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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則他會被這些排山倒海而來的寂寞,逼到發瘋。

    凌晨三點,濃重的夜色深沉得化不開,夏夜裡的風沒有帶來清慡,只有散不去的燠熱重重裹覆,問得叫人無法呼吸。

    阿典打開了家裡的門,爛醉如泥的他砰地倒在冰冶的地板上,睜眼一片漆黑,酒精的干擾下,他根本爬不起身打開家裡的電燈。

    “該死的……”阿典打著酒嗝,喃瞞咒罵著。

    “該死的……”他身上全是之前那個陌生男人的古龍水味。

    那個在酒吧里穿得西裝筆挺的男人說自己才下班,拿出律師名片塞進他口袋裡,接著……接著……

    他身上全是那個男人的昂貴香水味。

    “貝貝!”阿典無力地喊著:“貝貝!開燈!開燈!”他受不了滿室的黑暗。

    角落處,有個窩著不動的身影挪了挪。

    他定睛一看,發覺那正是貝貝。“幹嘛縮在哪裡?嚇、嚇人嗎”阿典被嚇了一跳。  

    貝貝來到阿典面前,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伸出雙手,將阿典拖到沙發上。

    “燈,把燈點起來……不……是開起來……”阿典醉糊塗了,連話也講不清楚。

    貝貝只是站在阿典身旁,看著他。

    “開燈!開燈!全世界都黑了,電力公司停止供電了嗎?”阿典吼著。

    “好臭!”貝貝捂著鼻子。他覺得阿典身上多了好多種味道,那讓他聞不見阿典原本有的香味,於是他往後踏一步,與阿典保持距離。

    “燈——燈——”吼聲漸漸停歇後,阿典開始呻吟起來。

    貝貝就站著,在黑暗中凝視阿典。這個有著許多表情的男人,如今又換上了另一種面貌,貝貝努力理解著阿典臉上的表情符號所代表的意思,但他能力有限,所以無法確定真正合意。

    阿典所呈現出的,是孤單以外的東西。

    “燈!媽的!那個混帳把燈給關了!給我開燈——”歇了一陣,阿塊又開始吼起來。  

    貝貝想了好一會兒,仍無法確定那是不是憤怒。 “貝貝!貝貝!給我過來!”阿典又開始胡亂喊著。

    貝貝溫馴地走到阿典身旁,他覺得阿典曾經為他畫羊,因此阿典值得信賴,所以在這幾天相處之後,他發覺自己應該可以再靠阿典近一些。 阿典的手在空中揮舞著,在貝貝靠近時,抓住了貝貝的手臂。

    “我告訴你。”阿典狠狠地將貝貝拉了下來,貝貝重心 不穩跌坐在她上,還撞著了沙發旁的矮桌子。

    貝貝皺著眉頭,感覺膝蓋外側非常疼痛。

    “我告訴你,”阿典爬起身來,在黑暗中搜尋著貝貝,但最後他的眼睛卻停留在沙發旁的矮桌子之上。

    阿典指著矮桌子,以為那是貝貝,於是阿典用著看起來萬分兇狠,像是在審犯人時的兇惡神情,一字一句地說著:“我最討厭回到家時電燈沒打開,你既然在家,我沒回來之前就要把所有的燈都弄亮,知不知道?” 阿典醉得差不多了,根本不知道自已現在在幹嘛。他只是將厭惡黑暗的情緒一股腦兒地傾吐出來。

    “不知道。”貝貝擰著眉回答。撞到膝蓋真的很痛,他空著沒被阿典抓住的那隻手,一直摸著膝蓋。  

    “不知道”阿典吼著。“連三歲小學生都知道的事情,你跟我說不知道,你是白痴還是智障?”

    “不知道電燈。”貝貝努力地將自己的意思再做一次闡述。

    “對喔,你是自閉症……”阿典突然想起來。“扶我起來。”

    但貝貝還是不動。

    “快點!”阿典又吼了聲,大力地拍起矮桌子來。但不一會兒他就發覺不對勁,嘴裡大喊大叫起來:“你穿了盔甲還是得了五十肩?肩膀的肌肉硬梆梆,槌也槌不動,簡 直就要比我家的桌子還硬!“阿典指著矮桌子,把它當成 了貝貝。

    貝貝覺得阿典真的很吵,想把耳朵捂起來,但他現在只剩一隻手,所以無法做到。於是他伸出另外那隻手,拉了拉阿典。

    這一天,肌膚與肌膚的碰觸似乎已經沒有那麼令他反感,他在阿典身上再用力了些,努力地把阿典拉起來。

    阿典站起來後,整個人又往貝貝身上倒。  

    “好臭!”貝貝叫了聲。

    “電燈開關在那裡。”阿典指著左邊的牆。“把我挪過去。”

    貝貝吃力地將醉成一攤泥似的阿典抱著,忍耐著兩人之間只隔著衣服的距離,將阿典撐到牆邊。

    “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阿典指著牆上所有電燈開關。“在我回家之前,要把所有的都按開,怎麼按知不知道?就像這樣!”阿典示範著,啪帕啪地,點亮了所有日光燈。

    “這個、這個、這個。”貝貝點頭,把阿典所教的東西記下。

    “每次!”阿典叫著。“每次只要我一回來,就全部點亮。”

    “點亮。”貝貝再度點頭。

    “好,那現在去睡覺!很晚了,明天……明天要上班……”阿典整個人癱回貝貝身上。

    突如其來的重量,讓貝貝撐阿典撐得太過吃力,貝貝感覺十分的累,再也無法忍耐的他就這麼鬆開自己抱著阿典的手,接著往後退了一大步。  

    阿典整個人失去支撐,於是軟倒在地,而阿典那顆可憐的大頭也在重力加速度之下,猛力撞上瓷磚地板。

    “叩——”地聲,撞擊力道之強,讓夜裡響起了回音。

    “痛死了,你到底在幹嘛?”劇烈的疼痛襲來,阿典捂著頭,在冰涼的地板上蜷曲著。他接著不停地咒罵,將自己所有知道的字彙都講了出來。

    貝貝蓋起了耳朵,聲音太吵了,叫他無法承受。最後沒有辦法,貝貝躲進了房間裡,把門關起來,直到阿典罵累、嘴巴酸了為止。

    再出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的事。 貝貝走到阿典身邊,發覺阿典嘴巴仍動著,但已是喃喃自語。

    “好冷……”冰涼的瓷磚地板帶走阿典身上所有熱度,他像個孩子般縮成一團。

    貝貝慢慢地移動雙腳,抓著阿典的手臂,將倒在地上的他緩緩往臥室拖去,然後把阿典搬放上床。

    “好冷……”阿典說著。

    貝貝想了想,接著模仿起巧巧以前帶他上床時的動作,掀起被子的一角,蓋在阿典身“晚安……”阿典瑟縮了一下,喃喃說著:“今天就到此為止……大家解散回家明天繼續努力查案……”  

    貝貝蹲在床沿看了阿典好一會兒,發覺阿典的嘴巴不停動著,一直不斷地說話。從進了門到現在,都沒有停止過。

    盯了一會兒,他自己也有些困了,他於是鑽上阿典的雙人床,把頭安放在自己帶過來的枕頭上,閉上眼,也說了聲:“晚安。”

    然而就在他打算睡去之時,阿典突然翻了個身,將一隻腳一隻手橫放在他身上,壓住了他。

    他轉頭,發現阿典的臉離他好近,阿典還是喃喃發著許多奇怪的聲音。

    “好重!”他又開始掙扎,想脫離阿典。阿典這樣壓著他,他沒辦法睡覺。

    慢慢地,因貝貝的動作過大,被吵醒的阿典又睜開了眼睛。

    “你怎麼會在這裡?”意識朦朧的阿典看見身旁睡了個人,覺得莫名其妙而問著。

    阿典繼而將自己橫亘在貝貝身上的手加重了力道,壓制住貝貝。“你不是應該在醫院嗎?”阿典緩緩爬了起來。

    貝貝動彈不得,也不明白阿典說著什麼。

    “為什麼你會在我床上?你難道不知道我很喜歡你嗎?”阿典朦朧的眼眸里有者深深的疑惑。  

    貝貝試者掙扎,但阿典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了上來。而且他今天因為要等有人回來陪他一起睡,所以硬撐到了三點,現在整個人都累沒有力氣反抗了。

    阿典呆了半晌,緩緩地,將唇湊往貝貝嘴上,撬開貝貝緊閉的牙齒,溫柔而緩慢地吸吮他的舌頭。

    貝貝僵著沒有動。

    三分鐘之後,阿典失去了意識,倒在貝貝身上睡著了。

    “好臭!”貝貝皺著眉。

    剛剛阿典把舌頭伸進他嘴裡時他一點也不敢移動,阿典身上的味道實在太令人難以忍受了,他只能僵著不動停止呼吸。

    之後,貝貝將阿典慢慢推往旁邊,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興晃……我喜歡你……”幾秒鐘後,阿典又黏了上來。

    貝貝皺起了眉頭。

    阿典的手與腳自動搜尋著身旁的溫度,再度纏在貝貝身上。 “臭臭臭臭臭!”貝貝覺得自已快斷氣了。

    “喜歡你……”阿典喃喃說著。  

    【

    第四章

    “養是什麼意思?”他問著。

    “豢養就是——建立連帶關係。”它回答: “當你豢養了我。我們將互相需要。對我而言你是獨一無二的,對你來說,我也是獨一無二的。我會認出一種腳步聲不同於獵人,那是你的,或許聽起來將會像是音樂。你金黃色的頭髮會使我聯想到麥田,我同時也會愛上傾聽麥田裡的風聲……你想想,這是多麼奇妙。”

    “該怎麼才能豢養你?”他問著。 “你必須有耐性。”它回答。“每天靠近我一點點……”

    ——節錄自“小王子”

    “六點了”又是那個聲音,平穩溫和、持續不斷地響著。聲調沒有太多抑揚頓挫,雖然呆板,但卻讓人感覺很舒服。

    阿典慢慢睜開了眼,瞧見貝貝就蹲在床沿。  

    他看著貝貝,貝貝也同樣看著他。但就算貝貝的聲音多麼好聽,阿典仍是一張大便臉。

    阿典的眉頭皺得不能再深,眼睛眯成一條張不開來的細線,他蒼白的唇失去血色乾澀不已,宿醉令他的腦袋十分難過。

    “哈啾——”阿典打了個噴嚏,口水不小心噴到貝貝臉上。

    “六點了!”貝貝跑去拿張面紙擦臉,回來後仍是一貫的鸚鵡學語重複著。“六點了!”

    “誰說六點了?”阿典搗著自己發痛的頭,全身骨頭像快散了似地,隨便翻個身都叫他關節喀啦喀啦作響。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而舒服的。 貝貝指著阿典床頭柜上的鬧鐘。“六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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