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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勇的話,正是村民們心裡所想,哪有這麼狠心的父母。不過鄉里鄉親的,這杜大山的確是杜婆子生的,月份對的上,只是杜大山的長相確實比杜長和以及其他三個長得個子高,模樣也俊俏。
杜婆子一愣,不敢看杜大勇的眼神。
同樣,站在一邊的杜長和這是繼續低著頭,沒人看到他袖筒里的手不停顫抖,掩飾心裡的慌張。
杜老太爺愣愣看向杜長和,道:“大山替你們全家去的戰場,這兵役銀子就算他的錢,撫恤銀也是大山的命換來的,那也是大山的。整整二十五兩銀子,算是大山感謝你們的養育之恩了。既然大山已經感謝你們養育之恩的,那自然有權力分到你家的田。山腳下的那塊地是荒地,房子年久失修,根本沒法住人。我就做主了,再給兩畝離她們近的旱田,長和,你看如何?”
楊氏能分到兩畝地,已經很高興了,她和大女兒七妹會做繡活,換的錢,種點地,娘家接濟一下,日子就能過下去,總好過被他們一大家子欺負。
王里正不耐心繼續看杜長和磨蹭,道:“杜二哥,大山可是你親生兒子,你就多給她們母子四人一點活路,大山在地下也會感激你的。若是你不同意也行,若是以後欺負大山的妻小,那我這個做里正的,就上報官府,說你家虐待已故兵士家眷。”
眾人議論紛紛,指著杜長和,杜婆子苛責。現在全村的人,幾乎都在說他們家的不是。
杜婆子還想反駁,只是看到王里正黑著臉,沒敢出聲。
今天事情若是不解決,他們在村里抬不起頭。家裡那麼多孫子孫女要說人家,還有個小閨女要出嫁,沒有名聲,嫁到婆家也抬不起頭。
杜長和又想到大山那孩子,從小就懂事,拳腳也厲害,學什麼會什麼,大山在家的時候,經常上身打獵,經常吃肉,家裡日子好過很多。
哎,罷了,父子一場,不計較那麼多了。
杜長和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繼續訥訥道:“那好,就把靠近老屋東面的兩畝旱田給他們吧,加上老屋周圍,也有四五畝了。”
眾人一聽杜長和鬆口了,也紛紛為楊氏鬆口氣,若是這杜長和死死咬住不分家,即使有老族長壓著分家,也會鬧得雞犬不寧,對楊氏和幾個孩子名聲有礙。
杜老太爺點點頭,還沒糊塗到頂,道:“你能這麼想就好了,大山就算沒了,但還是你兒子。楊氏,即使分家了,也要記住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一年三節,節禮要送,不能因為分家了,就生分了。”
杜大山雖然沒了,但杜五郎只要還在村子裡過,那就不能六親不認。楊氏明白這些,自然樂意接受族長的安排。
楊氏連忙跪下,給杜老太爺磕頭道:“大爺爺,侄孫媳定會記住您老的教導,一年三節都會送上節禮,替大山孝順公公婆婆。”
杜婆子翻翻白眼,哼,沒良心的,不氣死她就阿彌陀佛了,還孝順她,做夢都不敢想。
“嗯!”杜長和悶哼一聲。
“既然都同意了,今天就在這裡定下分家契子。”杜老太爺讓兒媳婦找出來筆墨紙硯,一式四份,寫了分家之後各自的權利和義務。
杜婆子即使捨不得那兩畝好的旱田,可當著族長,還有村民,不敢繼續鬧了。老頭子拿她沒辦法,可族長可以把她押到祠堂,實行家法,甚至直接越過老頭子休了她。
杜五郎代替亡父杜大山按了手印,林老太爺,王里正,杜長和寫了名字,按了手印。
杜九娘冷眼看著這一幕,原本她已經做好了幫著母親大鬧,順利分家,即使什麼都不要,只要熬過這段時間,她就可以釀出好酒,買酒賺錢,照樣可以養活家裡人。
令她吃驚的是,周圍的人好像對杜大山很敬重,都希望杜大山的妻小可以活得好點。有了群眾基礎和上層族長的支持袒護,居然真的順順分家了。
事情處理完了,王里正回去了。他們也不好繼續留在這裡了,從族長家裡出來。
杜老太爺的大兒媳婦錢氏送楊氏回來,收拾行李,準備搬家。鬧成這樣,她們娘幾個也不能住在那裡了。
杜婆子肉疼,但也無力回天,從族長家裡出來,冷不丁瞪了楊氏一眼,道:“既然分家了,立即給我滾蛋,家裡的東西全部是我置辦的,什麼都不准帶走。”
華氏早就看杜婆子不順眼了,前幾個月去看女兒,嫁妝不見了,屋子裡也不剩什麼東西了,冷聲道:“你置辦的東西,我們不稀罕,只是我們給閨女置辦的嫁妝,你們最好一樣不少的給我送回來。”
杜婆子的身板沒有華氏高大,被華氏壓住了氣勢,後退兩步,道:“哪還有嫁妝,都被這個敗家娘們當掉了!給那個小短命鬼買藥吃了。”說完便轉身推開人群走開,想回家趕緊把從楊氏那裡訛來的東西藏起來。
眾人見杜婆子心虛的樣子,紛紛露出鬨笑。
楊富貴見事情解決了,對著身後的兩個兒子說道:“你們兩個帶上村裡的小伙兒,去看看如何修理老屋子!早點修好,你妹妹也能有個安身的地方。”
“知道了,爹!我們兄弟這就過去!”楊大舅慡快說道,只要從那個家裡分出來了,以後也能常常接濟妹妹,以前送的東西,根本到不了妹妹那裡,全部落入那個老虔婆的手裡。
“好,我們也過去看看。”杜大勇見狀,也招呼村子裡幾個相熟的人,跟著過去,儘快整理好,就可以早點安頓下來。
到了林長和家門口,就看到門口兩隻破籃子,還有地上的兩個包裹,幾件破舊的衣服,大門卻被關的緊緊的。
第九章 彪悍的姥姥
華氏一看,惱羞成怒,她們楊家雖然是農戶,但對唯一的女兒非常疼愛,置辦的嫁妝也是頂好的,兩個紅木箱子,一張八仙桌,四把椅子,四條凳子,還有結實的松木大床,更別說那些零碎的小東西。華氏心疼閨女,還把一副銀鐲子給了閨女做嫁妝,可現在杜婆子扔出來這些破爛玩意就想打發人,那她可真想錯了。
“好啊,杜家的老虔婆,我閨女當初成親雖然沒有大戶人家的幾十抬嫁妝,但也有整整十二抬。你就弄幾個破籃子,幾件破衣服就想了事,沒門。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兒,我也不砸你們,我明天就到四鄰八鄉嘮嘮,杜家村的杜長和一家不是人玩意兒,霸占兒媳婦嫁妝,苛責兒媳婦,倒要看看你那幾個孫子,孫女能找什麼樣的人家。你不是有個小女兒下個月要出嫁了嘛,我就專門去你們未來親家那裡說道說道,你們家就有這樣的習俗,婆婆可以霸占兒媳婦的嫁妝,倒要看看你閨女日子能有多好過?”
華氏那火辣的性子,咽不下這口氣,反正事情都這樣了,她也不怕鬧大。
杜婆子在裡面氣得差點吐血,隔著門板指著外面,罵道:“你別血口噴人,你要是造謠,我跟你拼了。”
說完便打開大門,要跟華氏干架。
錢氏見狀,趕緊帶人拉架,上前勸解道:“二弟妹,你這樣撒潑可不行啊,自古以來哪有婆婆霸占兒媳婦的嫁妝的。為了那點東西,讓你們家孫致娶不到好人家的閨女,以後還指望什麼頂門立戶啊!”
杜七妹人雖然膽小,但也知道今日有人給撐腰,若是不說,娘親的嫁妝根本要不回來了。
“外祖母,娘親的兩個紅木箱子和在小姑姑的屋子裡,奶奶說留給姑姑做嫁妝的。紅木椅子,兩把在大伯母家裡,兩把在二伯母家裡,娘親的紅木床和四條凳子,桌子在四嬸娘那裡。至於其他的零零碎碎都被陸陸續續用掉了。”杜七妹當著華氏說道,跟著過來看熱鬧的眾人一聽,猶如聽到驚天八卦一樣看著杜婆子,劉桂花等三個兒媳婦。
華氏來過幾次,知道這個院子裡每一房的大概位置,快走幾步,用力推開東廂房的門,入眼便看到大大的染上紅色漆的大床,厲聲說道:“這可是我精心給我閨女準備的紅木床,既然分家了,都給我搬出去。”
邊上的族長大兒媳婦錢氏,看了一眼杜家老四杜大湖的妻子閻氏,道:“大湖媳婦,你三嫂的嫁妝紅木大床,怎麼在你們房裡?”
閻氏臊得面紅耳赤,非常惱怒,抱著肚子,往門口一擋道:“大伯娘,我可不知道這紅木床是誰的,反正從我嫁到杜家來,就在我屋裡了。”
看這閻氏的樣子,是不會輕易讓出紅木大床了。
杜大湖的媳婦劉桂花很是為難,問道:“二弟妹,你說我們要不要還回去啊?”那課都是好東西啊,放在屋裡體面。
杜大河的媳婦吳翠花看了閻荷花一眼,小聲道:“大嫂,今天事情鬧大了,村里人都是向著楊氏那個賤人,是不能善了了。閻荷花可以胡鬧,那是因為她的孩子小,十幾年後,誰還記得她霸占嫂子嫁妝啊。可我們不能和她比,大朗今年都是十七,二郎十六了,我家三郎已經十五了,要說媳婦,傳出去婆婆霸占媳婦嫁妝的名聲不好聽。”
“那行,我們就還了吧,咱們才占多少,大頭可都在閻荷花那裡。”劉桂花附和,退出人群,把占了楊氏的東西搬了出來。
劉桂花看到楊氏,上前陪笑道:“三弟妹啊,之前你總說屋子小,放不下這些東西,就讓我們暫時保存這些東西。現在你分家了,老屋那裡大著呢,我們就不幫你這個忙了,待會一起讓人送過去。”
“是啊,三弟妹,這椅子,我們可都保護地很好,沒有半點損壞。”吳翠花附和道,當著村里人的面,服個軟,這事情就揭過去了。
楊氏不是個得理不饒人的性子,既然大嫂,二嫂願意把東西讓出來,她自然樂意順著她們的話,往下說。
“多謝兩位嫂嫂了!”楊氏福身一禮,向兩個嫂子道謝。
眾人見劉桂花,吳翠花這樣,紛紛覺得這兩人並不是無藥可救,轉過頭再次看向閻荷花的時候,眼裡滿是戲謔。
“哎呦,荷花啊,你三嫂當年嫁過來的時候,這嫁妝可是頭一份兒啊!你或許不知道,可大湖知道了。”村子裡一個特別喜歡八卦的婦人孫婆子呵呵笑道,今天發生的事情,夠她說兩個月的了,真帶勁。
閻荷花氣得肚子疼,尤其是看到兩個嫂子把東西還回去之後,面上更加不好看,不管不顧往床上一躺,道:“行啊,你們要,就從我身上踏過去。”
如此無賴,根本不想還!
閻荷花大著肚子,華氏即使生氣,但也不能上前硬拉,萬一要是動了胎氣,賴上她們,那就得不償失了。
杜婆子早就在華氏衝進閻荷花的房間之時,就到了女兒杜鵑房裡關好門,那兩個紅木箱子極好,給女兒做嫁妝體面,絕對不能讓出去。
楊氏見娘親華氏吃癟,連忙上前道:“娘親,四弟妹有了身子,睡床舒服些,我這個做嫂子的也不能不近人情,等四弟妹生了孩子,再還給我們也一樣。來,幫我把這桌子,凳子搬出去。”