊沒有發現,並不代表觀戰的眾多修士不曾發覺。
他們在徐子青灑出無數種子時,就已正襟危坐,察覺了不同——這一舉,恰是徐子青佯裝催生種子,實則顯化萬木之界的舉動。
待小乾坤越發凝實後,它便不僅僅只是修士自身得用的、類似於法寶神通的獨立領域,而是可以將這領域同修士本尊所在世界短暫融合。在這樣融合之後,修士就可以把周圍方圓之地化作類似小乾坤的所在,而這一片領域中,修士便可以如同操縱小乾坤一般,來操縱於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