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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萬年之後,這神木成熟,便結第一次婆娑果。
可想而知,婆娑神木之上所含木氣,原本就已然是極精純的甲木之氣了,若是等級比這還高,豈非要木之精華才行?
但不論是甲木之精或是乙木之精,都是萬年難見之物,即便是要弄到一些讓神木籽破土已是極為困難了,更莫說還要每百年澆灌一次,就更是難上加難。反而是那每年消耗的一條二階靈脈,那些底蘊深厚的大型宗門倒未必供它不起。
徐子青得知之後,就很是自嘲一把。
也的確是這個道理,試想若是那般好種之物,也不至於在整個三千大世界中都不足十株了,而傾隕大世界中,更是只有如意仙莊有此一株罷了。
而且如若是輕易得到的,怎會有如此多的修士趨之若鶩?那如意仙莊裡,又怎會將這神木的種子慷慨相送!
他更是知道,因著他自己曾經吸收了乙木之精,木氣較之許多木屬修士都更加精純,而他修為尚且不足,乙木之精根本沉澱於血肉之內,被他吸收完全的少之又少。
所以他以真元催生神木籽時,就自然將它激發,神木籽那般瘋狂地吸收靈氣,也是為萌發而來。
思緒又回到而今,徐子青搖了搖頭。
那一日他若是並不阻止,神木籽定然是要將小戮峰靈脈抽空,之後方圓百里之內的諸多小峰頭,恐怕都不能逃脫其手。
幸而他出手及時,才讓小戮峰逃脫此劫,也讓他自己逃過一個劫數。
徐子青身具乙木之精之事,是絕不能讓他人知曉,否則只怕免不了要有一些麻煩。在仙道之中都不能確保安全無虞,一旦這消息落入邪魔道耳中,想必會有許多魔頭,想要把他抽筋剝皮,吸盡血肉。
不過這異象到底驚動了周遭不少小峰頭的弟子、長者,小竹峰的師尊亦是有所詢問。徐子青正忐忑時,是雲冽將緣由攬去,方讓他得以脫身。
此事之後,徐子青越發謹慎,原本他還想要將神木籽以《萬木種心大法》納入丹田,做一株次木收容的,也暫時放棄了。
那些丹田裡的種子,也都是以他的真元而活,除了本命之木容瑾與他生死相依,並不很消耗之外,其餘的次木、從木若要生發出來用作法器術法,都是靠他真元供給。
而這婆娑神木性情如此霸道,若是聽話還好,若是一個不聽話,即便只是初入丹田鬧騰一二,也是要立時把他抽乾了!
自然徐子青也有打算,那日他聽得師兄說起紫府小乾坤之事,心裡若有所悟。
如今他修為並不雄厚,供養萬木種子很是困難,可一旦結丹、結嬰後,就要好上萬倍不止。而若是另闢了小乾坤,就可將萬木種子移入其中,自成另一世界,到時候就可以直接自天地間獲取能量,不必再去丹田裡找食了。
這般想了,徐子青就暫時將收納神木之事放下。
他此時看著這神木籽,乃是在想另一件事。
師兄將盛放神木籽的儲物戒贈予他時,曾言道要他陽木之籽與體內陰木之氣陰陽調和……此言大善。
只是要如何施為,卻是有些犯難。
如若按照他原本所想,是要將神木籽放置手心,運力吸引其中甲木之氣,送入丹田,以作調和。
但自打知曉神木籽本身便是極為霸道之後,便不敢如此。
或許旁的木屬修士反而沒有此種憂慮,可他徐子青體內乙木之氣精純無比,一個不小心激發這種子,讓它反而吸附進來、融入丹田了可怎麼是好?
這般一想,就是投鼠忌器了。
正想時,峰頂便步伐端正地走下一個人來。
乃是他的師兄雲冽。
雲冽剛下山,就見徐子青唇角微彎,神色里卻似乎又有一絲煩惱,便喚了一聲:“子青。”
徐子青聽得,抬起頭來,眼中帶上笑意:“師兄,今日練完了麼。”
雲冽略頷首,看到徐子青手裡神木籽:“你在作甚?”
徐子青就將神木籽舉起,將那苦惱之處說了,又道:“我如今就如身懷寶山,偏生而不能進去,當真不知如何是好。”
雲冽就走過來,盤膝坐於徐子青對面,將那神木籽拿過,亦是端詳起來。
徐子青看師兄如此用心,想到師兄到底經驗豐足,就問:“如何?”
雲冽並不言語,而將神木籽送入口中。
徐子青頓時大驚:“師兄,你這是做什麼!”說時伸手就要去奪那種子,唯恐害師兄受難。
只是徐子青的動作哪能快過雲冽?便是身子康健時,也是差了許多,莫說如今內傷未愈,越發不成事了。
故而他不止沒能奪下那種子,反而自己撲了過去,還要勞煩雲冽伸手將他摟住,才未讓他栽了個狠的。
雲冽伸手扶住徐子青,才開口說道:“我無事。”
一聲悶哼後,徐子青聞得此言,又是一窒。
也不知是否因著動得太急,他此時筋脈刺痛,好似有無數鋼針在體內錐扎,讓他不由咬緊牙關,卻是動彈不得。
他心裡暗暗苦笑,果真是關心則亂,他身具乙木之精方覺危險,可師兄卻是不同,而且以師兄性子,若當真危險,他豈會那般胡為?他原是擔憂師兄,如今卻反而像是投懷送抱了,著實尷尬。
雲冽未覺尷尬,也不曾將徐子青推開,他只將真元稍稍送入徐子青體內,便知他此時情形嚴重,竟是幾不可察地略略皺眉:“莫動。”
徐子青本來正在掙動,聞言卻是不敢動了,說道:“如此姿態實在不雅,師兄且扶我一把,待我坐起身來。”
雲冽並不出聲,他素來做事果斷,亦不覺相助師弟有什麼不妥,略思忖後,就不變動作,將徐子青如孩童一般抱起,讓他伏在他的肩上。
剎那間,徐子青面紅耳赤。
他立時失聲喚道:“師、師兄?”
雲冽神色不動,就著這一個姿勢站起:“你當臥床靜養,不可輕忽。”
第202章 療傷
徐子青身子霎時懸空,正是坐在了雲冽的手臂之上,他慌忙將兩手撐在雲冽肩頭,心裡既是窘迫,又有些羞赧。
竟像是如個孩童一般被抱起來,這可真是、真是……
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徐子青便在這般羞窘之下,被師兄抱進洞中,還未及反應過來,就是身下一涼,落在了石榻上。
被這涼意一激,徐子青總算回過神來,深吸口氣後,說道:“……多謝師兄。”
若非太過羞恥,他倒是很歡喜與師兄多多親近,不過如今這情形,就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了。但想起之前與師兄那般緊密,面上熱意卻是不能退去。
雲冽心中並無他想,自也不會察覺徐子青的心思,他將徐子青放到石榻之上,就再幫他盤膝而坐,以便他修煉、入定。
徐子青給他這般擺弄兩下,頓覺舒適許多,再想起之前師兄吞食神木籽之事,便也將心事放下,轉而看向了他,還是忍不住要問道:“師兄,你果真無事?”
雲冽說道:“無事。”
他也盤膝坐下,與徐子青正面相對。
徐子青看著雲冽,目光一瞬不瞬。
就見雲冽伸出一隻手掌,對洞中那一株頂住洞穴的巨木拍去。
徐子青才看到那道掌力,心裡就是一動。
原來那一道掌力之中,包含有極強烈的甲木之氣,而且比之神木籽中那種力量更為熾烈,竟是有一種灼燒之感!
然而掌力打上了巨木,那巨木雖是轟然震了一震,這道力量卻被它很快吸入,好似霎時給它增添了什麼幫補之物,一瞬就使它生長得更加粗壯,木氣也更加旺盛起來。
緊接著,雲冽再度出掌,將餘下幾株巨木也都一一打過。
剎那間,那些巨木根系相纏、枝繁葉茂,那片片綠茵竟是遮蔽了大半洞府,還要繼續往旁處的石壁蔓延而去。
而這山洞之內,沁涼幽靜之氣也立時多了數分。
徐子青一沉吟,問道:“師兄方才可是將自神木籽中所得木氣打了出來麼?”
雲冽略點頭:“庚金征伐甲木,它在我體內雖無大礙,卻也並無益處。”
徐子青就明白過來,既然神木籽對他無用,那剛才他吃下一粒,豈非是在為他而試?
果然雲冽便道:“神木籽中陽木之力對你有益,若不激發,則其性平和。你體質與旁人有異,可直接將其吞食,再以功法吸之。”
其實尋常的木屬修士,對這神木籽也是視若珍寶,但凡是煉丹、煉器都有極佳的妙用,而若要將其好生使用,也非得如此不可。
也曾有人想要直接食用,可修士功法等級參差,其體質往往也非純木,故而那些甲木之氣入得體內,往往功法運轉不能跟上,更有其他靈氣干擾,就讓大半木氣拋散。反倒是沒有經由煉製之後使用來得划算。
但徐子青與他們更加不同,他吃下神木籽時,卻有丹田中那些嗜食木氣的饕餮一同動手,不至於讓木氣自血脈之中晃過一圈而胡亂散去,才不會浪費了。
徐子青轉眼就明了這個道理,心裡對師兄又多了幾分感激,眼中也似有澀意,正是因感動所致。
他略動了動眼皮,將那一點酸澀眨去,再取出一粒神木籽來,笑道:“我體內經脈五臟都很受損傷,能汲取甲木之氣,應是有用。我如今先吃下一粒,之後便有勞師兄為我護法了。”
雲冽微微頷首:“你只管療傷就是。”
徐子青便一笑,將神木籽含入口中,閉上眼來。
那神木籽並非皮厚難咬之物,他只將牙齒一嗑,那外皮就已是破了開來,內中一股甘甜汁水霎時入口,便順喉頭而下,使得一道濃郁生機轉瞬間就已遍布全身,生出了一種極為舒適、乃至舒慡的感覺。
幾乎是在一剎那,那些損傷的經脈就飛速地癒合起來,徐子青甚至能“看見”一絲絲木氣極快地滲入他全身的脈絡之中,就有如蜘蛛織網一般,把它們絲絲縷縷地彌合起來。
五臟六腑之間,有無數絲線般的綠色精氣攢動,沒入其中,讓那生機越發活躍,肌肉之中的種種暗傷,也在這精氣的滋潤下快速好轉。
很快,那道生機漸漸用盡了,但也僅是這短短數息的工夫里,徐子青那一身傷勢居然已好了三四成之多!
將最後一絲甲木之氣吸盡,他就睜開眼來,雙目內,一縷青光一閃而沒。
徐子青並不遲疑,在儲物戒里又取出兩粒神木籽。
他方才運轉功力,已發覺這神木籽咬開之後,裡面的汁液入了他的體內,就好似清水滋補乾涸的泥土,是一絲也不會浪費。而且那汁液即便不同乙木之精般陰柔,卻也是性情平和,不會給他惹出什麼亂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